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心尖宠》橘悄

1、壹

　　夕阳落下后，天边的最后一抹云霞亦是被黑暗所吞噬，白日里喧闹不已的宛京繁华依旧，仿佛深沉夜色不仅不会阻拦人们外出的脚步，反而能让她们更为舒适地穿梭在人群里嬉闹。

　　街边小吃摊贩无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宛如一场集会。在这样的氛围里，却有一女子一副见鬼的表情。她拽了把身旁人的袖子，指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楼塔着急说道：“嚯，姐姐姐你快看那十二楼的塔尖上是不是站着一个人影？！”她本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她把眼睛揉了又揉，那道黑影还是稳稳当当站在那里。街道上几千乃至近万双眼睛，除了她自己以外居然没有一双发现到这副诡异画面的眼睛。

　　她姐正发愁该买什么样的簪子好配她身上的蓝裙子，可是看来看去摊子上眼花缭乱的簪子都让她爱不释手，闻言不耐烦地撇开她的手：“你是不是没睡醒？塔尖上怎么可能站着人，那可是咱江南最高的楼呀，谁有那能耐站在那上头？长着翅膀的仙人吗？”她说完话就埋下头细细挑选簪子去了，压根都没去看一眼让她妹妹紧张害怕的塔尖。

　　卖簪子的小贩倒是睁大了眼睛去看，看了一会儿笑着摇头：“您大概是被这灯火看花了眼吧？小人我看了又看，那上头什么也没有呀？”

　　女子被姐姐一噎，又听到小贩的话心里已是明白自己看差了。她想想也是，那么高的地方有谁会不怕死地站上去，等到她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塔尖上的黑影果然消失不见了。她又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怀揣着惊疑跟着姐姐一起钻进了人流之中。

　　这一则小插曲像是小雨滴落进大海中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可小贩随即望向十二楼时勾起的诡谲笑容却无端地让人身体发寒。幸亏买簪子的姊妹两人早早离开了摊子，不然那看到黑影的妹妹只怕是要被小贩的笑容骇破胆。

　　华灯渐渐布满了整座城池，最为喧哗的地方就是有名的君子楼外。这个时辰正好是君子楼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时候。烛火明亮，菜香四溢，此刻这座楼中座无虚席，满满当当的都挤满了人。纵使君子楼的坐席设置得宽敞又舒适，但仍旧给人一种水泄不通的感觉。不止是大堂人满为患，就连昂贵到只有大富大贵之人才能享受到的包厢也被食客们霸占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本应该吃饱喝足回家睡大觉的人们却端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席间的人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这使得君子楼的管事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以免出现食客踩踏受伤事件。

　　其实哪里用得着管事出来呢，食客们自发都排好了位置，既没有一窝蜂地往前挤，也没有呵斥身后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距离。她们双眼发光地注视着被她们逐渐聚拢起来的圆台，似乎待会上面就会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管事对她们这副翘首以盼的样子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下计时的灯漏，招手示意时间已到，可以开始了。于是便有人敲了下铜锣，嗡嗡作响的人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的圆台上徐徐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她手拿折扇，发丝如瀑，墨色的瞳孔里盛满了外人不知的神秘。她朝台下人拱手一礼，兀自走向圆台上唯一的桌椅处。

　　“今天咱们要讲的是两百年前关于两个皇族女子的秘闻，也就是前西尧长公主和前东岚的长乐帝姬。据史书记载，这两位风华绝代的倾城女子不约而同的纷纷暴毙而亡了，”说书女子一拍惊堂木止了声不说话了，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眯成了一条缝，勾得底下的听客一个劲地催促，直到有人要拿手里的瓜果皮往上扔来才不慌不忙道出下文：“实则哪不尽然，因为除了帝姬与公主二人之外的皇族都抱着要把对方的国家吞并的念头，二位公主不厌其烦，她们避开了俗世隐居山林，成就了好一双神仙眷侣啊。”

　　底下也有人了解这段秘史，在说书人唏嘘之时立刻大声接了一句：“西尧和东岚莫不是因为两位公主相继离开才丧失了上苍庇佑导致了国破人亡？”

　　说书女子笑了笑，回答道：“孟某只是一个说书人，怎么会事事皆知。”

　　“原来孟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那接话的女子却也不恼，顿时哈哈大笑，惹得其他听客也一起笑了起来。

　　说书人孟先生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轻飘飘瞟了眼因为自己的眼神而缩起脖子当鸵鸟的清秀女子，眸子里泛起了细碎的笑意：“上面说得这些相信大家也都从其他地方听说过了，不过今天孟某说得却是二位公主合葬时放置在帝姬陵中的某样宝物……”

　　孟先生不急不缓地声音响彻在君子楼中，在这一刻所有的人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孟先生的话语里，她们仿佛跟随着孟先生直接来到了那座埋葬着两位倾城之姿的帝姬陵里，看到了宛如合衣而眠的两位公主，还看到了陪葬在其中琳琅满目的珍宝和财富。

　　“啧，说得好像她都知道似的。”

　　在一间包厢里，一名侧躺在软榻上的美貌女子正欢快地啃着苹果，偶尔在吐出苹果皮时才施舍般地说出几个字。

　　边上站着两个抱着热气腾腾的点心碟呆愣住的漂亮丫头，她们刚去催姑娘新点的点心，回来后就傻傻看着美貌女子没什么风度地把苹果核抛到桌子上，然后又豪迈地抱着点心碟子吃得开心。桌子上已是空空如也，她们端着点心不知是该若无其事的呈上去，还是该先把此事迅速禀报楼主，请楼主大人定夺。

　　“姑、姑娘您说什么？”肤色白一些的小丫头心神颤颤，眼前这位娇娇美人可是自打进了君子楼就没有停了口，把一桌子美味佳肴吃干净之后又把手伸向了饭后点心。她瞄了眼娇娇美人的小腹，平坦的仿佛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天知道她们家姑娘把那些东西都吃到了什么地方！

　　果然楼里其他姐妹们说莲姑娘的胃是无底洞全都是真的。她们不怕姑娘多吃，就怕姑娘吃多了会不好受。

　　姑娘是她们十二楼最美的人，也是大宛最美的人。美是真的美，芙蓉面玫瑰唇，一双媚眼娇酥人儿。可她们的楼主非说她们庸俗，姑娘的美在骨不在皮，在意不在形。她们听楼主说了好多云里雾里的话一句也听不懂，最后就齐齐无视了楼主。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比那些宫廷里的贵人们还要美七分。

　　娇美人懒懒挑起一侧的眉毛，哼哼道：“你们在怕什么啦？还怕我能把十二楼吃垮了不成？”她示意小丫头把点心递过来，谁知这丫头下意识抱着碟子不肯撒手了。

　　“我才没有这么想！姑、姑娘您吃这么多身体无恙吧？虽说能吃是福，但吃太多会消化不良引起腹痛的……”圆脸丫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她对着娇美人水汪汪的眼睛就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可是要是让姑娘吃撑了之后难受了绝对全是自己的错！

　　莲洛咂咂嘴，望着两个丫头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无妨，不过是比你们多吃了一点而已，还不至于胀到腹痛。”

　　荔枝和樱桃：多吃了一点？一点？？？

　　莲洛轻咳了一下，对上小丫头目露震惊的眸光：“好吧，我吃的确实很多，不过我呢是真的饿了，你们不知道，我已经七八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您怎么七八天没有吃饭？您当时身边没有侍奉您的人吗？她怎么能让姑娘饿着肚子！姑娘说出来让荔枝和樱桃替您收拾她！”两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凑近了露出可怜相的娇美人，心疼地主动把点心放到她的手边。

　　这俩丫头也太好骗了吧，莲洛心里这么想到。她撩开袖子把手用湿巾擦了擦，随即把碟子里的咸水饺拿出两个放到小丫头的手心里：“你们也吃，君子楼的点心超好吃的。”等到两个丫头呆呆地把点心往嘴里送之后，莲洛才把点心碟划拉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吃得那叫个香。

　　“姑娘，您还没说您为什么七八天没有吃饭呢。”

　　“哦，那七八天没吃过饭是因为我迷了路，一个人在山里瞎转悠。一直找不到客栈和人家，我只能渴了饮山泉，饿了吃野果子，”还有烤野鸡和烤野鸭。莲洛笑眯眯地说道，“想吃点色/香味俱全的东西都没办法，可不就是差点饿成人干儿了嘛。”

　　此话果然收获到两个丫头的母爱泛滥。她们俩泪眼朦胧地望着莲洛，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君子楼的厨子抓过来给姑娘现场烧菜，有她们坐镇，姑娘点什么厨子就要做什么。

　　啧，这俩丫头真好玩。

　　莲洛笑着揉了揉俩丫头的脑袋，翩翩然从榻上起了身：“走咯，吃饱喝足就回去吧。夜深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走在路上会遭人惦记的。”

　　小丫头们点点头。

　　推开门，君子楼里的人早就散的差不多了，说书人和听客也都各回各家了。莲洛带上幕离娉娉袅袅地跟在丫头的后面，缓缓走出了君子楼的大门。

　　“姑娘！咱们的马车不见了！”荔枝气得咬牙切齿。她们今天第一次陪姑娘出来吃饭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她瞪着眼珠子看向四周，若是让她见到偷马车的人必须要把那人碎尸万段！

　　莲洛却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没有马车咱们就走回去吧，左右也就几条街的距离。”

　　小丫头们只好忍着怒气陪在莲洛两侧保护着。

　　月色如钩，天上繁星点点。大街上的热闹也都消退了，只留下孤零零的灯火，偶尔会出现几个醉鬼蹒跚着从三人身边走过。莲洛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眸子似睁非睁。

　　“阁下一直跟着我们意欲何为？！”等到三人走在一个拐角处时，樱桃突然沉声开口。

　　小丫头语气沉沉，却让空无一人的街尾陡然卷起了一阵阴森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