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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活计 ...

  •   沈小哥看不见,他的家里不会有灯的,所以他方才才会说“我找找”而不是说“我这就点上”,而小几上这个“小油灯”显然是他找不到油灯而临时做的,所以方才他才会出去那么久才将油灯拿过来,他甚至连挑灯芯的小棍都给她准备好了,还担心这个小陶碟太矮照亮得不够广而特意在下边垫了一个碗……

      望长安忽然觉得很愧疚,他家里明明没有油灯,可因为她方才顺口说的一句话,沈小哥就摸索着给她做了这盏“油灯”。

      沈小哥看着冷冷淡淡的,脾性有些怪,而且还会突然变成一只扎人的刺猬,可他的心却又很柔软,否则又怎会对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这么细心。

      可他既然看不见,为何却没有个家人在身边?

      他独居在这山脚的小院里,一直都是自己么?

      望长安忽觉有些心疼,什么都看不见的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日子怎么过?

      饭菜很香,可这顿饭,望长安吃得很是没有滋味,她一直在想沈月城的事情,愈想愈觉得心闷,以致沈月城捧着药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吃完,而她一瞅着沈月城,赶紧飞快地扒饭。

      这可是沈小哥辛辛苦苦才做好的饭菜,她不能浪费!

      沈月城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问道:“还没有吃完?”

      “快了快了!”望长安嘴里塞满了饭菜,道得口齿不清。

      “吃完了就过来喝药。”沈月城没有将药碗拿过来给望长安,而是将药碗放在了窗户边上的桌案上,望长安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看着他,发现他放在桌上的不仅是药碗,还有其他东西,不过油灯照不到那儿,她瞧不清楚。

      沈月城这回没有即刻离开,而是走到了床前来,等着望长安将饭菜吃完。

      望长安边吃边问他道:“沈小哥,你吃过了没有?”

      “嗯。”沈月城淡淡应了一声。

      他不爱说话,能不说的话他便不说,能少说一个字的话他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这是望长安观察发现的。

      她以为沈月城站在床前是为了催她赶紧吃完好将碗筷端出去,是以她用最快的速度将饭菜吃完,末了还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道:“沈小哥,我下回一定吃快一点,绝不会耽误你收拾碗筷,不不不,待我脚伤好了,由我来收拾碗筷,沈小哥到时你歇着就行!”

      沈月城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只淡淡道:“站起来,我扶你到桌边上药。”

      “我自己能跳过去,不用麻烦沈小哥的!”望长安赶紧摆摆手,“不能什么都麻烦沈小哥。”

      他看不见,照顾自己都已是不便,现在却还要照顾一个受伤的她,他救了她给她地方住还带她看大夫,她已经很感激,不能得寸进尺事事都要沈小哥照顾。

      不过,沈小哥站在这儿原来不是为了收拾碗筷,而是为了扶她一把。

      沈小哥真的好温柔呀!

      望长安说完,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单着腿小心翼翼地朝窗户方向跳去。

      沈月城没有执意要扶望长安,而是伸出手摸索到小凳上的“油灯”,拿起来后也朝桌子的方向走了去,将“油灯”搁在了桌面上。

      望长安这会儿也跳到了桌子跟前来,因着有灯火,她瞧清了沈月城方才放在桌上的东西,除了一碗浓黑的药汁之外,还有一小碗的药泥,以及——一面小铜镜。

      “把药喝了。”沈月城放下“油灯”后将汤药移到了望长安面前来,“这碗药泥是敷你脸上的伤用,喝了药后你便给你脸上的伤敷药,我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来,我去给你拿些棉纱。”

      沈月城说完便转身到一旁的小柜里翻找棉纱。

      望长安则是拿过小铜镜,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怔怔发呆。

      倒不是被自己红肿还带伤的脸吓到,而是诧异于手中的这面铜镜。

      沈小哥家中不是没有铜镜的吗?所以昨天才会打水给她当做镜子照面,这会儿怎么又有铜镜了呢?

      是今天到镇子的时候买的?可她并没有在竹筐里看见铜镜啊。

      那沈小哥这小铜镜是从哪儿来的?

      望长安很好奇,却不敢多想更不敢问,毕竟胡乱猜测别人的事情不好,而且对象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好不好。

      更不能问,要是惹恼了沈小哥,更不好。

      于是,望长安只能老老实实给自己的脸上药。

      药泥敷到脸上,热辣不已,疼得望长安想掉泪,却只能咬牙忍着。

      好不容易给脸上的伤绑好了棉纱且给脚上的伤也上好了药,望长安整个人瘫到了桌上一动不动,疼得发慌。

      沈月城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只默不作声地收拾桌子以及碗筷。

      只听望长安有气无力道:“沈小哥,好疼啊,疼得我都不想活了……”

      “……那就不活了。”沈月城随意道。

      “不行!”望长安突地坐直身,急道,“我才十八岁!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也还没有嫁人呢!嘶——好疼!”

      望长安疼得用双手轻轻托着自己的脸,好像这般就能减少些疼痛似的。

      沈月城不再理会她,端着收拾好的东西出屋去了。

      望长安重新趴到了桌上,她觉得自己连跳回到床榻边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的好疼,全身上下都疼的感觉,肩上被竹筐的肩带磨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脸上的伤和脚上的伤也一样,还疼得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得难受。

      她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好脏。

      望长安整张脸都裹在被她缠得歪歪扭扭的棉纱里,只留了眼睛还有鼻子出来,她身子不想动,却见她的眼睛在转悠。

      她的目光转悠此时转悠到了桌边那个摆放这小木雕的柜子上,她盯着小柜,眨了眨眼,而后又突地坐直身来,眸中满是惊诧。

      因为那本是整齐摆放着栩栩如生的小木雕的柜子里空空如也!那些小木雕全都不见了!只有桌上的刻刀和那两块没有雕刻完成的木头疙瘩还在。

      望长安当即想要大叫沈月城告诉他有贼,但她才张嘴,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未有出声,而是又重新看向空空的柜子。

      她忽然想到了今儿白日沈月城从这屋子里走出去时拿在手上但回来时她又没有在竹筐里瞧见的那只包袱。

      沈月城这时又走进了屋里来,他手上提着一只竹编篮子,那只受伤的小鸟儿就窝在竹篮子里。

      他将竹篮子放到了桌上,对望长安道:“若是疼得睡不着,便和这只小鸟说话吧。”

      沈月城说完话便又转身要走。

      “沈小哥。”望长安唤住了他。

      沈月城停住脚步。

      只听望长安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桌边小柜里的那些小木雕,是你拿走了吗?”

      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她记得很清楚,昨日她碰那些小木雕的时候沈小哥生气了,好像那些木雕是禁忌一样。

      “嗯。”这一回,沈月城没有沉下脸,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已。

      “为什么要拿走它们?”望长安紧着又问。

      “那你说我一个没用的瞎子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沈月城的态度忽变得冰冷,他反问完望长安这一句话后当即转身就走出了屋子,丝毫不理会望长安是什么反应。

      望长安又被沈月城这忽然又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满身的刺的反应给吓愣住了。

      她回过神后将那只装着小鸟儿的竹篮移到了面前来,而后拿过桌上没有雕刻完的一个木头疙瘩,一边瞅着一边和小鸟儿说话道:“小灰,沈小哥前边把这些木雕拿出去,是拿出去卖了换钱好带我去看大夫的是不是?”

      所以沈小哥在带她去看大夫前先去了另外的一条巷子,是先去卖了那些小木雕,所以回来的时候她才没有在竹筐里瞧见沈小哥带出去的那个包袱。

      “沈小哥平日里就是靠刻这些木雕来买油盐米粮还有衣裳来过日子的是不是?”望长安又问小鸟儿。

      “啾……?”小鸟儿轻叫了一声,歪了歪脑袋,显然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望长安觉得很难过。

      她不是故意问这样的问题来让沈小哥生气的,她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来不用为自己的吃穿用度而忧虑苦恼,相反,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爹都会想尽办法给她弄下来。

      “小灰,你说沈小哥是不是又该讨厌我了?”望长安伸出手,摸了摸小鸟儿的脑袋,小鸟儿便用脑袋蹭蹭她的手。

      雨仍在下,望长安趴在桌子上和小鸟儿说话,说着说着,她就这么趴在桌上渐渐睡了去。

      屋外厨房里,沈月城正坐在灶台边吃饭。

      他身上还是穿着今天那身被雨水淌湿但此时又已经快要干透的衣裳,他碗里的饭菜很简单,他甚至没有用碟子给自己盛菜,而是将菜一同放到盛饭的大碗里。

      他的碗里除了米饭之外就只有几片零星的菜叶而已,没有给望长安盛的炒山菌,更没有蒸肉糜。

      他吃完饭后将碗筷放进了木盆里,从水缸里舀出水来至少反复洗了五遍,确定洗干净了之后才沥了水放进橱柜里,末了才回屋。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却没有睡下,而是拿了一块巴掌大的竹片,坐到桌边正往上边慢慢刻字,一直刻到后半夜,他才将刻满了字的竹片放进床柜里的一只木盒里,这才睡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留题外话的作者……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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