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暮晚[轩辕剑之汉之云]》烬殇无涯

3、情拒心殇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故无论徐暮云有多忙，每日晨起后他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练剑，而这时，鸢晚总是会待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白练霜华，剑若焰花，周身流光溢彩，长剑如芒，气贯长虹，虽锋芒毕露，孤冷出尘，却是丝毫无损他皎月般的风华。
　　赤红的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他周身环绕游走。风惊起衣袂，凛冽剑意起，挥剑决浮云，世间皆无物。
　　他练剑，鸢晚身着白衣，外披白色斗篷，一脸淡然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陪着他。待他练完剑转身时，便瞧见她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心便陡然安宁。
　　每日，每月，每年……不改其状。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暮云并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鸢晚亦如是，故大多数时候，他俩都待在云舞阁中，除特殊状况外，不出云舞阁一步。
　　然，他俩也并非虚度时光，而是用一些事来打发时光，于鸢晚而言，是看书;于暮云而言，是看书、修练兼偷瞧她。
　　天气大好时，他俩便把看书的地方搬到树荫下，并肩而坐，纵奴仆往来匆匆，也不敢停下来偷窥二人，至于其他铜雀六尊，亦不会来打扰他们。她看医书，他就坐在旁侧瞧瞧兵书与剑谱，偶而抬头看看她，轻风拂过脸庞，温暖撒满人心。
　　那份安宁与祥和，暮云自家破人亡后便不再拥有，但她的存在，让久违的过往都回来了，阴霾尽去，温情回归。
　　她，是他的救赎，是他的依靠，亦是他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存在。
　　只要有她在，他，便什么都不怕。
　　天降甘霖时，二人便待在云殿，鸢晚亦是看书，而暮云则是提升功力和控制剑气，虽然鸢晚在他的身上下了封印来压制剑气，防止其爆发伤人，但他还是需要提升自我。
　　因为她是那般的强大，让他仰望，让他望尘莫及。
　　他不想一辈子待在她的羽翼下，一生受她保护，他更想强大自我，不说赶上她，只希望不成为她的累赘。
　　他更希望，终有一日，他可以与她并肩而行，成为她的助力。
　　但如今的他无法做到，故他得加倍努力。
　　天飘白雪时，二人各自放下手中的事，行走到云殿外，观看那纷飞的雪花。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暮云望着殿外白茫茫的一片，追忆道，“幼时的我很喜欢冬日白雪，因为这意味着母亲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与哥哥。”
　　“父亲因战争而死，独留下孤寡的母亲与幼小的我们，且那时徭役甚重，我们一家三口生存十分不易，但母亲从未薄待过我们。”
　　“为了养活我们，母亲一个人做着好几个人的活，指间生茧，白发暗生，在那种情况下，母亲还瞒着我们，试图让我快乐，但母亲并不知道，有好几次在傍晚时分，我与哥哥都看见母亲在垂泪发愁。”
　　“而母亲唯一轻松的时间便是冬日了，万物蛰伏于土地。为了让母亲开心，我和哥哥就在家门口堆三个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哥哥，还有一个便是我。”
　　“幼时的我总是喜欢将我的那个雪人堆得大一些，几乎和母亲的雪人一样大。那时的我，想快快长大，好为母亲分忧。”
　　“可如今，我长大了，可以为母亲分忧了，但是，母亲却被我亲手……”话未说完，他的手便被鸢晚握住，微冷柔荑包住的，不仅仅是他的手，还有他那颗痛苦不堪的心。
　　晚晚……
　　鸢晚注视着他的双眼，似透过虚无，直达他的心灵深处，良久，轻启朱唇，“所以的过往都会被大雪掩埋。”
　　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所有的创伤都会痊愈，所有的坎都可迈过，除非——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
　　“过往，是掩埋，却不是磨灭。”
　　它只是一时的不存在，却不是永久的不存在。
　　“只要你想，便可以。”
　　偶尔在闲暇时，她也会背起药篓，去采一些新鲜的草药回来，而他，总是会跟在她的身侧，陪着她。
　　崇山峻岭中穿行，他总是用剑斩断荆棘，为她开路，纵使他知晓她的能力高于他，也未改其初心。
　　她知晓他是为了她，故也未曾拒绝他的同行相护，到底是一份心意啊！
　　她曾记得有人说过:你可以不在乎他，但你不能践踏他对你的心意，纵使那心意卑微而渺小。
　　其实，在她心中，心意并没有卑微与渺小之说。
　　就如同:义父对她近乎无情的训练，是为了提升她的能力;婉姑姑对她温情无比的嘱咐，是为了温暖她的内心;师兄对她百般的狠绝追杀，是为了加快她的成长。
　　纵存在不好的地方，那份心意也不可忽视。
　　采摘草药时，她也会对他讲解其名称和药效，让他了解一些常用药材和常见毒草，防止他日后独自外出时出事。
　　犹记得某次外出时，她在采药，他因无聊而四处游走，不小心划过一株有毒的草药，且因他的不重视而中毒颇深，若非她见他迟迟未归而前去寻找，只怕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自那以后，她便将一些常见的毒草绘成图，写下注解让他记住。也是那次，他才知晓她善绘丹青，但他却从未见她动过笔绘画。
　　他不知晓原因，却不欲多问，只是收好丹青，放入匣中保存。
　　数年过去，他长成了一个俊朗非凡的男子，她亦成为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朝夕相处中，二人的羁绊也随之加深。
　　在暮云举行冠礼后，他拉着鸢晚到崖边静坐观夕阳，任氤氲雾气缭绕着山崖上并肩而坐的二人，任橘红色的光芒落在二人身上。
　　他手中拿着树叶，用炙热而深情的目光凝视着晚晚，“我新作了一首曲子，现在吹给你听，可好？”
　　鸢晚收回观夕阳的目光，侧目凝视暮云片刻，目光柔和半分，“好……”
　　他用一片叶子吹着他新作的那首曲子，美妙的音符从他唇边流淌出来，温柔而祥和，婉转而多情。
　　一曲毕，她称赞道，“很好听！”
　　他微抿唇角后直视她，连余光都不舍得错过半分，“晚晚，我想把这首曲子命名为《子衿》，你……觉得如何？”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晚晚，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她生性冷淡，不懂情愫，因害怕太过直白的语言会惊到她，他便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告知她——他心悦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他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亦是那般的心怀赤诚。
　　然，换来的，不过是她的微怔，“其实，对于诗，我更喜欢谢希孟的《卜算子》。”
　　双浆浪花平，夹岸青山锁。
　　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不管那人是兰茵，还是别的人，均可。
　　只要不是我，便可。
　　闻得此言，暮云脸色一片灰白，就那般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凄惨，喃喃自语，“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声音凄厉无比，如杜鹃泣血般，哀伤。
　　“为、什、么？”
　　你为什么那般决绝地拒绝我？
　　你为什么不肯留给我一个机会？
　　……
　　“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任何人？也包括我？”
　　“自然。”
　　暮云凄凉一笑，我自以为，在你心中，我与他人不同，却原来，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