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喋血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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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晋隆安初年，晋安帝司马德宗在位，政权割据，民不聊生。士族门阀间纷争不断，北方五胡十六国在北战乱频繁。天下间风起云涌，势力林立。中晋朝廷明为司马氏为帝，实则由世族大家把持政权。分崩离析之际，以云禅山为首的江湖势力群起而生，百姓大有揭竿而起之势。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等士族拥有大量田地及部曲，一方面暗中筹谋抗衡司马氏，另一方面以维护司马氏政权之名与江湖势力多次交锋，一场逐鹿天下之大戏，正拉开帷幕。
卢府被炸了！
此消息轰动了朝廷，当日卢家家主卢循就哭哭啼啼地跑到皇帝面前，脸上黑灰还没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家仓库的惨状，说里头有多少多少家传的宝贝，损失了多少多少银子，求圣明的皇上一定要为自己做主！
于是皇帝就一边逗弄着笼子里的雀儿，一边笑眯眯地问卢大人:
“爱卿可有何线索啊？”
“回皇上，老臣早已查明，是那江湖混混干的腌臜事！”
“哦……既然爱卿已查明真凶……那就去抓住他们吧！”
“……”要是抓得住，我要你这皇帝有何用？
“好了好了，爱卿别伤心了，何公公……”
“老奴在。”大太监贼溜溜地闪出来，望着皇帝笑。
“额那个……从国库里搬几件儿上好的金器，就当是给爱卿的补偿啦！”
“是——”
“爱卿啊，领了东西就快退下吧，朕……近日操心国事，困了。”老皇帝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此时正好有懂事的宫女过来把皇帝搀起来，扶着他悠悠地往内殿走。
原地，卢循:
“我……”
大殿里吹进一丝忧伤的风……
只见卢循老腿一蹬，蹄子一跺，拿袖子抹了抹脸上故意弄上去的黑灰，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八辈子都指望不上你！”
四月会稽，正是料峭时节，顾芊在寒阁昏睡了三日三夜，醒时正看见九露在一旁收拾地上东倒西歪的酒坛。迷迷糊糊看见外面天已经大亮，屋内的暖和让她以为此时正是夏初，窗外的光晕一圈一圈如那水池里的涟漪一般飘飘乎进了窗内。
她自觉身旁一片邋遢，残余的酒味好像弥漫进了被褥，只是睡久了浑身无力，看见眼前光景却也只能喃喃地叫嚣。
“九露你为何不早叫我起来，脏死了。”
“是你三日前吩咐不准人进来打搅你休息的，现在倒责怪起我来了。”九露语气不善，想来已是及其不耐烦了。
顾芊忽然一愣，看来九露今天的心情是大大的不好，心知此时若是惹怒了九露便连洗脸水都没得用了，于是很快爬起，下了床才反应起九露方才的话。
“三日了啊，过得可真快。”顾芊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一个寒颤，从脸到肩膀都升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寒阁建在寒山深处，与世隔绝，顾芊站在寒阁之顶望去，远处只有云雾缭绕，更远，才是极尽繁华后极其荒芜的街市和庄严又腐朽的皇宫。
身后的九露收拾好了地面，抬起头问窗边清丽苍白的女子：
“吃不吃？”
顾芊宿醉，肚子正是难受的时候，便摇摇头，极目远眺，苍白瘦削却又精致无比的面庞让人觉得她是久病初愈，虽瘦弱，但精神十足。细薄的衣衫被冷风吹着，衣袖里胀鼓鼓的，给人展翅欲飞的错觉。
“不吃了，麻烦。”顾芊丢给她一句话。
九露点点头，想着一会儿无论如何都得往她嘴里塞两筷子，提着酒壶刚走到门口，忽而转过身问：
“你之前去哪儿了？”
她忽然转过头坏笑，言语里都是快意：
“建康。”
顾芊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平日里若是没有事，她总会磨磨蹭蹭。动作慢腾腾的时候头脑就会变得迟缓。这个时候，她偶尔会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埋在竹林中的酒何时渐渐变得醇香；再比如，东门破庙后院那几只鸡何时下蛋……别怪她内心奇葩，毕竟偷蛋这种事她从小就在实践，成功率高，屡试不爽，导致现在看见了鸡就想上去把人家提起来看下面有没有蛋。
这个年头，百姓的生活依然水深火热，顾芊不是很愿意悲天悯人，因为自己也很惨，经常风里来雨里去不带休息的。
她想起自己走在建康城中时，朱门气派，却无丝毫血性。人的气息据说在短短一百年的岁月里已经迁移到了每个城池最疲惫的地方，大多是在城边，至少在她出世的这十六年里的确如此。他们不同于上层门阀的目光总是让人追溯自己的父辈和祖辈甚至更远的年头。但追溯完毕，现实总将你拉回惨不忍睹的眼下，有时是破烂房屋中婴儿的啼哭，有时是弥漫在乱民棚的怪异气味。
她不知道士族大家的的院墙是不是比皇宫的宫墙更厚更高，以至于他们去城外狩猎的时候任由冷血的马匹践踏另一种人的枕头和尊严。不过对贫困和苦难视而不见的是这个世道，错不在个人。
空山新雨后，朦朦胧胧的气氛让顾芊有些恍惚。江南自古以来都是好的，手中精致小巧的金樽盛饮了秦淮河温柔缱绻的水，但此时此刻，最好的事情就是待在她的寒阁，闭门不出。
这样的好日子不多，身为一个江湖门派的首领，随时都有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站起身来拔腿就跑去处理。
夜晚很冷。
顾芊将薄如蝉翼的信纸放在烛上烧毁，飞扬的轻灰点在她的鼻尖和发梢，烛火摇摇晃晃，她看着它，联想起方才密报中的内容，顿时觉得眼前的烛火像极了司马氏的江山，岌岌可危。
奉明拿了密报之后回到寒阁，回来的时候一身血味儿，九露皱皱眉头，将他的衣服拿走才准他来见顾芊。
“阁主，我们的人伤亡惨重，有人煽动造反，朝廷的人来镇压，死了不少弟兄。”奉明对顾芊说。
“煽动造反的是些什么人？我记得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不准轻举妄动。”
“有奸细，底下那群新来的本来就参差不齐，我怀疑混进了五胡的人。”
“那就是了，胡人挑唆汉人混进来。不过没什么用，底下那群崽子巴不得乱起来。”
“怎么处理？任由他们乱搞名堂？”奉明明显已经焦头烂额了，眼下正是江湖门派和朝廷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让他整日盯着那堆杂碎也不是办法。
顾芊揉了揉肩膀，说：
“别管得那么紧，他们至少可以给朝廷那帮人找点麻烦，时不时制造一些恐怖事件是很必要的。”
“是。”苍黎出去了。
顾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清楚，门阀的人一心铲除他们，此时若再不找到援手，就真的危险了，她正思索着，忽然窗子那里发出了奇怪的咯吱声。
她神经绷紧，握紧了刀，小心翼翼移至窗前。
突然一个金灿灿明晃晃的影子就从窗口掉进来，站定了以后一撩头发，白净清秀的脸笑嘻嘻地露出满口大白牙：
“别来无恙呀，官人……”
顾芊看着他那张略略欠揍的脸，皱眉思索，忽然想起了这是谁。
这是前几天在建康遇到的——神经病。
那天她亲自把卢家的仓库捣了，原因很简单，卢家的人杀了她几个弟兄，顾芊向来不能容忍朝廷欺压江湖人的行为，这两方从来都保持着一个和平的状态，江湖人有江湖规矩，只要不滥杀无辜，不诽谤朝廷即可，但这一次，卢氏明显过火了，查抄了好几个会馆，偏偏有两个都是在她寒阁门下，查抄不说，还抓了他们，第二天就传来兄弟们的死讯。
那天天气正好，艳阳高照，春光灿烂，于是顾芊集合了好几支分队，包围了卢家仓库，这卢氏的仓库可不是普通的仓库，里面明面上是粮仓，其实装了数以千计的军火。这些事情自然不可摆在大白天说，皇帝虽然不理政，但其他的门阀个个如狼似虎，随时等着其他的世家露出马脚让他们踩。
天上几束火花闪过，卢家仓库的大门“砰”的一声就被炸开了，滚滚气浪将门口的守卫掀翻，顾芊蒙上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趁里面人仰马翻，瞬间闪进去，一连串动作哗哗啦啦便撬开了仓库的大门。
女子悄悄掩上门，刚一转身，便看见一只脸色惨白七窍流血的鬼吊在她脑后。她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叫了出来，而后反应极其迅速地给了那只鬼一拳头。
“哎呀！”鬼惨叫一声，吧唧摔在地上，脸上噗噗的妆粉纷纷落在他金光闪闪的衣服上，他捂着一只眼睛，泪眼婆娑地指着顾芊，凄厉地哭道：
“官人，你……你好狠的心！”
“……”
顾芊嘴角抽了抽，心想这鬼怕不是个傻子吧！一人一鬼对视了半晌，气氛实在是尴尬，顾芊想起自己是来办正事的，外面的兄弟学麻雀叫已经好久了，于是她无视掉眼前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从身后掏出一捆引信，拉开往地上一滚一铺，巧了，线头直直穿过那鬼的□□底下。
鬼一个激灵，连忙跳开，细声细气地问道：
“官人，你要干啥？”
顾芊拍拍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火条，抬眼道：
“姐要炸了，你跑不跑？”
“官人是气炸了么？要不要奴家……”
“三！”顾芊摆出点火的动作。
鬼下意识翘了翘脚尖，两手摆成一个起跑的姿势，望着顾芊，他的表情貌似是无辜的样子，为了显示自己眼睛大还狠狠眨了眨，奈何妆粉铺得太厚，看起来森森的。
“……一！”呲呲的火花顺着引信“滋溜”一声从他□□底下钻过去，鬼哇呀呀地叫唤，在原地闭着眼睛手舞足蹈，突然被提着领子吊到了房顶上，一阵飞檐走壁终于落到地面，睁开眼已经是在卢家外面的街道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喋血刀（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