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七十四 ...
-
献惠既然推迟行进时间，自然是提前给孟殊写了信，既她不曾到，孟殊也不动手，只到了边线候着。
献惠动身三日之后，辞弘得到消息，说陆曜目前能自己走动无需人搀着了，急忙往上报，午间陆曜便接到圣旨，要他明日来天宫议事。
根据在陆家附近蹲点的天兵回报，陆曜收到圣旨之后非常安分，未曾出府一步，次日陆曜身着官服准时来了天宫，经守卫的天兵搜过，未携带利器，方放行。
“拜见天君。”进入天宫之后陆曜便见到弥生全副武装，带着十余个天兵向他行礼。
陆曜回礼，问道：“你这是？”
“陛下知天君受伤，特让我带人来护送天君，天君随我来便是。”
“那就有劳阁下了。”在这里穿成这样护送人可实在是太明显了，但是为了显得自己好骗，陆曜说话时面上特地带了礼节性的微笑。
弥生领着人走在最前方，那些天兵行走在陆曜的四周，正好将他围住了。弥生闷着头向前走了数十步，以余光观两侧，眼见着到了先前预设好的陷阱中，深吸了口气，右脚落地的那一刻将持枪的右腕翻转，向右转身，左手同握住枪柄便扫向陆曜，陆曜早已料到，侧身闪过。
弥生此举实则也是对所有人的信号，刹那间两旁埋伏好的弓箭手纷纷冒头瞄准，手里捏紧弓弦伺机而动，周遭天兵拿着刀盯着二人，防止出现一丝纰漏。
好在如弥生所料，陆曜的左臂还未好的透彻，赤手空拳之下根本挣扎不了多久，最后几乎是撞在自己的枪尖上，脖子被拉出老大个口子，霎时，喷薄而出的鲜血浇了一地。
死了？弥生心中疑惑，他见陆曜倒在地上没有再动弹，面色白的如纸一般，平日里这样爱干净的一个人如今连抬手拭去面上血迹也不能，一时欣喜万分，却又不信陆曜这样容易地就死在自己手里，抑住心中激动，他开口吩咐身旁的天兵：“验一验。”
天兵们立即俯下身去又是摸脉搏，又是探鼻息，再拨拉眼皮，最后确认了死亡。弥生即下令任务结束，众人收队，按理接下来应将陆曜的尸首带回去复命，忽然四周光线一黯，好似凡间暴雨将至，但此处乃是天界，不可能有此天象，弥生忙掏出传令符问道：“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有天兵传急报过来：天宫门外忽有鬼魂至，其数众也，不可估，请求增援。
此时辞弘赶过来接应，见了此景，也问：“发生何事了？”
弥生道：“实况危急，来不得解释，我得出去处理，劳烦神君将此人带回去复命。”
“行，多保重。”辞弘向弥生拱手送行，心想着如此好邀功的机会浪费了实在可惜，转身让手下人去抬尸体，只是才将人抬到担架上，忽然有个仙吏道：“神君，有……有些不对，这尸体上的伤口如何越来越小了？”
辞弘闻言探头去看，疑是自己眼花，刚刚他也特地看过，那口子几乎绕了脖子半圈，如今竟短了不少，辞弘忙问：“你们仔细瞧瞧，可是真的变了？”
正当众人屏气凝神看向陆曜脖颈之际，旁边一个仙吏突然尖声叫道：“动了！动了”大家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果见陆曜偏向一侧的脸上眉间轻蹙。辞弘只当是人没死透，从身旁天兵的腰间抽出佩刀来要补刀，只是举起刀正要往下劈的那一刻，辞弘却有恍惚之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辞弘未当回事，只举刀再劈，却又再度恍惚，观身旁之人，亦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咳、咳。”一阵咳嗽声打破了寂静，辞弘惊觉陆曜颈上的伤口竟已完全愈合，还没等他发号施令，视野已经被电光覆盖，雷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陆曜记得早年读书时，书上曾有这么一题：夫术可苏草木，肉妖骨，人始死而能救之，然则神可以术复生乎？师父也讲过这题，理论上是可以，然而在实际上，因妖、人、仙之躯体构造不同，故有难易之分，疗凡人易而愈仙躯难，修复人与仙同样的小伤所耗费的法术有千百倍之差，且若有神仙有复生之能，便不会重伤至将死，故未有人得实验成也。曾有人试过聚众仙而救一，却因未能及时凑够人错失良机。
十分凑巧，残识阵因出了故障，正攒了数万人的修为在一处，只是若不将所困的元神放出便无法取用，陆曜一直就这么放着。在被调入化丹楼之后，陆曜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开始琢磨起残识阵的用处来，暗地里让萧澈帮忙掩护着，让人一点一点的将残识阵修好，又进行多次实验，发现需得自己元神出窍方能动用阵法。
在献惠说要加入他那将冒天下之大不讳的计划之后，陆曜又多次到湖底踩点，测算其中修为含量，又参考众多文献，了解法术修复仙躯的转化率，根据修复不同的器官的复杂程度以及转化率不同，还考虑到弥生惯使枪，制定了几种最为稳妥的诈死方案。
于是就在方才，陆曜完成了神以术复生之实验，同时对残识阵进行了实际操作。
玉帝本在通明殿中静待他们消息，却见殿外晦暗，不知何事，左右劝君安坐殿中，乃遣人问之，好在此时辞弘派来传信的人到了，说是事成了，一会儿就把人给陛下抬过来。
哪晓得没等人把人抬进来，却听殿外电闪雷鸣，那本该被抬进来的陆曜自个儿走了进来。
“臣陆曜，拜见陛下。”陆曜还是如往常一般向玉帝行了礼。
看清来人面容，玉帝大惊，却不忘维持君主威仪，厉声喝道：“大胆！无人传召，胆敢擅闯通明殿，该当何罪！”
早已料到今日要受伤流血，陆曜特地施法多备了件官袍与几条帕子，故现在面君的仪态还算整洁，独领口露着的一截染血衬袍昭示着方才经历。
“回陛下的话，臣是受陛下的旨意入天宫面圣，只是外头这些人违抗君令，拦着臣，还不予通报，臣只能替陛下除了他们。”陆曜道。
“真是荒唐……”玉帝阴沉着脸，只吐出这一句来。
“敢问陛下召臣前来，是有何要事？”既已胜券在握，陆曜决定说话嚣张一点。
玉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逾矩之行，拿起桌上的砚台便摔过去：“混账东西！谁让你来的！胆敢如此与朕说话，单凭这样朕就能将你拖出去碎尸万段！”陆曜往旁边一个跨步躲过，连墨汁都没沾上一点，倒是旁边侍奉的神官被吓得够呛。
朕就知道你们没一个好东西，从未将朕当作君父，心里只有权势……玉帝在心中将骊王、哲孝、思敬、丹霄、圣寿、弥生等人暗骂了个遍，方收敛了些怒意，问道：“半天了，传召的人一个都没到，外头的人都死了吗？王年！你去看看！”
旁边一个神官战栗着应了，急忙跑了出去，陆曜觉得他的模样有些好笑，因为外面的人的确都死了。
却说献惠那头，自陆曜进了天界，便有天兵报信与玉琼，玉琼即传话通知献惠，献惠便下令全军整装待发，那监军的神君以为总算要出发了，高兴了好一阵。献惠手持罗盘候了许久，忽然那罗盘的指针指针一抖，绽出耀眼的金光聚于针尖指向北方，紧接着金光开始扩散减弱向南流动。
这罗盘是仙家驱鬼的法器，金光越甚则鬼魂愈多，这便是陆曜给献惠的信号：待玚州现群鬼即诈称护天庭而动身。
“真人这是……不该往北走吗？”那监军慌了，献惠回答道：“这么多鬼魂直冲天庭而来，此番抗魔已调动天庭大部分兵力，如今防守空虚，若有什么恶鬼伤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这话其实是献惠随口说的，只是被此人骑着马追着烦了，毕竟她也说不出“对，我就是回去谋逆的”这般话来，而对方却一直喋喋不休：“……万万不可啊，这天庭没了您不是还有弥生真君吗，真人回天庭是违了圣旨要杀头的呀……”
烦了，献惠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千户将此人绑了带下去。
弥生得了消息，率一干人等于天门外驱鬼，这鬼的数量的确是叫他大吃一惊，不过既是天兵天将又哪里有怕鬼的道理，只是稍微费时罢了。
弥生总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想着想着，想起当年骊王起兵那天，有人捅伤陆曜，后有群鬼至，在场者无一生还，正好此刻陆曜又是失血濒死……想到此处弥生猛地摇头，陆曜分明就早已死透了，且世间哪有神死了还能引得鬼出的。
待弥生手持法器脚踏罡步，驱得鬼魂四处逃窜之际，忽闻远处有兵马声声由远及近，正向天门而来！他急忙停下动作，叫上人过去打探，只见群鬼不劳他们驱赶，竟也自行散去，弥生在黑影退去之后，看清了来的数万白衣银甲的天兵，以及队伍最前方，身骑白马垂眸望着他的献惠。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七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