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碎片》初雪狐狸

3、清风拂树

　　“初儿，这罪完全是你自找的！”
　　从感恩寺回来的第二天，我两条腿就肿了起来，本就粗壮的腿变得更胖了，妖精说的极是，平时不锻炼的我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把感恩寺的后山都溜达了遍。
　　请假在家的我，终于有闲空看电视了。可说好过来照顾我的大闲人妖精不仅让我给她做饭，还跟我抢电视机，最后咱俩折中看了共同爱好的音乐比赛节目。
　　“这种水平也能通过初试？他吉他还没你弹得好！”
　　说到弹吉他我又手痒，在橱柜最底层翻出了那把老吉他弹了起来，从妖精这位观众眉飞色舞的反应来看，效果还是很好的。
　　“节目最后我们还邀请了一位重磅嘉宾，这位嘉宾年纪轻轻就拿下了多个音乐金奖，以windTree组合发行的三张专辑连续成为销量冠军，他自己作词曲的《清风拂树》更是连续三周占领音乐排行榜榜首，大家猜他是谁？”
　　听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介绍，我跟妖精都竖起了耳朵，大学时候喜欢唱歌，还头脑发热的和妖精组了个乐队，吉他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号人？”
　　“你多久没关注流行音乐了？”
　　“老娘忙着赚钱养房子，哪来的闲情逸致听歌，手机里不还是那几首老歌。”
　　正聊着主持人报出了歌手的名字，顾清风。
　　画面里出来一个穿着灰格子衬衫的男人，他歪坐在凳子上弹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来回拨动着弦，细细长长的腿，细细长长的胳膊。
　　“妖精，你看像不像那个顾清风？”
　　妖精睁大了眼睛瞄了半天，很肯定地点点头，“就是那个顾清风！可以啊，初儿，咱也算认识名人了！”
　　我的另一个前男友。
　　我记得分手那会他还是个酒吧驻唱歌手，果然有才华的人总会出人头地。
　　自从那天看了顾清风的节目，突然发现走哪都能瞧见他的消息新闻，就连去跑业务也能偶遇这位已经成为大明星的前男友。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带着沈秋成功谈成了三千万的单子，就在我笑得合不拢嘴地走出恒阳大门时，撞到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太阳镜的男人。
　　“对不起！”顾清风那好听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我一听就认出来了，但他并没有注意我，手指扶了扶太阳镜就走了过去。
　　“身材真好，瞧那大长腿！”沈秋靠在我的肩膀上流口水。
　　“你家顾哲听到得多伤心啊，再帅也帅不过顾哲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听到我的话，沈秋楞了半天的神，眼神里竟有一丝丝的悲伤，瞬间又是笑魇如花。
　　沈秋像是个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女子，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总是对树情有独钟，常常驻足在一棵树下发呆，那是我不曾见过的表情--哀伤。不过到了这个年龄，谁心里没有那点事，她不说我也没有问的必要。
　　我没有直接回家，先去影像店挑了几本顾清风的专辑，在店里又遇见一位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太阳镜的男人，蹲在地上认真地找cd，突然又转过头看我，“叶初？”
　　男人摘下眼镜露出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我其实不太想看见他，看见他就像看到了我屈辱的历史，老娘曾被一个男人抢了男朋友。
　　“哎啊！这位帅哥，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不叫叶初，哈哈哈！”我挡着脸假假地笑着准备开溜。
　　已经走出了影像店，那个男人竟然追了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盘cd。
　　“里面有首小风为你写的一首歌。”韩树喘着粗气说。
　　“满意了吧？”我迅速把cd塞进包里，转身跑进地铁。
　　拥挤的地铁上，看着包里露出一角的cd，我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瞧瞧，绿色系精美的包装，上面还有顾清风与韩树的合照，他看着远方弹吉他，他看着他。
　　反面是一排歌单，第一首歌清风拂树，最后一首叫念念。
　　“哇！windTree精装纪念专辑！”身边站着的一个妹子突然叫起来，尖尖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疼。
　　“想要？”我转过头问她，她诧异地看着我，激动地不停点头。
　　“当然！我可是windTree的头号粉丝。这张专辑当时限量发行，市面上早就没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姐你开个价，多少钱我都买！”
　　“送你了。”我把cd塞到她手里，这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这妞就是个大话唠，一路上粘着我不停地讲顾清风的种种，还一口一个清风老公，你知不知道老公已经被另一个男人睡了。
　　晚上尤伟又过来蹭饭，这小子嘴越来越叼，竟然要吃炸带鱼，害我大晚上跑去超市，从一个大妈手里抢来最后一盒带鱼。
　　“顾清风！”我刚回来鞋还没换就听到尤伟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字。
　　“几个意思？”
　　“没几个意思，就是看到桌子底下一堆新买的cd，都是这个顾清风唱的，哦？对了……那个让你睡了一个星期桥洞的男人好像也叫顾清风！”
　　“尤子，你够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是怕你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叶初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尤伟突然冲过来扯住我的领口吼道，我只感到后颈一阵疼痛。
　　啪！一巴掌打在尤伟的脸上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每次失恋烂醉在酒吧都是他把我捞回去的。
　　尤伟痴痴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想解释什么，还未说出口他已推门而出。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打电话发短信这货通通不接不回。
　　我还特意让梦蝶约尤子出来一起吃饭，没想到尤伟这头倔牛看到我二话不说就走，娘哎，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可知道在这大酒店吃一顿饭我半个月工资就没了，这少爷的气怎么还不消。
　　我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追到地下室，好不容易抓着他。
　　“我都跟你道歉，你还想怎么样？再说那天还是你先动粗的！”
　　“懒得管你！”这货扔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以前都是气不过三天，叶初你个糊涂蛋，打人不打脸，你当时对这么帅气的俊脸怎么下得去手。
　　往回走时发现脚踝处被蹭破了皮，已经渗出了血，匆忙出来连个包也没带出来，止血的东西都没有，只能先出去再说了。
　　我看着出口的指示标慢慢地走着，脚踝处的伤口因走动而撕裂，传来阵阵刺痛。
　　走到一个稍微偏僻的拐角处，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一对情侣在做羞羞的事情，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啊！
　　等我靠近些才看清顾清风正把韩树抵在柱子上强吻，韩树胸前的纽扣已经被扯掉两颗，画面很是香艳，虽然早知道他们在一起，但是亲眼看见我的内心还是很震撼的。
　　韩树先看到了我，推开了顾清风。
　　“哈哈哈！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实在不知道说些啥，我慌乱地向前走走，没想到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叶初，你没事吧！”韩树上前扶起我，又瞧见我脚踝流血的伤口，眉头皱成了一团，虽然我跟他说了很多遍没事，我先走了，这丫的还是把我抱到了车上，拿出小药箱给我处理伤口。
　　“你去哪？我送你过去。”韩树抬头问我，眼睛如当年那般清澈透明。
　　顾清风在远处抽烟，偶尔偷看车里的动态，偶尔发呆。
　　“不用！我就在楼上吃饭，走两步就到楼梯口！”我在心里呐喊，小树啊，你就放过老娘吧！老娘刚失恋，不想做电灯泡啊！
　　“歌你听了吗？念念。”半响韩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脑回路没反应过来，脑袋里迅速搜索着念念。
　　“那个……还没来得及……”
　　韩树低头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我觉得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小树，我朋友还在楼上等我，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我就要下车，韩树却拦腰把我抱了起来。
　　“我送你上去！”
　　我回头瞥见远处的顾清风，看不清表情，像棵竹子似的立在柱子旁。
　　进了电梯韩树放下我，揉揉他的肩膀说道，“叶初你怎么又胖了。”
　　说来奇怪，我们明明有三年没见，却完全没有陌生感。就像昨天我们还住在一起，我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们回来，韩树像个小饿鬼似的低头刨饭，清风喝着小酒轻拍他的脑袋，嘴里念叨着，等小爷出名了，每天都带你到最贵的酒楼吃饭，管饱！
　　也许……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坏掉了。
　　“你怎么了？”见我半天未说话，韩树用手轻轻地扯我的衣角，还没等我开口电梯门就开了，冒出了一堆扛着相机拿着话筒的人，闪光灯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被那么多人推推搡搡出了电梯，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没见过大世面的我竟有些晕眩，不知被谁绊到了脚，又摔了个狗吃屎，隐隐约约听见些绯闻女友啥的，就很丢人地晕了过去。
　　醒了已经在自己温暖的小床上了，还穿着我的小熊睡衣。
　　顶着鸡窝头，我走出卧室到处找人，终于在厨房寻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呜呜……妖精我好想你！”我上前要搂她，她笑得很奸诈，迫不及待地拉我到沙发上，摊开今天的报纸，“初儿，你上头条了！哈哈哈！”
　　大白天看着妖精狰狞的模样，我冷汗直冒，再看报纸上赫然写着，当红歌手韩树女友曝光，疑女方劈腿某公司高管！
　　配图是我晕倒的丢人模样，还有一张是韩树被人抡了一拳。再细看正文，歌手韩树和绯闻女友在盛庄酒店幽会被拍，疑女方劈腿某公司高管尤某，尤某不顾现任女友阻拦，与韩树大打出手，众目睽睽下抱走韩树女友……
　　“靠！”我忍不住叫出口，脑容量完全不够用了，这个故事编得能写成电视剧了。
　　“尤伟早上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我看他气色很不好。”
　　有些事就是这么戏剧化，我觉得前些天给佛主上的香完全是白搭了。怀着愧疚的心情，我买了些尤伟爱吃的菜去了他家，来弥补他无缘无故被人冤枉成第三者。
　　梦蝶瞧见我一脸的厌烦，鼓着两个腮帮子蹲在厨房门口看我捣腾。
　　“叶初，你说你每次招的桃花怎么都能祸及到尤子？”
　　一股酸酸的味道，听得我很不是滋味，一般这种情况我都选择沉默，不一会她就识趣地走开了。
　　晚上尤伟回来，我的全家福菜系也刚好完成，梦蝶吃着美味脸色比刚来时好了许多，我舔着老脸对着尤伟憨憨地笑，“味道还行？”
　　尤伟勉强应了一声，还问我脚上的伤怎么弄的，看来是不生气了。
　　尤伟气消了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一扫坏心情，又约了妖精到柳巷嗨到半夜才回去，当我扶着墙根歪歪扭扭地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口蹲了个人，像个受气包似的低着头。
　　借着酒劲我走上前，伸手勾起那人的下巴，那双清澈的眼睛今晚有些低沉，我说，“小树，你够狠，竟然拿我当炮灰，来掩饰你俩，你有种！”
　　韩树不说话，眼睛里竟泛着星花。
　　顾清风常对我说，韩树可怜，是个孤儿，却处处想着别人。
　　顾清风说，他这辈子只爱一个人，那个人叫韩树，他要用所有的关爱来弥补韩树缺失的那部分。
　　“叶初，昨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你相信我！”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哭过，看着他愧疚的模样，我倒说不出太狠的话。
　　“早些回去吧，幸好我这个大众脸没产生什么副作用。”我不再看他，拿着钥匙开门，他像个木偶似的立在旁边，不说进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不进来喝杯茶？”
　　“嗯。”
　　我泡了杯热茶端给他，他仍旧习惯性地低着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现在回想起我跟顾清风谈恋爱的那些年，大部分时间竟然都是跟韩树混在一起。
　　初见他时真是惊艳到我了，顾清风环住他的脖子兴奋地对我说，小初，他是我最好的哥们。
　　当时我正在厨房炒菜，抬头瞧见一张比瓷娃娃还精致的脸蛋。
　　韩树走后，我的酒完全醒了。翻找之前买的cd，终于找到念念这首歌，放出来一听，居然是韩树的独唱。
　　念你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驱走我心底的严寒，
　　念你如海绵般柔软的手掌，
　　轻抚我坚硬的外壳，
　　我是别人眼中的绵羊，
　　只有你看穿我，
　　一只全副武装的刺猬，
　　你说，一只合格的刺猬不要为任何人拔掉身上的刺，
　　我说，为了拥抱你我愿拔掉我全身的刺，
　　……
　　你不知道吧，
　　你不会知道吧，
　　我思念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