《崔泽日记》酸奶和猫

4、1985年11月3日

　　1985年11月3日，双门洞
　　十一月的首尔已经有了些微寒意，崔泽插着口袋慢慢走在首尔冬季的街道上，昏昏欲睡。
　　明天有一场在釜山的比赛，对手是韩国围棋界成名已久鲜有败绩的前辈，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崔泽已经连续七天在棋院待到十一点才回家了。于是今天晚上崔泽如常坐在棋盘前研究棋谱的时候，李部长严肃地拍着他的肩无论如何也要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好好休息。
　　“比赛固然很重要，可是，”李部长叹了口气，“崔泽六段，对于一名棋手来说，一具健康不再的身体，是无法支撑他继续在棋盘上厮杀的。”
　　崔泽低头默然不语。
　　最后这个向来一本正经的男人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温暖一些：“崔泽六段，我相信你可以的。”
　　崔泽抬起头，破旧的路灯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光芒，而那路灯后面，就是他住了近十年的双门洞。哪里有他的朋友，家人，还有他喜欢的女孩子。
　　每次想到他们，都会让他充满力量。
　　他们相信他，支持他，关心照顾他。
　　他们相信双门洞的围棋天才少年崔泽是所向披靡的。
　　双门洞邻居们眼中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阿泽的内心是比任何人都骄傲的。
　　崔泽怎么会失败呢？崔泽怎么会让相信他的人失望呢？他可是崔泽啊。
　　于是，骄傲的崔泽就肩负着双门洞所有人的信任和支持，拼劲全力地去下每一盘棋，独自一人在棋盘上厮杀。
　　崔泽闭上眼，感受着寒风呼啸过脸颊的刺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前就立着一个穿着粉蓝色的睡衣的姑娘，他放在心里好好珍藏的姑娘。德善的脸颊冻得粉扑扑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崔泽看见了德善眼中自己的倒影，在那一瞬间，崔泽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嘴唇微微颤抖，崔泽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好不容易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德善？”
　　德善咧嘴笑了，手用力拍向他的屁股：“阿泽你这两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我每次去凤凰堂都看不到你。”
　　心跳的声音大得恍如近在耳边，崔泽听不清德善的话，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在棋院研究棋谱。”
　　崔泽看着面前这个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严重，反应慢半拍的德善，无奈叹气——她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吧。
　　十一月首尔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崔泽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德善肩上，自己仅穿了一件白色T恤。
　　德善却突然用力抱住他，崔泽僵住，片刻后回抱回去。德善下巴垫在他肩膀，说话的时候一点一点的：“阿泽，要加油喔！”
　　崔泽放松地靠住德善的肩膀，点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寒冷的冬夜里，他们相拥着，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世界变得很温柔，耳边都是对方舒缓的心跳声。
　　如果时间就这么停止该多好啊。崔泽想。
　　最后是双门洞大姐头成宝拉的狂吼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啊，死丫头，在外面站那么久，还睡不睡觉了！我数到三，你再不进去……”
　　崔泽和德善浑身一个激灵触电般放开对方，转身，是黑着一张脸扬眉竖目正在发飙的成宝拉。
　　高三时期，是双门洞大姐头成宝拉这彪悍的一生中最易燃易爆的时期，之一。这一年里几乎双门洞的所有人都是躲着宝拉走。
　　除了善宇那个不怕死的家伙。
　　德善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拿着镰刀的死神。
　　崔泽僵硬地深深一躬：“宝拉姐。”
　　成宝拉挥挥手放过他：“阿泽啊。”立即调转枪头对准自己妹妹，眉毛高高扬起，目露凶光，“你还不跟我进来！”
　　崔泽原本想为德善说话，在对上宝拉目光的一瞬间，闭上了嘴。
　　这位姐姐的脾气，辩解求情什么的，只会火上浇油。
　　胡同里安静下来，崔泽看着那扇被重重甩上的蓝色大门，希望宝拉姐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算了，这基本不可能。
　　然而，这一天的惊喜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崔泽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娃娃鱼正焕善宇三人正并排坐着看录像带。听见身后的声音，三人齐刷刷迅速转头，表情惊恐，看清来人时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意味深长的笑：“阿泽，带你看好东西。”
　　崔泽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了……
　　穿着比基尼的外国女人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
　　这是女孩子们不知道的，青春期少年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娃娃鱼拿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盘又一盘的录像带，小手一扬，格外骄傲：“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借到的，专门给你鼓气。”
　　崔泽迅速把门关上，坐到三人中间，一起目光炯炯地盯着电视机屏幕。
　　……最后一致觉得，美国最直接，日本最全面，韩国最小清新。
　　娃娃鱼回味着感叹：“我第一次做梦就梦到了玛丽莲梦露啊，玛丽莲梦露。”
　　善宇正焕配合着起哄，神秘羞涩又莫名自豪的分享了自己第一次梦遗的具体内容。
　　崔泽脑海里浮现起梦中的画面，脸如火烧。
　　最后三个青春期少年坏笑着将目光聚集在崔泽身上：“阿泽你……梦遗了吗？”
　　崔泽思考一秒，回以纯洁无辜的目光。
　　娃娃鱼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不会连梦里也是围棋吧……你以后是要和围棋结婚吗？”

　　娃娃鱼等人走后，崔泽躺在被子里，回忆着刚才看的录像带。
　　那些女人身材都很好，有一种青春期少年最迷恋的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可是崔泽没感觉。
　　他看着片子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的那些旖旎的梦。
　　从刚开始的少年的好奇和占有欲，到后来只想抱着怀里笑靥如花的姑娘，给她一个温存的吻。
　　德善啊，我在等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