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碎片》初雪狐狸

5、前世夫妻

　　“这是哪位爷走路那么不长眼！还不快扶我起来！”我独自走在路上差点被风吹出眼泪时，被迎面而来的男人撞到，惯性旋转摔进了旁边的花坛里，偏偏花坛里种了带刺的玫瑰，扎得我手里手背都是刺，脸都被划破了像。
　　“不好意思赶时间！”男人很不耐烦地走过来拉起我，转身就要往前跑，却被我抓住手臂。
　　“我脸都这样了，你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就想走！”
　　“别碰我！”男人转身抬手甩开我，却在看见我的脸时愣了神，前一秒还警告我别碰他，后一秒直接伸手像捏馒头一样捏我的脸，像鉴定商品似的反复研究。
　　“你这人什么毛病！”我生气地打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他，灯光下我才看清他的模样，用瘦骨嶙峋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快到两米的身高，身体好像只由骨头和皮组成，眼尾上翘，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像只妖媚的狐狸，如果不是如此消瘦也该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你……”他皱眉死死地盯着我，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你撞我了还吃我豆腐，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你……别来无恙……”踌躇半天他说出这句问候语，声音小的只有苍蝇能听到。
　　“这位大哥，请问我认识你吗？”
　　“你不记得我了？”
　　“别见谁都自来熟，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风吹起他的衣角和袖口，我真有种下一秒他就要倒下去的错觉，慌忙抓住他袖口。
　　“算了，你走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迅速缩回手。
　　男人一直很沉默，好像在想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我本想等他应我一声再各奔东西，等了半天他依旧沉默，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且诡异。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群幽灵，我打了个寒颤迅速转身向人多的公交站台跑。
　　跑到一半被他拉住，那只手咋一看像极了僵尸新娘刚出土时冒出的那只手，而且冰冰凉凉的。
　　“啊！！！大哥，我最近已经够倒霉了，你别缠上我，小的有眼无珠啊！”
　　“我……只是想送你去医院，你想什么？”
　　“不用了，我活泼乱跳能吃能喝，医院完全用不到，今天见到的一切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再见！”
　　“我是人！你好歹也是大学生，别一惊一乍的，想事情还是那么没有逻辑！”他思索半天说道。
　　“你咋知道我念过大学？”
　　“猜的......”
　　“哎呦！我的公交车来了，我们后会有期！”我抓紧包想跑去挤车，他却没能让我如愿，拦腰把我抱起，真怕他的骨头承受不起我的体重，突然断掉。
　　“我的车就在前面，你放心，你既没财也没色，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弥补对你做的错事。”
　　“大哥，别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这人壮如牛，多被撞几下也没事！”
　　“我不叫大哥，我叫柳明浚，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柳，明明白白的明，莫浚匪泉的浚。”他突然做起了自我介绍，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叫我明浚。”
　　“无心插柳柳成荫？”
　　“有什么问题？”
　　“你是我碰见的第一个姓柳的。”
　　“柳是大姓，柳公权、柳宗元、柳敬亭都姓柳，再不济你总该知道有个女明星叫柳岩？”
　　“你说大胸妹啊！”不经过大脑的话出口，我感觉他的脑门瞬间挂了三条粗线，竟流露出一些羞涩的表情。
　　“柳明浚！”
　　“嗯？”
　　“你可以放我下来吗？我这样好难受！”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磕得我肉疼。
　　“对不起。”他放下我，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垫起脚尖伸手摸他的脸颊，还好有温度，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右脑可能是平的。”
　　“你笑话我？”
　　“嗯。”他很坦然地承认了，脱掉黑色的西服外套套在我的身上。“你站着别动，我等会就出来。”
　　我竟然真的蹲在停车场门口等了这个陌生人，可能因为这外套让我没那么冷了，可能因为我已经错过了末班车。
　　过了会，一辆银白色的宝马停在我面前，玻璃窗里露出那张狐狸脸，他还特意下车为我开门。
　　“谢谢！”
　　“不客气！”
　　车里一层不染，没有任何挂饰，可以看出主人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你的脸？”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认真观察我的脸，近距离看他，觉得他的眼睛更漂亮了，睫毛长长的，黑溜溜的眼珠像颗宝石，汝眸中无酒，吾视之即醉，我的脑中竟想起几天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两句矫情的话。
　　“怎么了？”我再次打开他的手，假装看外面。
　　“流血了。”
　　“没事，都已经结疤了。”我掏出小镜子瞧了半天，发现好几处划得老深了。
　　柳明浚又皱眉了，他的抑郁好像与生俱来，雨后芭蕉，眼里装着沉重的心事，比我遇见的任何人都奇怪。
　　“别皱眉，我本来就丑，也不介意更丑！我都不难过你伤心什么。”
　　“先去医院。”他发动车子，关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我想去抚摸那双手，触碰每根手指，然后往上摸他的手臂、肩膀……这是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冲动。
　　“也许我们前世见过。”我说。
　　“那你觉得我们前世是什么关系？”
　　“夫妻。”
　　“……”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从来口无遮拦，我开玩笑的！”见他不说话我才突然意识到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种轻浮的话真是过分了。
　　夜深了，他放了我喜欢的歌，如此默契。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东方已经冒了鱼肚白。
　　“大哥，你这是开到天上去了吗？”
　　“柳明浚！”他强调。
　　“柳先生，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n市。”
　　“都出市，难道你是拐卖人口的吗？”
　　“n市皮肤研究所是最好的皮肤医院，我不会让你脸上留下任何疤痕！你再睡会，快到了。”
　　“柳先生……”
　　“嗯？”
　　“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前女友？”
　　“不像。”
　　“那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你不说了，我们前世是夫妻，你就当我对我前老婆余情未了。”
　　“柳先生……”
　　“叫我明浚就行。”
　　“明……浚……”
　　“嗯。”
　　到了医院，柳明浚直接把我领到了专家室，连院长都过来会诊了，我看看手表才七点，还没到上班时间。
　　柳明浚很熟络地和院长交谈，貌似很熟悉的样子，刚丢了一个富二代，又碰见一个富二代？
　　这点小伤被折腾一上午，还开了一堆药，我再次坐上柳先生的车，总觉得自己仍旧在梦里。
　　“我怎么感觉你快哭了？”柳明浚再次伸手勾起我的下巴，好让我正视他的眼睛。
　　“我最近失恋了……”我这次很温柔地抓起他的手，放回方向盘。
　　“为什么分手？”
　　“不堪回首。”
　　“你爱他吗？”
　　“问这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我想知道！”
　　“你好八卦……”
　　“我不八卦，我……只想知道你的近况。”
　　“怎么？你的前老婆找男朋友，你还吃醋？”我捂嘴笑起来。
　　“不要笑，不好看！”
　　柳明浚把车停在了路边，松开安全带把我拥进怀里，那是个非常温暖的拥抱，因为车里那首煽情的歌，我忍不住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的名牌西装上。
　　他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我非常喜欢的味道，不是香水不是肥皂，不是洗发水的味道，才疏学浅的我最后只能用肉味来定义这种味道，这种肉味让我兴奋，让我疯狂。
　　送我到家门口时，柳先生很认真地在小本子上记下了门牌号，我想着请他到家里喝杯茶，话还没说出口他便说了告别的话。
　　“再见！”
　　“再见！”
　　再见，再见，还能再见吗？什么时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