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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武平拂袖而去,陆曜刚抬步出正厅,身后便跟上了几个天兵。陆曜转身问道:“跟着我作甚么?”最前面的天兵答道:“我等奉命时刻留意真君的所在,还望真君配合。”

      听罢这冠冕堂皇的借口,陆曜转身就走回了卧房,一进门就要将门关上,那天兵连忙问道:“真君要做什么?”“连本君就寝也要跟着吗?”“下官不敢。”

      陆曜将门关好后,迅速脱下不利行动的广袖大氅丢到架上,取了刀挂在腰间,小心翼翼地走回门口,将门缝悄悄打开一些,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不一会儿就听见有呜咽之声传来,视野有限,陆曜听出那是陆承萧的声音,却见不着人,遂又将刀取下,装作被打扰的样子,将门打开:“何事喧哗?”

      门一被打开,陆承萧便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那只兔狲,她扯着陆曜的袖子哭哭啼啼,说听闻兄长住处叫天兵包围了好不担心,想来看望还被天兵冷面拦下。

      方才拦下她的天兵连忙道歉,职责所在恕冒犯。陆曜向那位天兵点头示意,又抬手摸摸承萧的头,道这里也没什么大事莫要担心,好说歹说将她劝住了。谁知承萧非要将那只兔狲塞给陆曜,陆曜识趣地看了眼边上的天兵,天兵上前请陆承萧将兔狲交给他,仔细看了兔狲身上并未夹带什么东西,便将兔狲交给了陆曜,陆承萧也安静离去了。

      却说陆承萧出了大门,抬手将面上的泪拭了,恢复了往日冷漠的神情,走上车驾回了府邸。承萧沐浴更衣后坐于镜前,为拿今夜赴隔壁狐娘寿宴梳妆起来。

      她在妆奁中挑挑拣拣,拿起一支翡翠发钗对镜比划了两下,这翡翠的水头不错,还是陆承言送的,承萧不由得心里夸了句陆承言有点眼力见儿,比自己那个木头哥哥强多了。只可惜没个什么人脉,陆曜又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还是多亏了她引荐给的骊王,谁晓得他竟跟骊王一起谋反了,还好自己早就看出陆曜指望不上,多在陆承言耳边念了几句叔父是长子,希望陆承言念着点她这堂妹的好,将来无论骊王谋反成功与否,她也进退自如。

      陆曜刚一将门关上,兔狲就跳下来摇身一变,化作人形,只见那人生得面如敷粉,五官周正,穿一件深蓝绣重明鸟圆领袍,腰系一条玉带,脚蹬一双崭新皂靴,乃圣寿真人的弟子明康真君。

      “你这的守卫也忒严了些,承萧这法子居然进来了,”见陆曜满脸不悦地瞧着他,怒道,“怎么,见了我还不如见那只兔狲?”

      “把小花抱在怀里,和抱你在怀里能一样吗?”陆曜对明康有些交集,想起此人不过一纨绔子弟,故放下戒心,随口扯了个谎,带明康至桌前,有些生疏的将桌上的茶具摆开,口中颂诀,指尖冒出一股烟雾将茶具笼罩,壶中便出现了雾气氤氲的茶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倒还是这般闲情逸致。”明康随意拉过一张垫子坐下,拿起一杯茶尝了尝。

      “我着急了也不能放我出去啊,谁知道他们想把我关多久。”

      “多大的事儿啊,也就关你几天表示一下,过几天直接让你复职回天庭,我师父管的我还不知道,今日我师父还让我给你带话来着,说什么‘陆真君乃同辈中少有的青年才俊,如今天庭内忧外患,望与真君共与陛下效力,清君侧振朝纲……’”

      闻明康此言,陆曜心下便已明了,圣寿这是有意拉拢,与其在此坐以待毙,倒不如借此机会靠拢,待骗取了圣寿的信任再将其罪行揭发,遂起身向明康一作揖,答道:“还望真君代在下答复真人,真人乃国之栋梁,三界得以河溓海夷,陛下能垂拱而治,少不了真人匡合之功,能与真人一同赤心奉国,实乃陆某之幸……”
      明康哪里晓得他们话里这些弯弯道道,只是应了下来,还嫌陆曜说的文绉绉真是酸,又问他:“我听师父说,你当年原是在刑狱司做文官的?”

      “阁下言重了,陆某才疏学浅,不过是略通刑名法术之说,差强人意罢了。”

      “陆兄莫要妄自菲薄,刑狱司为苍生讼冤昭雪,稽察断罪,押送决囚,我可是仰慕的很,像陆兄这般能胜任者,绝非泛泛之辈。” 明康因嫌陆曜先前堆词砌藻,开始配合地客套起来。

      “阁下严重了,阁下统领傅别司,掌借贷质剂、租佃所有,令百姓买卖公平,判决呈诉继承,解决民生大事,让陆某敬佩不已啊。”陆曜心领神会,然对于夸人之事实在是不大擅长,险些没接上这互吹的话。

      “哪里比得上刑狱司五刑变化,赏罚分明,以绳墨规矩束恶缚罪,辩口利辞可绝析律舞文。” 明康又夸。

      “这……阁下夸人真是妙语连珠,所说句句属实。”陆曜实在是想不出来,明康笑道:“你这厮,好生无耻!”

      二人相谈甚欢,及日入时,明康化作一只小小的蜘蛛,自窗户悄悄爬上屋顶,变作鸟飞走了。
      待明康回了府邸,圣寿真人早在那里等了多时,问明康:“话带到了?”“带到了。”

      明康把陆曜所言又对圣寿说了一遍,见圣寿听了之后捏着小胡子,姨父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问道:“师父今日为何突然想起陆曜来,这些年他闲居玚州,对世事不闻不问,除了入朝述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纵他人笔诛口伐也不为所动,让他回来做什么?”

      “只见他不问,未必就不闻,玚州地处边境,昏墨贼杀无恶不生,若不为如何无为?”圣寿捏着小胡子摇摇头。

      明康挠挠头:“他就那个愣头青的样,能和咱一路吗?”

      “如今他受困于修文院一派,不拉也会自然向我等靠拢。”圣寿暂时还不想告诉他谋反的事, “他们那代的弟子,哪个不是一根筋的,只是成桓手握重兵无人敢犯,宣肃在玚州自然乐得自在,那端理无权无势还敢学别人硬气,死是意料之中,献惠藏拙避事倒是聪明,只可惜出身商贾难以服众,如今宣肃虎落平阳,正是拉拢天赐良机。”

      “瞧您将他说的有多厉害似的,当年他在天庭中认识的那点人都不维系,后来那些人不是跟了哲孝就是被贬,搞得现在连个说情的人也没有,就这样回来了,只怕也难混。”

      “正是因为没有关系,才更好为我所用,玉帝也就是想用这样的人啊。” 圣寿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得的笑容。

      “您说这又废又用的是玉帝的意思?搞什么名堂?”明康打了个呵欠。

      “玉帝手里实权不多,大部分都在哲孝大仙手里,性子又软弱,想在朝中培养自己的人脉,把权收回来,庭中暗潮汹涌,谁都不容宣肃坐观垂钓,哲孝早已看出玉帝的心思,闹了这么一通让他把自己外孙的王位废了,恰巧现在内外受敌,又需要有人去……”圣寿细细地将局势分析给明康听,谁知一回头发现明康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圣寿摇摇头,心中感叹一下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看看与他同年的陆曜,早已会审时度势韬光养晦了。

      虽说骊王的意思是要把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做掉,但自己觉得玉帝对陆曜颇为信任,此时拉他一把能让玉帝放心,在真武神殿里能有个自己人也再好不过,将来也指望着他把魔寇从九州大地上赶出去,便擅自做了主张。

      果不其然,几天后便传来让陆曜官复原职的消息,府上的天兵也全部撤走了,这人一走陆曜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恰好昨夜下的雨今早也停了,花园里的牡丹沾满了雨水煞是好看,陆曜跑到园里透了个气伸了个懒腰,望着那无云的天空心里有些沉闷。

      此番回去天庭,凶险暂且不说,想必会招来更多口舌,想到这里陆曜猛地摇摇头,这假意归顺反贼暗中除害的活,干好了是大功一件,若不太好就是牺牲他一个造福天下人,再不成也就是一死,和不答应的结局也是一样,还多赚了些阳寿,如此划算的买卖,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不过就是中途让人多骂上几句罢了,既然这么多人说他品行不端,他若不干些坏事儿,岂不是叫那些饱读圣贤书的书生背上的诽谤罪名?

      陆曜如此自嘲地想着,嘴角微微勾起,正巧陆承萧拜访,见陆曜惊喜地向她张开手,她笑嘻嘻地将兔狲递过去:“你啊,总算是没事儿了,这些天我担心的要死。”

      摸了两把真兔狲的毛,陆曜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只是这小花给承萧养的越发胖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带它去狩猎。仿佛是感受到了有人在腹诽它胖,兔狲张嘴试探性地咬了咬陆曜的手,又缩了回去。

      “如今回天庭当个文官儿也挺好,让人省心。”

      闻承萧此言,陆曜反问:“在下原来竟让自己的妹妹操心了这么久吗?”

      “可不是吗,且不说鸟尽弓藏,就看前几日魔寇一来,上战场的便是你,险些人就回不来了,爹娘去的早,若是哥哥再没了,可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何是好……”

      陆曜望着扯着他袖子哭地梨花带雨的陆承萧,心中莫名有些愧疚,承萧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病逝了,陆曜因为陆源的缘故即便是休沐也呆在刑狱司,而陆源又忙于军务对承萧疏于管教,以至于承萧不知为何养出了这般性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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