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X 续·烂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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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奔着，枯竭的树在我身后掠过。
快一点，再快一点。
太阳已经一半没入了山头，我心急如焚。
已经让他等了太久。
不知为什么，我有些心慌。
耳边已经可以听见悠扬的小提琴声，舒缓的确让我更加焦急。
为什么？
入眼是五光十色的树木，漫天飞舞的光点，远处城堡覆盖着蔷薇散发出粉红色的幽光。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
我走到了悬崖边，发间飘动着那些柔弱的精灵。
还是那么美丽。
却不对。
他，不再。
那一刹，脸颊上液体划下。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在？
是因为我推延的太久，他已经不耐烦了么？
我闭上眼，那音乐让我痛苦万分。
终于，他也不耐烦了。
缓缓地我坐在了草地上，身后却已经没有那人的体温。
“妈的……”
我不敢承认自己又一次被抛弃。
躺下，舒展四肢，任涕泪横流。
悲伤，却难以置信的平静。
是啊，或许他放弃了等待，这才是正确。
他根本没有必要等待我这么个孩子，等待我跟上他的脚步。
他离开了，对他才是最好的。
我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又一次止不住。
苦涩的，如同黄连。
他走了，我才该快乐。
只是……
我心中难以愈合的伤口，该如何？
恐惧卷了过来。
我要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人生了么？
因为我知道……我恐怕，不会再找其他的人陪伴我。
舒家有个不成文的家规，其中一条便是，若是深爱的人离开背弃了自己，那就放手让那个人幸福。
这家规并没有写在纸上或是刻意提及过，只是印在了舒家人的骨子里。
我的父母……也是这样过来的。
从小听着父母爱情故事的自己，早就透彻舒家人有着什么样的精神。
我的父亲，如果不是那一次错误的走进了机场，恐怕她和我母亲也成为了永远互相误会的陌路人。
母亲曾以为父亲外遇过。那是他们刚刚订婚的时候。
那时父亲也是年轻气盛，出去应酬被人灌醉，醒来却发现和一个歌厅小姐睡在一起。
天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即使父亲真的只是纯睡觉，他也是百口莫辩。
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摘下了手上镶钻的银戒指扔在了父亲脸上。
母亲一开始并不想和舒家的公子结婚——话说回来，母亲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当时出名的才女，而父亲身上自然有着大将军遗嗣的光辉，以及不错的家境。
他们的订婚，据母亲说是父亲又是追求又是倒贴才终于感动了母亲那么‘一点点’。
父亲据说是一看见母亲就一见钟情了。
但是那一次，父亲却没有再出手挽回母亲。他说，那时候母亲还有一位追求者，若是母亲跟了另一个人，在事业上生活上显然会比跟自己要好得多。
而且，那时父亲还以为，母亲并不是心甘情愿跟了他，而是听从了家人的话。
母亲家里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父亲这样的名门之后结为连理。
终于，母亲和父亲分手，父亲就这么守着戒指守了两年。
两年后的一天，父亲因公需要到国外出差，但旅行社的信息比机票上的早了五个小时，父亲也没仔细核对，便早早收拾东西到了机场。等发现早了已经等在了登机口，又嫌出海关再回来太麻烦，只能在机场等待自己的飞机起飞。
我可以想象那时的父亲。
在登机口百无聊赖的时候，拿出随身的钻戒摩挲，带着苦涩哀伤的微笑祈祷着可以再次见到母亲一面。
随后，父亲便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两年了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如此的让人惊艳。
那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父亲低下了头，不打算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并且打定主意回去一定换一个旅行社办他的机票。
谁知下一秒，脾气火爆的母亲一个巴掌便打在了那个男人脸上，那男人一愣，刚扬起手来，脸上又是被人打了狠狠一拳。
父亲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那么挡在母亲眼前出手打人。
当然，后来误会解开，母亲当时也不过是气父亲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把自己推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不过母亲脾气倔强，让她出面认错低头自然是不可能的，也就这么两人错过了两年。
至于那个男人，不得不说，他好几年都坚持不懈跟着脸色从没好过的母亲，也算是勇气可嘉。最后母亲是在忍耐不住打了他一巴掌，也终于把他的那点坚持都打倒了爪哇国。
母亲说起这件事，就笑着看着父亲，说，这是命运。
想起家人，我再一次头痛。怎么和爸妈交代这件事？
莱恩实在是受不了我的任性然后卷铺盖走人了？
不行。我摇摇头。我还是先瞒着他们吧。
这么想着，泪水已经留了一脸。
小提琴还在继续着。甜蜜而美好。
我狠狠抓着手下的嫩草，任凭那些草叶割破了我的手指。
我并不觉得疼，疼的是心。
我坐起来保住自己，让自己缩成一个球，黑暗在眼前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哭吧。
我对自己说，张开嘴开始了哀嚎。
我知道自己哭的声音特别的难听，就像是什么野兽在哭一样。
难听到每次莱恩听到我的哭声，眉头都会皱的向山谷一样。
峡谷里充斥着我的哭声，声波撞到山壁又弹了回来，一遍又一遍形成了回声。
我怕。
没有了莱恩的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过明天。
我可以跟自己说也许他只是临时有急事不得不离开，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无论如何都会等待。
是的，我了解他，所以只要他说等我，他一定会等我。
可现在他在哪里？
即使再怎么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他确实是离开了。
不在了。
走了。
为什么他就这么走了呢？
他已经等了我三年，难道还在乎这么几个小时么？
你丫就不能再等等我？很快我就可以追上你，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或许，他也和父亲一样，认为只有放手，才是对我们两方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们明明都见过了双方的父母就差拜堂进教堂了啊……
为什么……
“亦瞳！”
他的声音如同圣旨一样，我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了那人。
他，还没走……
“天哪，天哪……亦瞳……对不起……对不起……”
他跑过来，用他最快的速度，然后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我。
我的手颤抖着，却也抱住了他的肩头。
一股踏实的感觉涌到了全身，仿佛刚刚坐完一个小时的云霄飞车终于着地了一样。
“你还在。”
我轻轻的说，声音也是颤抖着，然后赶紧在他衣服上蹭蹭把眼泪消声灭迹。
一股子血腥味钻入鼻腔。
“你去哪了？”
他的消声带着疲惫，却很满足，“去找迟迟不肯归来的小王子。”
“滚。”
我突然觉得自己乱七八糟想了那么半天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我觉得，我还是再去找医生开一瓶药吧。”我闷闷地说，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我果然还是没好透。”
没看见他的时候我那股疯狂劲，现在想想果然还是病的关系，否则，我也不该是那么脆弱的人。
“不需要。”他坚定地说，手掌轻轻在我脑后抚摸，“有我呢，别怕。”
“我说过了，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一刹我眼泪又决堤，我无声的落着泪，泪水淌进他身上的衣服里。
“你该多相信我一点……”他说，声音里说不出的无奈和宠溺。
我深吸一口气，确认眼泪已经在脸上找不到痕迹，才抬起头看着他，“你到底去哪了？”
“我说过了，去找你。”
我眯起眼睛，换个姿势和他并排坐好，“找我？你去哪里找我的？”
他微微叹气，“安格鲁斯。”
我一愣。
他不应该会知道的。
我已经不是‘天一’，和他不是‘生命共同体’，只要宣不说，谁都不该知道我死过一次的事实。
“你……碰见天灰灰了？”
“嗯。”他说，手盖上了我的。
“你怎么知道……”
“我趁你受伤的时候，取过你的一滴血。”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才发现那并不是湛蓝，而是魔族的红，血红，“放进了这里。”
他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我似乎能感觉到那胸膛下器官有力的跳动，带着自己的血液在他身体中流淌。
那是魔族最高的仪式，他已经永久的成了我的仆人，在我危机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的为了我的生命而行动。
“笨蛋……”
我抓着他的手，狠狠地，似乎要抓住水来。
“我也该再多相信你一点。”他微笑着说，一点一点地掰开我攥到发白的手指，看到我满布着细小伤口的手指又皱起了眉头，“我该相信你可以处理这一切……”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他翻出了药膏替我涂抹那些草叶造成的伤口，我闭上了眼阻止眼泪的再一次决堤。
自从三年前我在游戏中死相凄惨的死在他眼前的那一次后，他便尽量避免我在游戏里死亡。
“可是，我还是赶了过去，还是看见你就那么消失在我眼前……”
他说，满脸的苦笑。
你何必为了我谴责我自己！
我到过去靠在他肩头，手握着他的，希望自己的力量可以传递过去。
“下次不许再和烈炎闹成那样。”他说，换个姿势让我靠在他怀里。
这个也被他发现了啊……
我不过是想要快点解决，所以故意没补血嘛……
我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仰起头看着他的脸。
那双眼睛依旧鲜红，似乎是有魔力一般。我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着双眼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增大了。
嘴唇上是柔软温热的触感，带着一股陈酒的香甜。
莱恩，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陈年的葡萄酒，带着葡萄的香甜，却又有着魅惑人心的醇厚。
仿佛是发现我想入非非，他轻轻咬了我一口。我咯咯笑着，被他不留神侵入了口腔里头。
唇舌交融着，渐渐我的脖子到了极限，酸痛的跟我抗议，莱恩也才终于放开了我。
等再睁开眼，那双眼睛已是我熟悉的深蓝，如同大海。
“天灰灰……他没怎么样你吧？”
“你该问，‘我有没有怎么样他’，”莱恩那一刹的表情变得冷硬起来，但对上我的面孔他又恢复了温柔，“放心，我一点事都没有。”
我点点头，窝在他怀里。
“如果有事……”过了一会，他缓缓说，“也是后悔。怎么就放任你单独行动，碰到他了。后悔我怎么去的那么晚，后悔我怎么来的那么慢……”
我把自己往他怀里缩，闭上眼感受他的心跳，“没事。小爷我已经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了。”
“你啊……”他无奈的说，摸摸我头顶，把他的下巴放在我脑袋上。
光点渐渐弱了下去，慢慢沉寂回泥土中，小提琴终于也接近了尾声。一片虹光之中我们俩就这么坐在那里互相依偎，我真的祈祷就真么一辈子别再有什么改变了。
那蔷薇渐渐谢了，枯萎剥落留下灰色的古堡。小提琴的颤音渐渐微弱，我能听见魔法消逝的‘噼啪’声响。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早已悄悄生芽，然后滋长开花，开的繁茂紧密。
开的一片烂漫。
莱恩跟我说过，他心中有一片蒲公英。
现在他那一片雪白的漫天飞舞的蒲公英中，已经有了我这么一棵树，生根发芽抓住他不放。
他想拔也拔不出来。
“你是一颗桃树。”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已经在我心中永远拔出不了，根系满布了。”
我微笑。
“那在你心中，现在是春天么？”
他不语，只是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X，是已知又是未知，是尽头又是开始，是虚无更是一切。
我想，在我们心中都已经是春天，想的都是一件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桃花烂漫。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X 续·烂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