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欲者》人欲

2、镜子里的你

　　白庭秋问：“给个联系方式？”沈妄又被这声音蛊惑的愣愣的写下了电话号码，然后白庭秋递了一张名片给沈妄，说自己还有事，看完了会联系他还书的，就走了。在恍然中，沈妄还有些懵，在回学校的路上，很懊恼地想着：自己逛趟书店就把一本快看完的书买了，买了以后还莫名其妙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守不守信用来还书，真是亏大发了。
　　沈妄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很简单，很符合职场新人的一间小单间。躺床上后，沈妄突然崩了，心脏很空，空的恐慌。他开始想，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于是开始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叫白庭秋的男人的时候回想。
　　大概过了一周多时间，沈妄终于等来了白庭秋的电话。约在一家挺有格调的餐厅，美名其曰感谢自己的慷慨借书，他已经看完了，请吃饭聊表谢意。沈妄到了餐厅的时候，看到白庭秋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在看那本书。坐下座后，白庭秋抬眼看了沈妄一眼，说：“来了啊，看看菜单吃什么。”说完又低下头去看书，语气熟稔的像见到老朋友，让沈妄消除了一点陌生感。拿起菜单看了看后，叫了服务员点菜，点完后，白庭秋和沈妄同时抬头对服务生说：”不要放蒜。”沈妄又有些惊奇，白庭秋继续低头看书，沈妄问：“你要吃什么”白庭秋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用，你点的都是我喜欢的。”沈妄惊奇于这种口味高度的一致性，同时又在怀疑也许只是社交说辞，在这种矛盾的心里状态里，沈妄沉默了。终于，白庭秋放下了手里的书递给沈妄，说：“很抱歉，拖延了这么久才把书看完。”沈妄又被他这种绅士的态度拉出了刚才以为老朋友聚会的画面感。沈妄说道：“没关系，我只剩下最后几页没看完了。”白庭秋说：“其实我很明白你这种感受，看不到结尾才是最让人心痒的，说说看，你怎么会喜欢看福柯的作品。”沈妄有点紧张，这还是第一次跟一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对面交流自己喜欢的书，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说道：“我认为福柯的写作思路很有趣，先建立起一个定量的东西，再来加入变量，通过变量与定量的互动，再来发现一种内在的矛盾，从而揭穿它的悖论。它的作品里都是一些身体，场所之类的，不抽象，很真实，在读它的作品的时候没有虚幻感，一切都是真实而存在的。他很疯狂，甚至疯狂的有点可怕，而这也正是我喜欢他的作品的原因。”白庭秋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觉得这个青年在此时此刻莫名的吸引人。停顿了几秒，他开口说道：“在外国人的作品，以及喜剧里，疯子往往是最能揭示真理的人，往往是装疯卖的预言家，是非常有大智慧的人。”沈妄听到这里很激动，语气略带急切的说：“对对对，就比如莎士比亚。”白庭秋也笑了，笑容和声音一般，也很蛊惑人心。那个周四的下午，一个上班族一个学生党就坐在那家餐厅，一个逃了课，一个逃了班，他们从尼采，莎士比亚，纪伯伦，谈到老子，庄子，孙子，每一个观点的理解都能得到对方的补充和认同。意犹未尽之余互相加了微信。
　　沈妄点开白庭秋的朋友圈，里面从来没有自己的镜头，唯一一条和自己相关的是刚认识时自己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沈妄想：白庭秋啊白庭秋，我们都是彼此彼此，你的世界我没有进去，我的世界你进不来，因为我们压根就是同一类人，或者我们只是另一个彼此。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沈妄突然不是心空空的感觉，而是舒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两年，在感情中，都耗给了白庭秋。
　　后来的发展就很顺其自然了，每天聊聊彼此的三观，在偶尔约出来吃个饭。渐渐地，沈妄发现不对劲了，白庭秋对他的相处方式像是对一个女性，很绅士，偶尔有点小暧昧，常用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声一点点迷惑着沈妄。而沈妄，对白庭秋也不像一个朋友的相处，沈妄，很欣赏白庭秋。这种欣赏来源于认同感，而白庭秋做出来的绅士举动，沈妄很认同，并不认为这样有何不对，因为如果自己比他年长，也可能这么做，这种认同感转变成为欣赏最后在转变为那一丝的心动。对于心动的对象是个男性这件事，沈妄没有想很久，沈妄分析自己从未遇过如此让自己欣赏的女性，那么对方是男性也不重要了。
　　某一天的夜晚，沈妄有些沉不住气了，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沈妄选择认输。点开微信，对方正在输入......,这种巧合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而沈妄把这个称为缘分。白庭秋发来一句很简单的新年快乐，沈妄突然就因为这个漏了心拍，故作镇定的回复到:新年快乐，你有什么愿望？白庭秋很惊讶：原来你的新年是可以许愿的，那这样，我许一个。沈妄说:我的新年可以许愿，但是我不负责实现。白庭秋说：那就我自己来实现，我的愿望是外派一年结束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沈妄看到这里，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白庭秋喜欢的人是谁，满心都是外派一年这几个字，问：外派？白庭秋说：老总看重，去分公司渡劫一年，回来就成正的了。分公司在C城。沈妄懵了，C城离A城很远，大概是天南地北的距离，自己还没表白，表白对象就要去远方，而且还有了喜欢的人。沈妄只说了一句加油一路顺风就匆匆下了线。
　　白庭秋走那天，沈妄还是去送了他，而白庭秋进安检前低下头亲了沈妄的耳朵，在他耳边说:“乖乖等我回来。”然后离去。沈妄看着他高大背影，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白庭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