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踏月而来》沈谖

2、第二章

　　袁彩被台上两人肉麻的台词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偏偏少年的双眼还注视着她的方向。她与少年素昧平生，自然不认为他在看自己。她不解地朝四周望了一圈，空空荡荡的，依旧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么。

　　恰在这时，方佳琪的电话来了，铃声在这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突兀，她接起电话往外走。

　　背后，台上的女主角一改之前对陆嘉恒的不满，笑着表扬他，“你看其实你是可以演好的，刚才眼神超有戏，就是你说话的时候别总看台下，你得看着我，我们再来一遍吧。”

　　陆嘉恒却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从台上轻松一跃，跳了下去。

　　“陆嘉恒，你去哪？”

　　“我出去一趟，待会再回来排练。”不等女生回应，他已经跑出了好一段。

　　方佳琪打电话来告诉袁彩，她们在多功能厅的拍摄早结束了，此刻正在篮球场上拍摄一场篮球赛的戏。袁彩向她了解了一下篮球场的大致方位才挂断电话，加快了步伐。

　　走了一段，总觉得身后有个脚步声如影随形，她迅速转身，不料十米开外的地方就站着刚才台上的少年，叫什么“恒”来着，哦，对，陆嘉恒。

　　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身，男生掩耳盗铃般低下头，好像这样她就瞧不见自己似的。不过没过两秒，他突然扬起头来，慢慢绽开了笑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是毫不掩饰的笑容。

　　午后阳光温和，而他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袁彩不禁想起一个词，“傻白甜”。

　　“傻白甜”陆嘉恒在袁彩疑惑地目光中朝她走了几步，道，“刚才听你打电话说要去篮球场，我刚好也要去，我带你去吧。”少年笑容未散。

　　现在的大学生都如此热情了吗？袁彩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少年，清秀，阳光。没想到她到了快要奔三的年龄，竟还能被这种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崽子搭讪，果然天生丽质啊，她撩了一把耳边的头发，自我感觉又良好了不少。可惜她对小鲜肉没什么兴趣，她喜欢成熟又有内涵的大叔。
　　虽然有方佳琪的方位描述，但她对篮球场的具体位置还是不大确定，现在既然有人带路，那就再好不过了。她向陆嘉恒点头，“那就谢谢了。”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了三四步的距离，一路无话，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陆嘉恒才伸手指了指，道，“就在那了，现在有剧组在拍戏。”他看了看袁彩，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是那个剧组的人吗？”

　　“不是，我是来剧组找人的。”原先在阶梯教室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这少年酷酷的，不爱说话，没想到还挺能聊。

　　袁彩又向少年道了声谢，便要迈步往前，不料少年又上前了几步，道，“我叫陆嘉恒。”

　　袁彩心想，我知道你叫陆嘉恒啊，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礼貌地点了下头，绕过他继续往剧组的方向去了，完全没有留意到男孩在看着她时那期盼又殷切的目光。

　　方佳琪刚拍完一场戏，正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休息，穿着剧里的校服，翘着二郎腿，拿着保温杯喝茶，悠闲自在，哪有她电话里描绘的半分狼狈，真是信了她的邪。

　　袁彩先去跟导演副导演打了招呼，才过去找方佳琪。

　　看到袁彩，方佳琪两眼放光，“你可算是来了，我的防晒霜带来了吗？”

　　袁彩从包里掏出防晒霜递给她。方佳琪凝开盖子，挤出一坨防晒，却只是在脖子和手背里抹了一些，脸上还化着妆，不敢乱来。

　　收拾妥当，她把防晒霜递还给袁彩，象征性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一挪，让出胳膊粗细的位置，大方地对袁彩说，“袁姐，你坐，我有事跟你商量。”

　　袁彩嫌弃地瞧了她一眼，从旁边拖了个小板凳来，就着方佳琪旁边坐下，朝方佳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有屁快放。

　　方佳琪大眼珠子一转，便道，“袁姐，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新助理啊，没有助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我倒是想给你找，但就你这脾气，也得有人愿意是不是。”袁彩挖苦她。

　　方佳琪也不恼，不怀好意地笑，“那不如你给我当助理吧，全程陪着我，反正现在宋原也不归你管了，你就专心带我一个人就好了，等哪日我大红大紫，一飞冲天，我一定记着你的好，好好报答你。”

　　这番话不偏不倚踩到袁彩的痛脚，她冷哼一声，“全程带你一个十八线，我去喝西北风？”
　　“再说一遍我不是十八线。”方佳琪怒极，但还是怕旁人听到“十八线”这个词，压低了声音跟她控诉。

　　很快方佳琪被喊去拍戏，袁彩则联系了公司的人事尽快给方佳琪安排助理。挂断电话以后，她起身走向拍摄现场。这场戏是男主所在的班级和其他班级的男生进行篮球赛，方佳琪等其他同学在场外观看。

　　不过拍摄进行得似乎不太顺利，听工作人员说，男主角孟思远前几天运动的时候崴了脚，现在跑步投篮动作都不太利索连贯，总之就是不好看。

　　导演喊了好几遍咔，把男主角折腾得脚伤都快复发了，最终决定退而求其次，找替身拍，再补拍几个男主的近身特写。

　　方佳琪下场休息时，走到袁彩身边，不大乐观地叹道，“这场戏今天怕是拍不成了，你看孟思远那长相，那气质，那身材，临时哪去找个和他相似又会打篮球的替身啊。”

　　虽然方佳琪这人总不太靠谱，但这次袁彩觉得她的分析挺有道理。孟思远这身高，保守估计得有一米八多，作为演员，他又时常健身，真正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能给他做替身的人是不少，但临时找一个估计还是有难度的。

　　不成想，没过二十分钟，导演就召集各位演员就位，说是孟思远的替身已经找到了。

　　袁彩越过人影道具，将目光投向了导演的方向，只见他正手脚并用地跟一个大男生讲戏，从她这边只看得到男生的背影，和孟思远身形相近，高瘦挺拔，穿着孟思远的运动服，当真可以以假乱真。

　　仿佛感应到袁彩的目光，男生回头，竟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她的方向。袁彩不是近视，眼神一等一的好，这替身少年可不就是刚刚与她分别的“傻白甜”吗？哪哪都有他，存在感真不是一般得强。

　　因为要听导演讲戏，陆嘉恒很快重新转了回去。

　　片刻后，一切准备就绪，重新开机，陆嘉恒捧着篮球站上球场，以男主替身的身份混进了演员堆里。

　　导演一喊action，一场篮球赛便开始了，场上的少年，青春洋溢，一颗球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很快传到了戏中男二的手中，他往地上轻拍了几下，几步移到合适的位置，冲着不远处的陆嘉恒高喊一声“陈炎”，便把球抛了出去，陈炎是剧中男一的名字。

　　陆嘉恒伸出双手，轻松接下球，侧身防备虎视眈眈的对手，拍了两下球，一跃，一抛，那球就呈抛物线飞了出去，正中篮筐。

　　场外响起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陆嘉恒与迎面而来的男二击了下掌，至此，这场戏结束了，导演喊了声“咔”，看脸色应是非常满意。本来他没想陆嘉恒投的球能进，想着再补拍一个进球的镜头，没想到这临时找来的替身小演员这么给力，动作流畅又好看，还一下就进了球，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帅，刚才那个走位，那个投篮真是帅爆了。”一下场，方佳琪便来到袁彩身边，双手抱胸，看着不远处的陆嘉恒啧啧称赞起来。

　　袁彩也不禁看向了这个年轻又好看的少年，一分钟前他是场上最闪耀的风景，即便只是作为替身。

　　方佳琪还在感叹，“可惜他不是这个圈子的，不然就这外形，比孟思远也不在话下的，哦，比宋原也不差。”

　　袁彩沉思着摸了摸下巴，要是他可以来七星，指不定过两年也能有宋原的知名度。正想着，那小孩又猝不及防地转身看向了她们的方向，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知道她和方佳琪在打量他讨论他似的。

　　袁彩很快移开了目光，自嘲般摇了摇头，想什么呢，别说小孩是C大这样的理工大学的学生，跟演艺圈没半毛钱关系，就算有，公司的人事什么时候由得了她做主了。她不再关注那萍水相逢的小孩，跟方佳琪打了声招呼，便往洗手间去了。

　　方佳琪出了点汗，有些脱妆，剧组的化妆师给她补了妆，堪堪化完，还没起身，眼前就出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阴影，她抬头，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刚才的替身小演员。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看起来比在球场上的他文气了不少。

　　“嗨！”方佳琪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她是标准颜控，这位替身小演员的身材长相刚好能入她的眼。

　　“你好，我是您的粉丝，可以帮我签名吗？”男生礼貌地微笑着，递出自己准备好的笔和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