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chapter 23 ...
-
而另一边，来到手入室的丽贝卡看到了正躺着的一期一振，他浑身骨头都碎了，藤四郎们也不敢胡乱移动他，只能着急地围着他，不时询问药研怎么办。药研能怎么办？他最多就只能包扎和配药，但无论哪个，要让一期好起来都要经过漫长的时间。
他正着急，便看到了拿着药箱匆匆赶来的丽贝卡，便让栗田口们让开一条路。等到丽贝卡施放的检测魔咒闪过五颜六色的光，他才勉强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一期哥怎么样？”
“一会儿我给他灌一瓶生骨灵，过一晚上就没事了。”丽贝卡说道，看着簇拥在自己身边神情紧张恐惧的栗田口们，刚想开口安慰一下，鲶尾便急急忙忙地开口道，甚至因为害怕语气有些冲：“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鲶尾！”药研出声喝止道，看了一眼丽贝卡的神情，想要开口道歉，却见对方完全没有介意的鲶尾的态度，解释道：
“生骨灵是一种让骨头重新长出来的魔药，哪怕仅仅只是手臂的骨头消失，那种疼痛也能把人逼疯。”丽贝卡挥了挥魔杖，杖尖喷出好几条绳子，“这意味着我要先把他身体固定住，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疼痛而乱动。还有就是我要现熬，生骨灵没有多的了。”
“我来帮忙，”看过魔药是怎么熬制的药研说道，“虽然熬制的时候帮不上忙，但是材料的处理就交给我吧。”
于是分工便就这样确定了：丽贝卡告诉药研她需要哪些处理好的材料，然后便去固定一期的身体。等到她这边弄好了，药研的材料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只是——
药研看着那一大桶鼻涕虫，脸色发青。即便是亲眼见过，但那时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丽贝卡操作，现在自己上手……
他只能努力自我安慰这是拯救一期哥必要的，才一脸要去就义的表情把手伸进了装满了鼻涕虫的桶里。
不幸的是，鼻涕虫在这其中，已经算是比较容易的材料了——毕竟他只是触感恶心，并没有什么味道。而气味可怕到巫师都有点受不了的生骨灵里，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材料扛起负责那“可怕的气味”的重担呢？
等处理完所有的材料，药研才一脸菜色地在鲶尾的搀扶下，坐在手入室的角落里歇息。
这时候生骨灵也慢慢露出它应有的可怕样子——先是坩埚里冒出一阵颜色不详的烟雾，接着弥散开来一股混杂着臭袜子和鲱鱼罐头的气味。鲶尾和骨喰被迫放下脸色仍旧糟糕、但稍微缓和了一点的药研，跑过去把手入室通往庭院的窗户全都打开。
（这个样子……是失败了吗？）
他们惴惴不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不敢出声询问，害怕得到一个他们无法接受的答案。
.
“为什么没到王点就回来了？”审神者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一期跪坐在地上，解释道：“请您谅解，鲶尾当时已是重伤状态……”
“哪个士兵上战场不会受伤？”审神者愤怒地说道，“不是抱着必死的觉悟，你上什么战场？”
一期沉默着没再辩驳。随即，一股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那痛像是穿透了皮肉，渗透到骨头里。他弯下腰，从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却仍旧没有求饶。
“鲶尾还是太过娇气，还是需要多加训练。”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稍微平复了一下审神者的怒火，她看着痛苦喘息的一期，语气随意地下达了命令，“明天就让他单兵前往三方原，不带任何兵装。我会计算着时间，在他抵达王点之前都关闭传送阵。”
一期脸色发白，却仍旧忍耐着身体的疼痛，开口道：“请求您，请收回这样的命令。鲶尾仍未到能去三方原的等级……”
可是审神者却让他离开自己的部屋。他握着腰间的本体，看着毫不设防转过身的审神者，眼神晦暗不明——
无论未来他会背负着什么，他都必须阻止审神者的命令。
直到本体的刀刃切割开人体柔软的皮肤，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他身上，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样，紧握着本体刀的手微微发抖。接下来，要重新把刀拔出来——刚刚那一刀审神者避开了要害，因此现在幸运地只是生命垂危。
他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行动，然而当他把刀拔出来时，异变突生——
他面前不再是穿着军服的审神者，而是变成了一个黑袍人！
冰冷的风吹过，一期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室外。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建筑——那是他唯一觉得眼熟的东西，只不过在他见到的时候，这栋建筑已经是窗户破碎的状态。而此时，他在丽贝卡记忆里看到的这栋建筑，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似乎隐隐可以听见里面传出他听不懂语言的欢笑声。
——这里是戈德里克山谷，是詹姆斯波特的藏身地。
地上的黑袍人身体抽搐着，他努力想从袖子里取出什么——一期垂眸看着他的挣扎，将沾满鲜血的刀对准他的心脏捅了下去。
黑袍人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无法辨认的声音，睁大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一期低喃着，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话是在安慰自己，栗田口的弟弟们，还是——
那个眼神仿佛火焰燃烧过后留下的余烬一样的女孩。
他恍然想起从审神者部屋出来，仅剩的弟弟们脸上轻松的神情，过往他因为忧虑而忽略的东西从记忆里浮了上来。他曾经想过，如果新任审神者是少年时期的丽贝卡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交托信任，可是——
现在的丽贝卡和少年时期的丽贝卡，有哪里不同吗？
躺在榻榻米的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里仿佛还残留着骨头生长的疼痛，动作的时候能感觉到四肢隐隐在颤抖。
浅眠的药研察觉到一期打算起身的动作，从不安的梦中惊醒的他看着完好的兄长，维持不住平时冷静的神情。“一期哥！”他叫道。
栗田口的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亲热地叫着兄长的名字，眼里的惊惶终于完全褪去。
一期安抚着自己的弟弟们，品着嘴里仍未散去的古怪味道，从弟弟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中，他大概明白在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
挨个摸了摸弟弟们的头发，一期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
在一期敲响审神者部屋门的时候，丽贝卡正在做马形水怪的饲料。听见敲门声，她两只手都不得闲，只能让他自己进来。
一期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微妙的气味，丽贝卡背对着他在忙碌着什么，那气味变得越发浓郁。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她真名的事情：“非常抱歉昨日给您添麻烦了，日后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还请不吝示下。”
“……”丽贝卡道歉的话语卡在喉咙，半晌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她记起面前这人是栗田口的兄长，又想起昨天即使是面对鸟蛇蛋时这人也没有生出要把它占有的恶念——
“你想要看看昨天孵化的那条鸟蛇吗？”丽贝卡出声邀请道。
“承蒙邀请，不胜荣幸。”
于是他们来到安置在一片广阔树林里的球形巢穴旁，一期看着丽贝卡在一群挤挤挨挨、看上去几乎一样的幼崽里抱起一只，递到他面前。他犹疑着伸出手，丽贝卡手里的那只鸟蛇探出头，绕着他的手转了转，把自己的身体缠绕在他手臂上。
蛇类冰凉的鳞片贴着自己的皮肤，他甚至能感受到幼崽的身体时不时动作，带来有些粗糙的摩擦感。
“您是怎么辨认出这只就是昨天孵化的？”一期出声问道。
“你看它翅根的地方，”丽贝卡虚指了一下鸟蛇的翅膀，“这里有些竖起来的鳞片是绿色的，这就是这一只的特点。”她又从巢穴里随便抱起一只，“这只的翅根鳞片虽然也是绿色的，但是并没有竖起来。”
一期对比了一下两只不同的鸟蛇——虽然丽贝卡说的是真的，但那都是非常细小的地方，甚至不是特别留意的话根本辨认不出来。他又看了一眼周围：树林的时间被定格在秋季，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枝叶被涂抹上一层黄色，明明应该属于秋季的萧瑟，他看着却只觉得温暖。
如果不是真的好好在照顾这些模样古怪、甚至习性也是常人无法理解忍受的神奇动物，她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这个眼神柔软的女孩终于和“记忆”中看到的那个眉飞色舞的捣蛋鬼重合在一起，即便有着那样的过往，她的心性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段时间，我和弟弟们都承蒙您照顾。如果过往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谅解。”在他们结束鸟蛇的喂养，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期突然这样说道，看着丽贝卡茫然的眼神，他顿了顿——
看过丽贝卡过往记忆的只有他，这座本丸的其他刀剑都只看到了新任审神者表露的那一面，开朗的、仿佛生来就不知道忧愁痛苦的一面。在他们都已经得到救赎的这时，如果不是他，还有谁能够迈出将她拉出泥潭的一步呢？
“狐之助或许并没有跟你提起过，”——暗黑本丸提出这种事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每座本丸第一部队的队长同时担任着内侍的要职，用以帮助审神者处理本丸内的各种失误。我虽然没有照顾这些动物的经验，但是身为栗田口的长兄，一直都有好好照顾弟弟们。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陪伴在您身边呢？”
只要打着“帮忙照顾神奇动物”的旗号，想来丽贝卡也不会拒绝。而至于内侍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处理内务和帮忙照顾神奇动物——
等到了那时候，谁还会推开朝自己伸出来的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