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荷》妖音

2、壹。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片空白，能见度很低，只见有皑皑白雪不断飘下。
　　不久，视线的极尽处出现两个黑点，正缓慢地向前方移动。近些，才看清两人的大致---左边那位，衣着素色狐裘披风，黑色如绸缎的青丝只用部分在头顶略偏右的位置挽成一个髻，斜斜地插着一把银簪，剩下的宛若瀑布般直垂到腰；旁边那位显然是个丫鬟，身穿锦布白衣，竟无一丝点缀，缓缓与周围雪色融为一体。丫鬟手持一把油伞，白得无瑕，完全笼罩了两人在伞下，使之不受大雪一点侵略。
　　“主子，这雪也太大了，咱啥时候能走到长洛啊？”丫鬟小声抱怨了一句，好好的轿子不坐，偏偏要从俪山走到都城长洛，跟了主子这么久还是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客栈。”被称为‘主子’的女子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丫鬟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是要找到客栈等雪停了再走。丫鬟小小地笑了一声，在空中画了一个符，一张地图便展现在两人面前。丫鬟瞄了两眼，念了句：“合！”地图随即消失在眼前。“南行600尺，有个客栈。”
　　女子微颔首，一拂袖，两人便出现在客栈门口。女子接过伞，压低伞面，仅露两片朱唇在外。丫鬟叹了口气，一来为主子的样貌，二来为主子那句“在外少施功”。叹完一望，女子已立在自己身旁，急上前跟小二说了两句。小二带主仆二人上了楼，开了最里间的屋子，一脸恭维的笑：“二位有吩咐尽管提，小人就在楼下。”丫鬟经女子允许打赏他几两银子，小二轻轻带上门，消失在二人视野。
　　丫鬟见四下无人，轻声道：“主子。月不明白，您为何唤月花重金把长洛和其他较大的城里的青楼花魁请来呢？还要在三日后与那十八位姑娘在才盖好的宅子相聚？难道。。。。？”
　　话虽未点透，听话人却已明其意，轻轻点了点头。
　　水月暗惊了一下，脸色微变。想问主子些什么，却又不敢问，只能在暗地里思忖：12年前老爷把主子带回来的时候就明确说过，自己要辅佐主子做好一切主子想做的事，不管事情的对与错。只是主子自小冷傲不爱说话，自己也没怎么帮过，这次好不容易派个任务下来，真谓是“一鸣惊人”啊。
　　水月咽了咽口水，抬头正看到主子站在窗口望雪景，脸上是令人不忍打扰的平静。
　　“月，可想知为甚开青楼？”女子沉默了很久，终于冷冷地撇下这句话。屋子里本生了火炉，气温不算低，可水月还是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回主子，月不想。”听到别人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况且这个人是主子。。。。
　　“不，你想。”女子依旧望着白茫茫的窗外，冷道：“为了好奇心。”
　　水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她，仿佛眼前并不是那个不苟言笑，平日基本无话的主子。她轻唤：“主子？”
　　女子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云：“为了找到一个男人。然后，杀了他。”大恶之人必色，她不信十八位花魁引不来那个混蛋！先建立长期光顾的主，再派水月探听每个人的底细。她依稀记得那日来访者也就是纵火者腰佩紫玉环，那是某种权利的象征，抓住这个线索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即可。。。。
　　天、天啊。水月望着第一次荡漾着恨意的主子的眼眸，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用膳。”女子似知自己泄露了情绪，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又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
　　“诶，好。”水月几乎狂奔着出了房间，心想主子起了杀意可不得了，还不赶紧逃？！
　　房里，女子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在右上角标了一个“墨”字的面具，戴好，放下髻，拆下簪，又在心里默念一遍订单，才准备出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经意瞟到铜镜，一时怔怔地望着自己。
　　镜里的人不过16岁，拥有无尽的财富，绝好的武功，绝美的面孔以及完美的身材，却不得不整日为了复仇而奔波。她真的好累！却不肯放下尊严休息，心里的不甘驱使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走上复仇路，她没有享受过同龄女子所享受过的一切，反而付出比同龄女子多不知多少倍的艰辛来度日。命运，如此不公。。。。
　　她抽搐了一下，勒令自己不能再想。在镜子应声而碎之际，她已飞身出去，准备完成自己作为刺客的使命。
　　雪刚停，皓月当空，一片冷冷的白普照大地。某间豪华宅子的屋顶上无声无息地现出一个人影，房内正寻欢作乐的男人方不知已大难临头。
　　亥时三刻，都城长洛李府西厢房，捉奸在床。订单是一个咒怨自己相公在外头偷情的女子下的，意思自是双双下黄泉。人影抬头望了望月色，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一闪来到西厢房门前。
　　门一推便开，床上男人不满地吼道：“来者何人！敢坏爷爷我的好事！”
　　人影显然未把那话听在耳里，甚至连看都不看，凭空一个拂袖，房内便不再有任何声音。正欲转身离去，四周竟燃起一片火光，有女子哭喊着跑过来：“相公！”
　　下了订单又报官，该死。
　　人影望向奔过来的女子，又一个拂袖，女子便倒了下去，泪水还在不停地流，嘴微启，动作呈奔跑状，仿佛只是被定了格，却掩饰不住已死眼眸里的空洞。
　　人影淡定地打量了一下扑过来的官差，不想惹祸上身，一闪便没了踪影。官差一拥而上检查尸体，却发现死者均无外伤，只是在心脏的位置有一朵洗不掉的黑色荷花，让人惊讶于这个刺客武功的高深。
　　大家都明白，这个刺客是接了订单办事的，不好定罪。怪就怪在此人来去无踪，甚至连性别都不详，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被唤作墨荷而已。
　　众人皆叹，默默处理着现场。
　　客栈。正在用膳的术白忽然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水月关怀地望过来，她继续若无其事地拨拉着瓷碗中的米饭。
　　窗外月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