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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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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一场充满不确定地旅程,总是在你松口气的时候,再给你来一回出其不意。
意识回笼,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乐琳想,命运到底是眷顾她还是在惩罚她呢?
坎坷的活,又艰难的死,绞灭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却在她松口气的时候,又让她活了。
这到底是玩得那一出啊?
她在心里呐喊,问寻,甚至歇斯底里,却无人应答。
直到她累了,倦了,认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想,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她就这一嘎达一块,再怎么折腾也就这样了。
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叫醒了沉睡的人。
乐琳下意识的抬手挡住阳光,恍惚了一会儿,脑子逐渐清明。双手搓了一把脸,捂着眼睛,思绪纷杂。
不是做梦,真活了这是。
她接手的这具身体也叫乐琳,今年27岁,结婚三年,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丈夫肖亮,30岁,爱玩爱闹就是不爱回家,且还有些个花花肠子。这段时间借着吵架的由头,已经五天没回家了。
原主除了留给她记忆以外,心底里还有一个小小祈愿,她只想要平淡的幸福。看似简单的祈愿,却包涵着说不出的心酸。
“幸福?谁不想要呢?”乐琳呢喃。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庞,熟悉的眼神,夯实了她死后重生的真实感,打碎了最后一丝侥幸,乐琳长叹一声,将脸埋进了冷水之中。
她需要冷静。
不是她矫情,但事实就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能毫无芥蒂地接受穿越重生这码事儿。
生活,不轻松。接替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更不轻松。
匆匆洗漱之后,打开衣柜找出一套休闲装,临出去门,检查了下手机、钱包、钥匙,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后,乐琳吐出一口浊气,开门下楼打车,直奔原主的母亲家中。
尽管做了一早上的心理建设,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乐琳依旧有些慌乱。
付了车费,乐琳在小区里来回逛了五六圈,最后还是乐母的一通电话将她从犹豫中拽了出来,慢慢悠悠爬了五层楼,在门口又做了番心理暗示后,拿出钥匙包,精确地找到那一把,插进锁孔,轻轻一掰。
“妈妈”
“看看谁来啦。”一老一小的声音,同声在室内响起。
当乐琳抱起白胖白胖的小人儿时,她才惊觉,原来没有那么难。低头看着怀中的安静可爱的小团子,逗弄的了一会儿,再抬头时,乐琳发现自己竟能毫无障碍的跟乐母说笑聊天了,心下惊奇不已。
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含义吧。
乐母的脾性真说不上好,跟女儿乐琳的感情也是淡淡的,母女两个总像是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一样,总是隔着一层。怎么说呢?
太客气了些。
两人的关系,不像母女,说是婆媳则更贴切。
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的乐琳,心下叹息,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汇成一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寒。
亲人之间,哪怕父母与子女,感情都是需要维系的。自古以来就有母慈子孝一说,不论多亲近的关系,一味的伤害,多深的感情也终有淡漠的一日,好比乐母与乐琳。
乐琳十六岁时,乐父癌症晚期去世。同时失去丈夫和父亲的母女,本该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互相依靠,努力生活,母慈女孝。正理应该是这样,可谁让这世上还有‘例外’这个词呢。
父亲去世后,不知是母亲本性如此,还是刺激过大的原因,总之,乐琳觉得她前十六年年好像白活了一般,竟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她从不知道原来母亲的私欲那么重,性子跋扈那般厉害,且还斤斤计较,小心眼到极点。在家里说话小心翼翼,哪怕开个玩笑都不敢,因为她不敢确定哪句话不对就会触及母亲那敏感的神经,从而引来一场家庭战争。可即使如此,乐母依然半拉眼看不上乐琳,鸡蛋里挑骨头,不论乐琳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能挑出一大堆可笑的毛病,然后再跟身边的亲戚朋友一顿哭诉自己年纪轻轻做了寡妇的不易与女儿那么大了,还不懂事,不体谅她的心酸。
九十年代的楼房,哪怕质量再好,墙再厚,也挡不住乐母那高三度的大嗓门。刚开始的时候,乐琳心里委屈,想着母女之间又不是外人,她如果有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母亲直接指出来就是,非得向别人哭诉吗?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没想到她话刚一问出口,就引来了母亲一顿批头盖脸的打骂,母亲恶毒的言语与狰狞的表情,犹如深秋的雨水般浇在了乐琳滚烫的心上,她很难过。她不理解也不明白,她是她的女儿不是仇人,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令母亲这般憎恨。
这些困惑在她见到那个叫王生的男人时,让十七岁的乐琳心里有了一丝明悟。心里对母亲产生了第一次隔阂,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时,乐母的所作所为像一把利剑一样戳进了乐琳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那个男人叫孙文,妻子也是因病去世的,有一个女儿,比乐琳小两岁。乐母非常喜欢这个男人,对男人百依百顺,对孙婷无微不至,对乐琳则是横眉冷对。这些乐琳早已不在意了,最让她在意的是,有一天饭间,母亲竟然笑意盎盎地对别人说,这个男人比乐父强百套了,乐父拍马也追不上人家。
这话是乐琳最不能忍的。在她印象里,她的父亲是和蔼、慈爱、稳重、爱家的男人,那个哄住母亲拿出父亲为她们留下的遗产还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创业的男人,哪有一点比得过父亲?乐琳气得双眼通红,对母亲的种种不当的行为,做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抗,她反驳了母亲。
结果不言而喻,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罢了。战败者,依旧是乐琳。从此,乐母大肆宣扬乐琳的不孝,十七岁的乐琳,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不懂人事的女孩子。乐琳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乐母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不顾乐琳的阻止,前前后后又给孙文拿了几次钱,每次孙文都装模作样的给乐母打欠条,承诺一大堆誓言。每当此时,乐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乐琳炫耀,甚至是嘲笑。乐琳每次都笑笑,她累了,既然改变不了,不如祈盼孙文真能如母亲所说的那般重情重义吧。
可是命运并没有眷顾乐母,孙文父女跑了,杳无音讯,查无可查。乐母疯魔似的四处寻找这对父女的下落,可是压在她手里这对父女的户口是假的,房子是租的,认识孙文的朋友也大都是泛泛之交,对他不甚了解。乐母受了打击,郁郁寡欢,乐琳终是不忍心的安慰着母亲,说钱没了就没了,没啥大不了的,人没事就好。可乐母不领情不说,竟开始对外说,孙文之所以走了,都怪乐琳,是乐琳总是跟人家不礼貌,看不得她找老伴,又自私的容不下孙婷,所以人家孙文才跟她分手的。还说孙文欠她的钱早就还给她了,她这辈子是碰不着好姻缘了,碰着也没用,早晚也得给乐琳搅和掉。
刹时间,不明所以的众人都掉转枪口,纷纷数落着乐琳。素质好的就温柔教导,脾气直的就直接批评乐琳。
乐琳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也无所谓给乐母背锅,可是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说的次数多了,乐母竟然也渐渐地相信了自己的那套说词。选择性遗忘了存折里少了那十几万元钱,乐琳理解母亲,理解她刺激过大所以才会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乐琳渐渐发现母亲非但没有改变,反而便本加厉,瞎话越来越多,自负任性好面子,呼朋喝友,喝酒耍狠,对着亲人一个嘴脸,对着所谓的朋友又是一个嘴脸。舅舅和小姨发现了之后,多次劝阻未果,乐母还与小姨吵了起来。最后弄得一奶同胞的姐妹俩儿,断了联系好多年。
从那时起,乐琳便知道,母亲改不了了,她活在了自己给自己打造的氛围里出不来了,每个试图唤醒她的人,都成为了不理解她,欺负孤儿寡母的人。她失去了正确的人生观与判断能力,说谎已经成为了她的日常,她却不觉得自己在说谎。
至此,乐琳彻底放弃了改变母亲的想法。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活法,乐琳只能放手。
乐琳越来越孤独,她渴望亲情,渴望温暖,羡慕舅舅家弟弟,小姨家的妹妹。就是三叔家的小妹妹,都成为了她羡慕的对象。因为就算小妹有一个不着调的父亲和一个狠心的母亲,她却还有爷爷奶奶的爱。
而她,真真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六亲淡漠,无所依靠的人了。父亲死后这十年间,乐琳不止一次梦见父亲并没有去世,只是出去治病了。治好之后,就马上回来看她了,每次梦醒后,乐琳都会蒙上被子痛哭一场。
她活得太疲惫,真的太累了。
她想逃离,想离开这里,去外面闯荡。可是当她下定决心时,却遭到了乐母强烈的反对。乐母哭了,乐琳的心软了。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纵使她有再多不是,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她不能也不忍看她伤心。所以她成全了乐母的控制欲,却将自己陷入了沼泽一般的困境里,越是挣扎越是下沉,直到她遇见了肖亮。她以为肖亮会成为她生命里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慢慢发现,那也只不过是另一个陷住自己的深坑罢了。
乐琳绝望了。
乐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