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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08
      有了两位洞察天下的谋士相助,萧景琰的夺嫡之路更是顺畅。誉王滑族身份暴露,太子失宠,在此状况下萧景琰成了皇位的最佳人选。纵使梁帝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是处处有意点拨提拔,时不时将奏折交于萧景琰处理。蔺晨在梅长苏疲乏之时,也时不时去靖王府指点一二,一来二去萧景琰得了处理奏折的门道,梁帝也不由得对这个耿直的儿子刮目相看,蔺晨与萧景琰的关系也愈发好起来。
      好到什么地步?半夜萧景琰正处理奏折,蘸着墨水的毛笔圈圈点点,时不时停顿晕开一朵墨痕。焦躁之际,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嗤笑。诧异回眸,正望进那白衣谋士溢满笑意的眸子。
      ——今夜月圆的很,殿下不如来同赏?
      亦或是在那秋雨过后以同自己游玩之名拽上萧景琰瞧那湖山景色,在那严冬初雪之后两人一同捏两个小雪人儿。不敬之极,萧景琰却甘之如饴。那人总会在他最为焦头烂额之际提出散心的邀请,放松了身心也在更好的休息之后为事情的解决提供了思路。
      这是含蓄内敛的温柔,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明白自己始终置身其中。
      蔺晨。这人的名字似乎便透着暖意,是那破开阴暗的一缕暖阳,包裹着脆弱的灵魂。告诉你,没关系的,我在。像是那被石子激起的层层波澜,荡开层层波纹直荡到心尖儿。征战沙场数年,同众将士同饮一碗水,纵使有再亲近点儿的动作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连对苏先生,他也仅仅只是怀有敬佩之心。
      似乎只有他是不同的。
      这说不清到不明的感觉,就像是天生生出的好感,明明做的是那任性过分的事,对着他却不想生气,也生不出气。不似初识,却似已相伴数个日月,一抹笑,一个眼神,像是已品过无数次,但实际他二人只相识不过几月。
      真是奇怪。
      09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硝烟弥漫战旗残破,大脑嗡鸣一片听不见声响,只能徒劳的观察周围的一切。这里是萧景琰最为熟悉的战场,手执长剑,剑身为死亡的颜色所浸染,鲜血滴溅流下一路赤痕。漫无目的的前进,路的尽头,他看见那白衣人冲他微笑。不似往日是讥讽神色,而是疲惫的,却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人脸上,衣袍上俱是血污,唇瓣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萧景琰欲近身听个仔细,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却忽然扭曲变化。
      “殿下醒了?”
      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将萧景琰拉回现实,眯起眼睛使双目聚焦正瞧见一边坐着的蔺晨,努力想回忆梦的内容却像是记忆突然残缺,心底知道定时件重要的事,却竟是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瞧着萧景琰仍在发楞,蔺晨敲敲桌面。
      “殿下近日怎么乏的如此厉害?来来来,蔺某替殿下把个脉,看在你我二人关系如此的份上,就不收钱了。”也不听萧景琰的意见便扯过人的手腕细探。萧景琰之前趴着睡正浑身酥麻的厉害,不经意扫一眼却见蔺晨收起之前的笑意,神情严肃眉心紧皱似在思考些什么。
      这是萧景琰没见过的模样。难不成自己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疾?
      正欲问个仔细,手腕上却力道一松,蔺晨摇晃两下扇子。
      “殿下权且放宽心。嗳,过两日正好有个庙会,殿下不如同去?”
      怕不是某人单纯想去玩。看破不说破,萧景琰点点头。最近几日总是莫名容易乏困,也不知是怎么了。借此机会放松一下也许会好些。像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蔺晨楞了一下随后便来了兴致计划起两人的行程,萧景琰不全了解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语气中是实打实的信任。
      “那就都听先生的。”
      10
      大梁的庙会历年来都热闹非凡,并非是梁帝重视,而是人民对此热情高涨,几月前便张罗打鼓准备起来。大抵是往日管的过紧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场大型的盛宴,男女老少都走出家门,共享此刻的欢喜。耳畔稚童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手里墨绿色的风车呼呼的打着旋儿。新婚的夫妇面对装上彩车的神佛塑像双手合十。白发苍苍的老人怀抱着酒壶依靠在树下,涨红着脸,那如树皮般苍老的皮肤竟透着些少年般的光彩。
      ——如此的盛况,当真是千百年来再未遇见了。
      何谓千百年来?自与萧景琰仙山一别,他便一直蹲在琅琊阁潜心修炼,耍着小孩子脾气任谁来了也不见。至于他为何投胎后还记着这前世的记忆——他可不知道,怕不是身上灵力太重,将那孟婆汤的效力压下去了。不仅如此,还给自己留了三成的法力——谁让这是这幅□□所能承载的极限呢?明明生于黑夜,蔺父偏偏摸着胡子,取了个晨字,寓意光照四方。名姓与他在天上时的名字没有丝毫差别,巧合的很。
      巧合?开玩笑,明明是司命有意安排!
      在深林中悠闲过了二十余年的光景,出门寻药材却捡回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人说他是林殊,赤焰军少帅。对着这意志坚定的凡人蔺晨不由得动了玩闹的心思,二人同建了江左盟,林殊化名为梅长苏,两个晓彻天下的人联手,江左盟自然也是名震江湖。梅长苏一声不吭回京,半年后却又传来病危的书信,匆忙赶去谁曾想没多久就直直碰上了萧景琰。
      毫不费力的于拥挤的人群中穿梭顺带躲过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来的姑娘,有目的的寻着那熟悉的身影,却见那人正打量着不远处挂着的灯笼,竟是连自己到了他身边也没察觉出来。火光一闪一闪,漆黑的夜照亮内心的希望。
      他以为他对萧景琰已经没有感觉了,哪曾想这层眷恋自分别的那刻便与日俱增,纵使初见时努力压抑但此时还是满溢出来,恨不得向他敞开心扉表达心意才好。
      但也要在合适的时机。
      “殿下久等了。”
      “先生客气,本王也是刚刚前来。”正欲拱手却被轻轻拦下,疑惑投去目光却发现那人笑的狡黠。
      “既然是游玩就不必拘礼,免得坏了心情。”
      “也是。”站直身子,萧景琰点点头若有所思。不过几秒的档口,蔺晨便从怀里摸出铜钱,自那小贩手里接了灯。这商贩的手艺也是精巧,四沿翘起,其下四角坠着几个貌似流苏的小玩意儿。纸糊的灯身透出微弱的火光映着两人面庞。
      “这灯倒是精致,只是蔺某似是不大方便拿东西,不如劳烦殿下代劳?”
      这灯便是萧景琰此前打量的那盏。蔺晨此时两手空空哪有不方便拿的样子。晓得他心意手里提着小灯心底柔软一片。大梁举办的类似盛典少得可怜,往日看不见的稀奇小吃也就只能在此时亮相。寻常百姓尝个新鲜,萧景琰久居宫内,对于此类小吃亦是了解甚少。
      “殿下当真不尝尝?”手里捏着刚买好的年糕,年糕还散发着刚出锅的热气,蒸气上涌
      纸袋渗了些油出来。萧景琰却只是淡淡一瞥目光投向不远处,只是喉头上下滚动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沿着一路小吃前行顺着目光将萧景琰注视过的炸丸子荷叶饼豆面糕山楂糕爱窝窝糖人各买一份,甚至还在萧景琰面前晃了晃。
      “殿下真不吃?下次庙会可是半年之后了。”
      耳畔传来一声叹息,之前还一脸“本王不感兴趣”“本王都见过”的人接过纸袋咬下了第一口。甜而不腻甚至带着些清香的酱汁在口中弥漫刺激着味蕾和已经饥肠辘辘的肠胃,眼神忽的亮起来。
      “殿下。”大约是不在意,萧景琰唇上沾着些豆沙,这副模样要是叫朝廷上的看了怕不是忍俊不禁。抬指戳戳自己唇角示意,萧景琰明白过来,软舌自那唇瓣间的缝隙中探出浸润了唇,将那本就红润的唇瓣染上水光,粉嫩的颜色煞是好看,看的蔺晨不由得喉咙发紧,恨不得将他摁在怀里细细品味一番才好。偏偏萧景琰本人还毫不知情,一双鹿眸澄澈见底,浑身上下透着浩然正气。
      当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
      这情况以前也有过,在萧景琰还是虺的时候,自己曾偷偷抱着小团子去蹭王母的蟠桃会。小家伙嘴角粘了碎屑也不知道,小手攥了蔺晨衣袍就埋进怀里,发顶一对儿才露尖尖角的龙角蹭在脖颈,亲吻时还会唔唔两声把脸埋得更深些细长的龙尾紧张的卷着蔺晨手腕。还是蔺晨趁着他熟睡之时悄悄吻去碎屑,把怀里还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抱的更紧些。和长大后眼神凌厉的应龙殿下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
      “先生?”出声唤回此时神游天外的人的思绪,明明是这人硬要来玩却又发呆,奇怪的很,莫不是——
      “先生若是乏了,你我二人大可现在返回。”
      “咳,无事。”咳嗽两声掩饰方才的失态,蔺晨眼神飘忽不去直视那双缀着星辰的眼眸,漫无目的环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那不远处放孔明灯的店铺,折扇在手心刷的收起,拽着萧景琰便直奔此处而去。
      “做什——”
      一声疑惑的惊呼哑在嘴边,萧景琰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宽大袖袍下紧握的双手。转眼间蔺晨已与那店家攀谈完毕,拿了两支毛笔笑意盈盈走来,另一只手里还拎着那正待放飞的孔明灯。
      “反正是要由两个人放飞的,殿下不如委屈一下同蔺某同用一盏?”
      像是怕萧景琰担心被瞧见所写的内容,那人马上又接了一句。
      “殿下写这一面,我写那一面。如此便看不见彼此所写的内容了,殿下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微微颔首算是答应,接过人手中的毛笔思忖起所要写的内容,想祝母妃身体安康,想要赤焰冤案早日昭告天下,想祝苏先生早日调养好身体,想要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更想——思绪飘远毛笔顿在半空,最后四个字硬是落不下笔。对面的人早已龙飞凤舞写好了内容,正抄着袖子老身在在的注视自己。四目相对,激起了无形的火花,面沉如水迅速收回目光心下却忽然有了主意。字体端正有力,笔锋偏转,八个大字端正其上
      ——携手同心,休戚与共。
      不去对上蔺晨玩味的眸子只是点点头示意。见萧景琰写完了祝愿,两人各牵起孔明灯一角以撑开灯体,点燃灯芯火烛拖住灯底。浅色的灯儿近乎透明,在热气的蒸腾下缓缓升起,灯火明灭,与群星交织在一起,带着千万人寄托的幸福游向远方。孔明灯逐渐升至高空,黄色的小点闪闪烁烁混入众多星辰之中,没了踪影。
      “殿下方才写的什么?”不经意发文却瞧见他耳根发红。——原来靖王殿下害羞时热度不上脸,尽表现在耳朵上。
      “自然是祝我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面不改色的隐去部分内容,萧景琰仍旧注视着夜空中孔明灯的一抹残影。
      “先生又写的什么?”
      “秘密。”没有丝毫迟疑,蔺晨刷的展开折扇,掩住了唇角的笑容。
      11
      被人送回靖王府,萧景琰手里依旧掂着那盏最初点起的小灯。显得有点儿幼稚,却弥补了遗失的童年记忆。“今日多谢先生。”那人摆摆手转身正欲离开,却忽的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枚香囊扔进萧景琰怀里。
      “说起来,今日殿下似是休息不好。蔺某做了个香囊,殿下今日枕在枕下想必会好许多。”朴朴素素的一个小香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一直因为筹备九安山各项事宜焦躁的心情不由舒缓许多。
      “那么蔺某便辞了。”
      “先生慢走。”
      目送蔺晨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暗自捏紧了手里的香囊,转身回房,今日靖王殿下心情甚好。至于蔺晨说是离去,实际却是回苏宅取了个酒葫芦便又折回靖王府。轻巧踏上靖王府的屋瓦不发出丝毫声响,寻了个舒服姿势半卧着,举起美酒对月独酌。
      ——万事俱备,只等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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