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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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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噗……”骆骁非常不适宜的笑出声了。见骆黎瞪他,才忍住没大声笑出来,只断断续续抽搐,头发乱颤,道:“咱们转学那会儿,你才五年级吧,他那时候就知道《洛丽塔》?太神经质了吧!”
他以为他是殷宁,从小在父亲的书房里混迹吗?骆骁很想吐槽,可骆黎听不得殷宁这两个字。他继续道:“十几岁的小毛头就会占你便宜?就算是口头便宜,那小子也该打!”
骆黎耸了一下肩膀,万分无奈道:“姐姐我当年稚嫩无知,真的以为那是绚烂无比的友谊之花,哪儿晓得越是绚烂越是短暂,跟烟火似得,说没就没了。”
“我特傻,还真冲他笑,喊他‘亨伯特’。然后,有人笑了,我才意识到被耍了!”骆黎冷哼了一声,决口不提那个“有人”,只是忍不住又蹬了骆骁一脚。
“……”骆骁不可思议的看着骆黎,能叫他姐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提及的名字,除了弥勒佛这个“亨伯特”,就是那个毒虫——殷宁!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还是是同班同学!
“亨伯特,亨伯特!”
这是把温润的好嗓子,这几声却喊得贱兮兮的,十足一只优雅高贵的宫廷白猫正冲着墙翘起后腿,正扮狗撒尿。
小疙瘩酒吧在西南城角,是一家很安静的清吧,吧台前只坐着两个人。酒保是个帅气干净的小伙子,正看着短头发的那个顶着一张无底线的禽兽脸,可劲儿调笑长头发的美男子。怎么看都是一出猪拱大白菜的大戏。虽然短发的那个也是气质一流,可跟长发一比较,首先在皮相上就落了下乘了,那位简直不可方物,而他却在戏弄!
太损了!
忍无可忍,他放开手中刚刚擦断了脚的酒杯,提醒道:“老师,你这样不好吧!骆骁知道你在这里和美人喝酒吗?”
“你懂个屁!”殷宁嚎了一声,想起什么,他立刻压低声音,澄清道:“林溪,咱俩没有师生情分,你别乱认!”
“虽然我只是替骆骁旁听了一堂课,那也是受过您‘谆谆教诲’的呀!”林溪显然不受他威胁,转身将已经报废的酒杯丢进垃圾桶里。
殷宁冲着林溪的背影嗤了一声,继续围着佛弥逗他。
“亨伯特!”
“骆黎!”佛弥张着双手大喊了一声,反应过来是殷宁在使坏,大失所望,他赖着往吧台上一趴,委屈道:“都怪你,我都把人骗到手了,愣是被你搅黄了!”
“这可不能怪我!”殷宁才不认,这锅不能背!他强辩道:“合班上下除了我,谁知道你那个‘亨伯特’是什么鬼!那傻女子,呸!”想起这傻女人是他的內姊,殷宁赶紧换了称呼,道:“骆黎就更不知道,你哄了,也骗不回去!”
“兄这一生,只看上那一人!”佛弥喝多了,说话像在舞台上演戏一样,带着莫名其妙的亢奋。如同面对着千军万马,又似正对着滔滔江水倾诉衷情,片刻后,他开始豪情万丈,点着手指痛心疾首道:“弟……你啊,不厚道!”
“呸!”殷宁打下佛弥举高的手,道:“少背我的台词,有本事你自创去!”
“哼,兄虽不才,却也是糊弄他人而已,弟且品着!”佛弥酒气上头,长发一甩,飘到背后,他翻身爬上吧台,半举着右手酝酿了片刻,颇有一番执笔指点的意味,眸光一闪,他晕乎乎的唱起来:“胭脂山外淌鸭绿,西北东山谁人知?空守江南月,独望延安雪。黎黎塬上人,骆骆漠中丘。拂拂且待归,靡靡匪终期。”
殷宁看着发酒疯的人,委实无言以对,一曲《菩萨蛮》竟然脱口而成,不才个屁!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诗人词人总要喝了酒才挥笔就著了,因为醉了才能说这些疯言疯语!
“好了好了,走啦!”
“……”佛弥却像是突然泄气的皮球一般,委顿得像一张皮,从吧台上滑下来,拉着殷宁又扯又抱,哼唧腻歪道:“弟啊,她咋就嫩门(那么)烦我……”
“方言都出来了!”殷宁一阵恶寒,看着没说完就合眼歪过去的人,无可奈何,他只得把烂泥一样的人扛到背上,走出“小疙瘩”。
“不烦你才怪!”
殷宁暗暗咒了一声,遥想多年以前,年幼的他不过是遵循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自谦一把,敬他一声“佛弥兄”,他理应回一句“殷宁兄”,或者“殷宁兄弟”,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都不该是那一声“弟”!
结果这死小子居然占了这许久便宜!
顶着“弟”的帽子,殷宁还不得不一次次背这醉鬼回去,殷宁越想,越觉得他应该把佛弥仍在马路边,任他自生自灭去。
“哈哈哈哈,恭喜佛弥兄,嫂夫人甚健壮……”角落里一个豆丁般的一身白站起来,扫了骆黎一眼,冲佛弥拱手。
骆黎大惊失色。
她虽然不知道“亨伯特”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嫂夫人”是什么!村里的嫂子、书上出现夫人都是结了婚的人!她才没有结婚呢!
这坏人,毁她名誉!
登时委屈的泪水夺眶奔涌而出,骆黎和她失控的眼泪一样,风似的从讲台上刮下去,十分精准的抓着佛弥的头发,猛的一推。
没有喧锣,没有呐喊,更没有阵前对话,乃至没有任何征兆,二人就开打了人生的第一架。
佛弥是城里小孩的白花花,骆黎的脸上还带着黄土高原的紫外线余温。佛弥长得好看,是受关照对象,骆黎虽然初来乍到,却坚决不肯吃这闷亏。佛弥才吐过一场,还虚着呢,骆黎却有样学样,仿着三妈跟村口的张婶打架那样,揪着佛弥的头发不放,抽空就用另一只手往他脸上身上掐。
那豆丁也是一惊,显然没见过这阵仗!他立即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得远远的,确定自身安全后才继续抱拳,又是一礼,然后温温吞吞的火上浇油道:“果然健壮!恭喜!”
老师从骆黎手中将佛弥解救出来时,他那张天使般的脸像极了鲁迅先生笔下那些沾血的白馍,骆黎忍受着良心的拷问,简直无法直视他。
而骆黎的脸上则被贴上了“野蛮”二字。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再后来,一看到佛弥那张脸,所有人都会想起“健壮”的骆黎。
“所以我那么反对你跟殷宁在一起,他就是条毒虫,这事儿全是他搅和的,可最后却没他一点影子了!”骆黎越说越气,一想到自己这么可爱的弟弟,手把手带大的弟弟,就这么叫一条毒虫不吭不哈的给拐走了,她越发郁闷,捶胸顿足。这才是叫野猪拱了的水晶白菜!
骆黎大怒道:“我就没见过心机那么重的小孩!他那时候才多大呀?可他的心,就像洪湖的藕,比别人多点窟窿!”
“这话偏颇了啊!”骆骁不服,要不是殷宁一语道破,他姐可能早叫那死小子拱了呢!
这就是公看公有理,婆说婆的道理了!可殷宁说过,不能因为他和骆黎起争执,骆骁岔开话题,道:“后来呢?”
“后来?哼!”骆黎又恨恨一哼,往后仰了一下,打了个不雅观的野蛮酒嗝。
长得好看,成绩也好的骆黎自然很快融入新集体中,她长了个子,也白回来了,可是“健壮骆黎”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乃至她温婉娇羞一点,别人都以为她生病了或者心情不好,或者她又要跟弥勒佛打架了。
每每回想起那段日子,骆黎总是欲哭无泪,只恨人生不是在海滩堆沙堡,可以打散拆掉重来一遍。
在家她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弟弟的饮食起居,去学校还得像个大姐头一样带领一群疯丫头和男生干仗,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童年!
她才不是什么“健壮骆黎”!
她也想像个小公主一样被人关爱呵护在身后,而不是挥着拳头冲在前面啊!
所以她讨厌佛弥。
这全都怪他,全部都是他的错。怪他太会装,从一开始就占领了弱势地段,害她只能逞强逞强再逞强!
可每次背地里,她都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睛,金豆子满天飞。
然而被欺负得掉眼泪这种话,对着向来被她护着的弟弟,骆黎可说不出口!
骆黎不肯对骆骁说实话,只能用呵呵和冷哼怪笑来表达自己的不痛快。那段因为她不够强,所以她只能在背地里哭的日子,是谁都指望不上的日子,也是让她迅速成长起来的日子。
“我们斗到初二,那年秋天发生了一件事,然后我不跟他斗了。”
“什么事?”
“我逼他救场打比赛,结果把他的胳膊撞断了。”
“……”骆骁不相信,男人的胳膊哪儿那么脆弱,一碰就断!可骆黎一脸苦闷,骆骁不能不信,“真的?”
“嗯。”
“你……在自责?”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家里养得也矜贵,跟个病娇的公子哥一样,一看就是四肢不勤的。在学校他更是被捧在天上的人物,只有我跟他作对。那天,要不是我逼他上场打比赛,害他受了伤,那年全能赛他肯定得奖。”想起当年的轻狂,骆黎怏怏往墙上一靠,只怪那时候太无知。
“后来他就不好好念书了,成天不知道干些什么,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要不是他以往表现良好,高中都没得上。”
这种事,骆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了,他没有这般伤过别人,就算他曾经伤过,他也不知道。所以他并不会去反省思考。思量半晌,他只挤出了一句“人各有命”这样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话。
骆黎看着发傻的弟弟觉得好笑,这弟弟真好骗啊!她搡了他一把,嘲道:“那只是一时的情绪而已!”
没错,她的自责只有那么可数的几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