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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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自称名唤柳云芝，玚州人士，原本家里有田有宅，过的也算不错，可是却有神官勾结县官，以欠债不还的名义扣下了她家的田土，将家中男丁都捉了做苦役，还要逼她卖身还债，她多次申冤，却徒劳无功，反被倒打一耙，最后被迫出逃，趁着两军交战百姓逃窜的时候，逃到了被骊王控制的地界。
柳云芝泪眼汪汪地讲了来历，又咬牙骂那陆曜的可恨，这可正中了陆承言的下怀，当即表明身份，将她带回了家里。
其实柳云芝只说了一半，她当年是真的被强绑着卖身还债，后来因为帮天庭的人查案，做了线人，方得到了洗脱冤屈的机会，虽能赎身，却因已沦落风尘，家里不收，无处可去，所幸因为相貌被选中做了细作，得改换身份离开伤心之地。
此前她在刑狱司里接受了身为细作的专业训练，临走时陆曜特地将陆承言的画像给她看过，又指着自己的脸反复强调长得像，还嘱咐她要可劲儿骂自己，最后通过和成桓合作，助她顺利出关，救下陆承言。
近日刑狱司新招的一批天兵入了职，跑前跑后的去递送文件，闲下来谈论起遇见的神官，一个天兵说：“我方才去修文院递材料，那个接待的神官也太好了，我在那等时又是焚香又是烹茶，填完了表，交了才发现不小心填错了，他也让我放心，自己跑回去改了。”
另一个天兵说：“对，我上次去的时候手上恰好被蚊子咬了个包，没忍住，挠了两下叫那边的神官看见了，他连忙给我拿了药过来，临走了还直接给我了，好生奇怪，别人不是都说那边的几个神官原都是戾气极重，因为看别人的相貌心生厌恶，就能把人调出去叫他们今后都不能升迁的。”
“我也听说了，还说他手底下不少人命官司，因为这次向司法神殿卖了不少李家的消息，才保住了官位。”
“欸你小点声……”
这段对话飘进了陆曜耳朵里，陆曜知道传闻非虚，那几个神官原先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有背地里贩卖神官信息的前科，待人时差别极大，有的人是能见着他们毕恭毕敬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也有人别说被以礼相待了，若对所要办的文件有疑处，问一问，那些人亦语焉不详，见人办错了也不一次全部指出，或者指东指西，有意刁难。
至于他们突然转了性子，陆曜也并不觉得他们是悔改了，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已不再关系遍地，不能再拿捏着他人而是被人拿捏，自然被迫温文尔雅以礼待人。就像早年陆源的脾气也不大好，一生气便打他也是常有的事，陆曜作为他的亲儿子，自然遗传了他的一些倔脾气，后来陆曜大了，陆源又因伤病逐渐体弱，二人的关系才逐渐父慈子孝起来。
却说另一头，庄靖升官添禄，原是喜事一桩，可是妻子却因为他如今发达了，接着他的名义，四处去承诺人家事情，庄靖本有不满，可是才一说出来，妻子便哭诉自己嫁与他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费心经营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把他扶持上来了，别人家的太太都是别人求什么就许什么，独她还要想一番庄靖愿不愿能不能，这样的真君太太谁看了不笑。
庄靖被她这么一讲便心软了，想起自从自己入了天庭以来，那些达官贵人就拿他视若无物，聚在一起时看似融洽，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融不进去，自己能有今日少不了妻子在那边疏通人脉打理关系，她这样精明的女子想来也不会昏头做些坏事，再说了，被人求着办事，也好过没有人求。故庄靖安慰了妻子，讲她所说的一一记下，又掏钱交与妻子身旁服侍的丫头，叫她将妻子近日看上的衣料首饰全买回来。
一个月后，边境传来好消息，盘踞在神州境内的魔军已被全部驱逐，武平真君凯旋而归，得了不少赏赐，到处都有贵族子弟的请他吃酒饮茶，好不风光。
刑狱司的神官在外人眼里是极为有趣的，那些平日里富贵又清闲的公子们都极爱听他们循着蛛丝马迹缉拿真凶的故事，那些故事的凶手往往极为聪明残忍，或是滑稽可笑，比起征战的经过更适合拿来消遣。
这日本是个小小茶宴，武平邀了些亲友同僚聚一聚，眨眼间，武平已经被一群人缠着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案子，难得喝口茶歇口气，却有一个散仙问武平：“方才听严真君讲了这么多案子，那些非礼女子的犯人总是讲都怪那些女子穿着打扮如何如何，方诱使其犯罪，真君以为世间是否真有这等人，能被他人的外表衣饰迷惑，进而无法自控，实施恶行？”
此言一出便引得不少人称赞：“不愧是多少岁便入选化丹楼的弟子，看问题就是不一般……”
武平答：“的确是有这样的病症，患者的脑袋里主管控制的部分发生了病变，便会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行，若受到特定的刺激，即会诱发罪行。”现场有些神听了，开始讨论天条中对于丧失认知能力者不得处刑的规定。
“那……”那散仙又问，“可有治疗之法？”
武平一愣，忙拿眼往陆曜的方向瞟，好在陆曜及时注意到了他的暗示，武平便顺势说道：“这如何治疗，本不是我们真武神殿的分内事，但你既然问了，陆真君平日里最爱做那些剖人尸体的事，这问题就让他来答罢。”
听见武平这样说，位置靠近陆曜的神仙都小心翼翼地挪的离他远了半寸，陆曜心想大可不必。
那散仙道：“还请陆真君赐教。”
陆曜答：“说起来的确是有人存在这样的缺陷，不过数量极少，至于治疗之法，目前化丹楼仅研发出一种治疗的方法，便是将病变的部分全部切去，不过这一切人就废了，太过残忍，所以一般不采用，只是命人将患者看好，如若作案时实在是丧失了自控能力，便不能负刑责，不处刑，不过通常这样为自个儿辩解的犯人都不存在这样的病症，而这般人我们治疗的方法也比较彻底——将脑袋整个去掉。”众人听后笑作一团。
刑狱司在武平不在时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乍一回来，就看什么都不大顺眼，连司中摆放的花卉植物都要叫人来调一调角度，一个上午包括陆曜在内都被叫去，拿着尺子量着挪花盆。
到了下午，陆曜本想着司里的花盆都给挪完了，应能清净会儿，谁知武平推门而入，大声朗道：“好你个陆真君，没想到你一个已有家室的人竟有这般不正经的心思，虽说好色慕少艾，人之常情，你也不能借着公事来，当心我去向你老丈人告状。”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地朝陆曜走来。
“此话怎讲？”陆曜问。
“我前几日没仔细瞧，我才走了不久，这刑狱司竟多了这么多女仙，你有什么话好说？”
“这些女仙都是今年招人时通过天庭招神官的程序来的，绝无半点弄虚作假，殿自有档案，你可随时去查。”
“她们是按程序来，可却是因你改了程序！以往真武殿招新人时按规定只能招三两个女仙分配到下界，如今天上多了这么多，我看你如何解释？”
“若招的女仙多几个，便是有好色之心，那以往你招人招的俱是男子，难道你……”陆曜笑而不语。
“……我又不是你那断袖的朋友，”武平气红了脸，“总之你招这么多女仙也太不妥当了，将来派她们往下界降妖除恶，那歹人的刀可不会因她们是女子就钝了。”
“那歹人的刀见了男仙也没钝过，我此次招人独看成绩，命考生不得标注性别，根据岗位对文化程度以及体能的要求将所有职位被分为三等，入取一等者需文试与武试俱佳，二等者取文试前若干名，三等者取武试前若干名，至于为何此次招收的女仙多了点，应该是这一届的男散仙不行，这般简单也考不中，录进来岂不是拿三界苍生的安危开玩笑。”陆曜说着翻出了今年招人的规则、名录以及成绩给他看。
武平翻了三两下，往桌上一丢：“你这都是些什么，尽整些花里胡哨的，我们殿的神仙可是要出去与人打的，第三等怎么只招这么点人？”
“实不相瞒，实在是殿里原本的‘第三等’已经够多了，我们司本来就是要靠脑子破案审案的，结果以前招的那么些个，蛮力倒是有，可是除了蛮力什么都没有，就那上次来说，修文院这么文弱书生都不用他们打的，若要他们看人，那用不了这么些人，若要他们审人，他们就被那些书生三两句话绕晕了过去，险些多判出好些无罪来，最后还是献惠和玉琼带着人现教现学地办案，才勉强完成任务。”
“难道男仙里没几个文武兼备的，要你招这么多女仙？”
“有是有，不过单招男仙怕是不够，毕竟殿里人手少。”陆曜摊手。
“你不怕殿里这么多男仙，若有人非礼女仙怎么办？”
“我们殿的职责就是保护三界苍生，三界之中是最不该出现这种人的，如若发现正好处理掉，以免他们纵容同类。”
“一般女仙难道不是学的言容工德，制作文书尚可，哪有这么多人家教自己家女儿打打杀杀的？”
“这说明她们家的人有远见，知道真武神殿是好地方，才叫她们刻苦学习，有这般有远见的家长，子女应当不会差。”陆曜一边说一边认真点头。
“一派胡言，”武平直摆手，“就算你招进来，她们也未必被带的好。”
“你以往带人，不都是骂他们跟个娘们一样，我记得还有个被骂连娘们都不如的，他们能带这届也能带。”
“我就宁可要那个娘们都不如的。”
“可是那个判错案被贬下凡了。”
“谁贬的？”
“你啊。”
武平想了想，似乎是自己。
陆曜越辩解，武平就越觉得可疑，以自己对陆曜的了解，陆曜不可能傻到有先例不遵循，没事去做一些事来顶撞自己，他们两个出现抵牾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然后武平想到了王家，那个曾经靠着李家和严家赚的盆满钵满之后在遇到危险又反水向玉帝投诚的王家，陆曜的师妹献惠元君正是王家的人，算是真武殿唯一高位的女神仙，陆曜也许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向献惠表示对她的支持。
想到这里，武平道：“仔细看来，你这招的女仙比原来也没多多少。”
“既然没多多少，你又何必担心呢？”
武平冷笑：“只是你私自更改规则，未与我等商议，实在是不妥，你可知道我是有权向上面申请作废的？”
“当时殿中除我以外，真君元君全在前线，依天条修改规则可无需向前线神官汇报，我这样做也算是有法可依，你虽有权申请，但是一但申请通过，这可就是大事故，够你我二人直接原地下凡的。”
陆曜一边说，一边目送武平拂袖离去，他知道知道武平听见最后一句话，便不敢去申请，故泡了壶茶等武平回来。
果然，茶才泡好武平便回来了，一边喝茶一边说：“我方才出去巡视了一番，那些女仙的专业知识与身手都还可以。”
陆曜直挑大拇指：“有眼光。”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