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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 ...

  •   一日之后,武平又小心翼翼地来找到陆曜,说:“宣肃啊,就还是昨天那个事儿,我想了一想,想出些驳献惠的意见来,既然你与她师出同门,想来在思维上有些相近之处,我说与你听,你用你想到的话来回,我看看有无疏漏,如此可好?”
      陆曜道:“依你这话,你是我要帮着你,预判我师妹的动向?”
      “哎,非也非也,你师妹的案子,那也是我们真武殿的案子,即是事关三界安宁的,哪有甚么你的我的,无非都是为了让案子的决断更为公正罢了,可是如此?”
      陆曜点头:“有道理,你且说,要如何驳她?”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若那韩家的当真逼迫死者割肉与他,我翻阅过凡间律令,其中载明,那奴隶即签了卖身于主人家,便相当于一个物件儿,即是自己的物件,便可随意处置,他割那死者的肉,好比割他家后厨里养的猪啊羊啊之类的肉,死了就死了,无非是按着家生奴才的惯例,赏个几十两银子罢。”
      “可是天条也有规定,为神者应保护凡人之生命财产安全,若有故意非法损害凡人身体致死的的,当处流刑。当天条与凡间律法相抵触时,应以天条为先。”
      武平道:“我虽知天条优先适用的理儿,但这般适用,未免有悖天条的原则。”
      “此话怎讲?”
      “你看,这天条也说,神尊于人,人遇神当行礼云云,所谓尊者,如子女杀伤父母,应从重处罚,父母杀伤子女,则从轻,臣杀君为谋大逆,君要臣死则不得不死,纵枉杀忠臣,亦无人敢刑于君。既神高人一等,主子又高奴隶一等,那主杀伤奴可免责,神主伤凡奴自然不应问罪。”
      “然天条原则应在穷尽规则之后方能适用,今既有故意伤害当处刑的规定,便应依律而处,至无律时,方论原则。”
      “那神仙做主子岂不是倒不及凡人做主子了?”
      “你若这样说,那便是罢。”
      “如此尊卑不分,三界将不稳矣。”武平无话可说,只道是本应直接去找献惠,方不费了口舌,拂袖而去。一刻之后,又比方才更为小心地悄悄从献惠那头离开。
      献惠只用三五句话便将武平说的哑口无言,她瞧着他无奈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可笑,依照天条,除非她适用天条错误或者认定事实错误,否则横竖也轮不到武平来管她案子如何判。
      她隐约也能猜出武平是有些疑心病,恐她与陆曜联手排挤他,恐严氏从此一蹶不振任人宰割。只是事关百姓的性命与清白,武平眼中仍旧只有拉帮结伙、谋取人情,她也懒得迂回些安他心了。
      献惠理好手头的材料,叫上几个天兵下凡去询问证人,哪知到了韩笙琚家直接连半个丫鬟都不见了,问起来就说她们突然之间母亲发了病,都打发回老家去了,问起地址与名姓来也含糊不清。
      正当献惠被送出了门,站在韩家围墙边,却听见墙内有个小姑娘说了声:“嘿!从墙内抛出来一个纸团。紧接着听见几个男子在说:“那边有人!”
      “在哪里?”
      “跑了?没看到啊。”
      献惠接住纸团,里面包着石头,里面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字,看起来像是不识字的人照着字画的,横七竖八地写着 “茴香……白芷……桂皮……”,边上是画了个印章,隐约是“评襕制药”四字。
      外面一层纸上还画了一组小画,上面一个穿着道袍拿着拂尘的小人竖起一根手指,边上用毛笔点了一团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下面几个穿着裙子、扎着双环髻的小人哭丧着脸,身上用胭脂画了血,边上画着大方块,也涂上了胭脂,应该是象征着肉块。
      图上画了一道箭头从黑点团指向肉块,肉块下面一团黑色的火焰,最后一条箭头指向一个面上有“韩”字的小人。
      献惠想起,死者的尸体伤口上也曾粘着不少香料的粉末,忙命几个天兵迅速寻找与“评襕制药”以及其字形相近的有关店铺,她前往死者母亲那里了解情况。
      谁知到了那里,邻居街坊都说她早已搬走了,献惠通过从街坊那里听来的线索,拜托当地当值的神官查询,方找到了那人如今所住的宅子。
      那宅子生的好生气派,引得旁边小院里的几个女子连连赞叹,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阳光捉夹袄里的虱子。
      中年的说:“你瞧,整天说女儿是赔钱货,人家捡的这个女儿可是让她发了大财。”
      年老的说:“那也得是死了才赚的私了钱,要是活着勾引了韩家那个,也不过得个三五的零花,赚一辈子也赚不到这宅子来。”
      年幼的说:“好是好,只是这招也忒损了些,只怕以后那些老爷们看咱们好人家的闺女儿,都觉着是要诬他们讹钱的,连丫头都不敢招了哩。”
      那中年的女子上去掐了把年幼女子的脸:“好你个小蹄子,竟想着给那些老爷去做丫头,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我什么模样,我可看了那小娼妇的画像,生的没我白,又没我皮儿细,跟个麻秆儿似的,那韩公子只怕是瞎了眼才着了道……”
      献惠上前敲门,表明身份与来意,哪知那看门的童子百般否认,不由分说地关上了门。那些前去打探的天兵来报,有查到店主名为坪襕的布庄,写过以评澜为诗名的诗社,皆无果。
      回到真武殿后,玉琼来报,说那死者的母亲曾来过,说是要找献惠将案子撤了。献惠问:“怎么个说法?”
      “她说,小小凡人怎敢劳烦天庭费事,原是她女儿命里不好有这一劫,也就认了,事情一传开,别人见了她都指指点点,也没个赚钱的地方,审的越久,这事也越晚翻篇,死者已矣,还是还生者一个安宁为妙。”
      “那你是如何回的?”
      “我自然是告诉她,这案子不单单是她的家事,同时也是神仙伤害凡人,事关天庭维护三界秩序,案子撤与不撤皆依天条而行,由不得她。”
      献惠点点头:“就这般答,若她以后再来要什么撤案,也把她劝回去。”言罢,放置登记好收集的那些证据,便下凡去,向自己族中做药材香料生意的族人问问,有无“评襕制药”的线索。
      另一头,陆曜通过与暗中调查的天兵联系,确认了柳云芝已经成功跟随陆承言回去,安排了人员负责接收来自那边的情报。
      圣寿真人前不久提出,要陆曜帮他收集一些关于成桓真君在前线平叛的情报,故陆曜划拨了几个天兵来听从圣寿的指挥,对圣寿则说,若要获取情报,三界里无人能比天兵更有优势,自己告诉了他们,是天庭怀疑平叛的神官中有人贪赃枉法,有意借行军之便谋取私利篡改天庭的命令,故调配他们前来配合司法神殿调查军情动向。
      陆曜领着天兵见了圣寿,圣寿便拿出一叠资料来,要他们运用以往训练的技巧,通过观察进入战时警戒的地区人员来往、车辆运送、气候条件等推断当地驻军的粮草储备以及作战计划,
      其实陆曜早就跟成桓那边打好了招呼,先用一些小小的损失帮着那些天兵们先取信于圣寿,之后天兵们会在情报工作允许的偏差之内,以一些不重要的情报对圣寿那边进行信息轰炸,或者对关键信息延迟送达,以及对圣寿手下的其他细作进行误导,扰乱骊王的动向。
      处理好相关的事宜后,陆曜正准备回殿里做一点本职工作,却还没踏入殿门,便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陆曜心想莫非香炉起火了,忙跑进去。
      陆曜闻着味道便走到了证据存放之处,其他神官仙吏虽好奇,但因武平下了命令,只敢站在殿外。
      陆曜走进,见献惠与武平面对面站着,气氛有些紧张,武平将身子拦在香炉前不让献惠靠近,那烧焦的味道便是从那尊香炉里蔓延出来的,陆曜开口问:“此处何故起火?”
      武平见陆曜来,愈发心慌,说:“与你无关。”
      “若我不知是何事,怎知与我有无干系?”
      献惠冷笑:“你说与他无关,这事倒也与你无关,缘何将我收集的证据放在这香炉烧了?”
      “我只是觉得,这人总得有点自由吧,他们以钱易肉,你情我愿,况且韩笙琚也不是吃了取乐,实在是身子上有些毛病,吃了医病,这你总不能不让罢。”
      “可笑,你既已翻看了我收集的证据,如何不知道死者早已因失血两眼发黑连站也站不稳,死前直呼救命,如何是自愿?再者,化丹楼早有结论,人肉无药效可言,休要以此开脱。”
      “你也讲讲理,你当真要将韩笙琚抓起来,这不光是叫严家、韩家没面子,也是拂了他姑姑的面子,今后开罪了布政楼可不好领俸禄。”
      “我不管是谁的面子,我只知他违反了天条,你若觉得天条上有什么说他是无罪的,尽管拿出来,而非在此毁灭证据包庇罪犯!”
      “别整天‘天条、天条’的,这多大点事,就死一个凡人奴隶,你就在这小题大做大张旗鼓要把主子抓起来?你信不信今后那些刁民就敢不敬神官?天庭还如何统领三界?真要这么众生平等,你怎么不去拦着凡人杀鸡宰羊?莫在这做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当真以为谁来这是为的什么三界苍生。”武平说着,语气有些得意。
      “休要将话题往我身上引,你身为真武殿神官,滥用职权帮助罪人毁灭证据乃是重罪,我劝你趁早让开以便可以减轻你的犯罪后果。”
      “呵,”武平眼珠一转,笑道,“真真是好生正义凛然的一位女神官,可我还是要劝你趁早收下韩家的钱财,来补一补你那几个厂子的亏空。”
      武平这话一出,献惠也冷静下来,陆曜听着觉得耳熟,猛然想起之前他们帮玉帝平帐,便是计划做假帐,让献惠族中产业的几个厂子连续亏空三年直至解散,将厂掏空了还上,作为弥补,之后玉帝会下令免除新厂的赋税。这事本计划的十分周密,可不知为何武平却看出厂的亏空与献惠有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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