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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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自是最乏味的时节，本就寥寥行人，因为南下避难而更加稀无。城中亦然。
至此，已然七年过矣。
本来我自是感受不到太多岁月的变迁，也仅仅是感叹于家主一霎便须发皆白，而逸臣竟已离去如此之久。愈是近几日却愈发明显的烦躁起来，或许是灼烧着四肢百骸的无尽思念让我也稍微有了些对时光流逝的感觉罢。
城中之人，已出走十之六七，风过悲号如泣如诉，夜暮便黑沉一片，甚至只能听见小桥流水那寂静的声音。
而琼华树依旧立于青石桥旁，候着渺茫的归人。
是夜，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细观则知，雪果然与琼华的花束不尽相同。
冷而无情，沾衫则湿。我初悟到寒意为何物。
逸臣，逸臣......
脑海中回旋着与他相关的一切。
这便是思念么？
寒气入骨，我每默念一次他的名字，便多一分稍纵即逝的暖意。
慢慢的到了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下雪的夜晚，只是今年，一旦开始下雪的时候便似乎没有白昼一样。竹林在秋天快结束的时候相继开花，这让竹公子分外疲劳几乎寸步不离他的草庐，冬天便也更加的寂寞。
我站在自己的树下，抬头看着很快便被积雪覆盖住的树杈，若有所思。不觉身上也覆了一层雪，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稀碎，搅乱了风与飞雪。
“琼！”
我回首便见飞身下马的来者映着雪与亦真亦幻的月光，我再熟悉不过。
下一刻，他拂去我身上的雪，将衾衣披在我的肩头。
“你这是在做什么？雪夜寒气侵人，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
黄粱一梦？但他握紧我的手，属于生人的暖息扑在我头上，真实得容不得半点虚假。
“逸......子琚。”半晌我才找回声音。我听见他的心跳，裹着灼热的气息。不觉间，他已经比我要高大的多了......他归来了，但也已不是少年。
他颔首应了声，似乎涕泪。
我竟也潸然。
我亦以为我怕是等不到他。
“子琚。”我回握他的手，纵然有万般言语却依旧心中填满了苦涩。“子琚，晴儿她......”
当真，不知所云。
“晴儿...嫁了他人了罢。”他楞了一刻，叹而苦笑。“那人家，好么？”
“晴儿去了......出嫁那日。”
我心悦你，再未道出口。
——
小小的坟茔，因打理得善而并无什么杂草，一如她生前伶仃的身影一般。
“琼。是我...负了她罢？”他跪于坟前，一拜再拜。
我望着他月下的身影，雪映着月光，万物苍然一片。
他守了她一夜。
而次日他又匆匆将行，甚至没有再回岳府看哪怕一眼。
“我亦或者，负了所有人。”他已经略显沧桑的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家的方向。
我轻叹一声，如他离去时那般为他重新整理好马鞍。
在国将破亡之际，即使没有顺应他人的期待，任性一回也无妨罢。只怪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我甚至没能与他有更多的机会畅谈，也无法与他再有什么更多的交集。
晴儿或许也明白，于是她便也随之任性了一回。
我的任性又为何物呢？
“宋，大势已去。”我心悦你。
“我知晓。”
“快逃。”我心悦你。
“元又容得下我么？”他笑，凄然之色也隐不去眸中的星星之火，那正是我为之倾心的地方。“”
你可知晓，及你身死，琼也不独存于世。
你可知晓，夏秋两次花发，皆为博你一笑。
“你可知晓......我心悦你，久矣。”
“的确不曾。”他还是笑着，却面露懊恼之色。“但我心悦你，久矣。”
正是寒气入骨化雪之时，琼华再度盛开。
“倘若来世，流转之间，莫要再错过我了。”
我的白衣郎，策马而去，似其不曾来过。
尔后军去胡马来，琼华尽殆。
——
世人皆知琼华，花发宛如枝头飘雪。
元的天下，既无白衣郎，又怎会有琼华？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