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北京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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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周明经常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不一定每次都是□□，更多的时候就像老朋友一样吃吃饭，聊聊天。他告诉了我很多C城同性恋的信息，比如哪里有个什么活动，哪里的GAY吧有什么特点。我感觉得出来，他很喜欢我。但是我不得不好多次借故推掉了他的约会，因为元旦以后，陈辉也常常来找我。
最开始是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丁小小打电话给我，说大家想请我吃饭，庆祝一下昨天晚上的表演取得了完满的成功。我觉得很搞笑，连成功都算不上，还圆满。但是我还是去了，毕竟每个参与的同学都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他们的态度是值得称赞的。我告诉他们，不用他们请，我来请。小孩子们都很高兴，假装客气了一下，马上就同意了。
最开始，大家商议说吃火锅。王熙看了看我，然后说：“颜老师不能吃辣的，还是算了吧。”
我刚到C城的时候，的确不能习惯这里的饮食，尤其是火锅。系里每次聚餐，都是吃火锅，仿佛是这里不成文的规矩。但是，慢慢的也习惯了，而且火锅也可以吃白汤。于是我急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吃鸳鸯锅，我也一样能吃。”
“火锅不吃辣的，那有什么意思！”王熙是典型的辣妹子，说话做事都干净利落：“走，我带大家去吃中餐。有一个地方的糖醋排骨做得可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大家都还在犹豫，陈辉就开口了：“好，好，好，在哪里？我们赶紧去。”
大伙儿都笑了。陈辉还没有这样着急的时候。我打趣他：“怎么？饿坏啦？是不是为了等这顿饭，中午都没吃啊？”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没作声。
他那个样子很可爱，我还在笑。旁边的王熙就垫着脚用手敲了下陈辉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啊？”
王熙这个动作很正常，同学间普通的打闹，但我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陈辉和女孩子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啊，他们也就是这次排练话剧才熟悉起来的，但看上去这个动作说不出的亲密。
王熙没有注意到我变了的脸色，还在接着跟我说：“颜老师，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办公室找张主任，张主任的儿子在办公室玩。长得好乖，我就逗他玩，没想到把小家伙逗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陈辉在旁边，突然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小家伙立马就不哭了。你说他多大的人了，还随身揣着棒棒糖？”
虽然王熙说陈辉的口气就像女朋友数落自己的男朋友一样，明明是在说缺点，但却充满了宠爱。但是她说的这个细节让我忍不住笑了，大家都笑了，想不到陈辉居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那你现在身上带糖了吗？”我笑着问陈辉。
他没理我，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摸了摸衣服口袋，回过头来，向我摊开手，手心里面躺着几颗大白兔奶糖。我后面的同学全都挤上来，要去抢那些糖。我站在那里，看着陈辉，那时候，他咧着嘴笑着，尖尖的小虎牙可爱得不得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几个女生都围着陈辉，讨论为什么吃甜食可以不长胖的严肃问题。我插不上嘴，就埋头喝酒。本来是我一个人喝，后来丁小小和许刚几个男孩子非要和我一起喝。我问他们：你们成年没有？他们拼命点头，成了，成了。我让他们一个个给我报年龄，只有陈辉还没满十八岁，他可能上学上得早。
“陈辉和女孩子喝饮料，我们喝啤酒。”丁小小立马作出了决定。
就过去的记录而言，我喝啤酒是没有喝醉过的。在必须喝酒的场合，我也很会保护自己，喝到一定的量，就不会再喝了。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个人埋头喝酒，丁小小他们敬我，我也来者不拒。很快，就觉得头重脚轻，昏头胀目的。后来，我只记得，听见丁小小他们讨论谁送我回去。等我一觉醒来，我发现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窗外亮晃晃的日光正照射进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完了。”我摸着还有些晕乎乎的头，心里想着，喝酒误事，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出没出洋相。
下午去办公室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见丁小小在，我刚想问他，斜光一瞥，居然发现陈辉也在。他很自在的坐在我的电脑桌前，一看见我，立马问我：“电脑打不开，要密码。”
我当时很惊讶，这小子这么不客气。难道我昨天真的落了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我一时间找不到说话的力气，只是瞪着他。
“丁小小说你这里能上网。”他看见我的反应，犹豫了一下，以为我生气了，怯生生的说道。
他皱着眉，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来这儿上网？”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丁小小。
两个人很乖的点点头。
我认命的走过去，越过他的手臂，在键盘上敲了密码。
“我昨天喝醉酒了说了什么没？”我故作随意的问。
“说了”，陈辉一听我问，立马很高兴的回答我：“你说让我们别把你当老师。”
我真想抽昨晚的自己一耳光。
“颜老师，你人真好。你不喝醉，我们还不知道”，丁小小也凑过来：“你一个劲的说，让我们把你当哥，不管有什么事，你都罩着我们。”
“真的？”我有点不相信的看着他们：“没说别的？”
“别的什么？”陈辉问我，他的表情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
“就是没说其他什么的吗？”我心虚得问。
“没有啊”，丁小小也迷惑的摇头：“我昨晚也喝醉了，呵呵。”
“后来谁送我回去的啊？”我问。
“许刚和陈辉，许刚说他以前去过你宿舍，知道你住哪里。”丁小小说道。
“哦”，我一边回答一边看陈辉，他已经全神贯注的玩电脑去了：“陈辉，你送我回去的？”
“嗯”，他头都没回：“你就像一头死猪一样。”
他一说完，丁小小就笑得花枝乱颤，我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这小子一个晚上就变了个样，和我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
“睡得死沉死沉。”他回过头来，笑嘻嘻的又加了一句。
看到他那个调皮的笑容，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他的头发细细软软的。他不耐烦的打掉了我的手，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去了。
我那时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我在后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们两个挤在电脑前，你一句我一句的，我觉得我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了的停不下来。这大约就是我最想要的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关系，他离我这么近，他虽然不属于我，但是我能分享他的快乐、开心。他们那个下午一直玩到后两节上课才走，我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傻笑。那天下午，看着他们，我觉得那是这多事的一年来我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陈辉就很喜欢来我办公室玩了。他迷恋电脑游戏，像所有的男孩子一样。他爸妈就是怕这个，一直没给他买电脑。他对我也再没有从前的拘束，他几乎都不叫我老师了。那时候也快期末考试了，我怕他耽误学习，虽然不忍心强迫他不来，当然也舍不得赶他走，可是口头上还是喜欢教训他几句。每次让他好好复习，他就不耐烦的瞪我一眼，他撅着嘴巴瞪人的表情很可爱，我每次看到都想伸出手去揉他的脸，当然我从来也没有这个胆子。
有一天晚上，都到吃饭时间了，他还赖在那里不走。我接到了周明的电话，他约我晚上见面。我其实很想见他，很久没做了，自然很想。而且天天面前晃着一个陈辉，看得见吃不到，心里痒痒的。我对周明说：我现在没空，待会儿晚一点再给他电话。
陈辉不知道听没听到我讲电话，反正他打游戏的时候，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我等了一会儿，看见天都黑了，就告诉他说我要吃饭去了。说了两遍，他才回答我：你自己去，回来帮我打包一碗酸辣粉。我觉得我自己活该，自作孽不可活，明知道这样不好，还费尽心思到处帮他找游戏装到电脑里去。我走到他身后，想拧他的耳朵，教训教训他。走近他身边，看见在日光灯下他粉红色的耳垂，上面的茸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分裂成两个我，一个我在喊：小祖宗，你快点走吧，你走了我就好去□□了；另一个我又舍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他在前面玩得兴高采烈的，根本不知道我在后面天人交战。
“晚上吃酸辣粉对胃不好，我还是帮你打包一个套餐吧？”最后，我留下的是这么一句话。
就这样，我和周明的联系越来越少。我一直不知道他对此可曾介意，他从来不在我面前表露个人情绪，我只知道他对我的邀约，从来都有求必应，他约我的时候，我若没空，他也从来不介意。有一次，我们运动完，并排躺在床上歇息，我一边抽烟，一边无意识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抚摸。他突然对我说：网上有一篇小说，很好看。
什么小说，我问他。
北京故事，很感人。
哦，讲北京的吗？我有空去找找看。
要是，要是，他欲言又止，很久才说完整那句话：你先看吧，里面那个蓝宇和我的生活很像，最开始的时候。
我当时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来，我把这个小说从网上搜出来看了，我那时才想明白了周明要暗示我的是什么。虽然我早有过猜测，不过到那时才肯定。我有时候想，也许周明遇见我，他期望遇见的是一个白马王子，一个可以拯救他、帮助他的英雄。可惜我什么都不是，我明白后的第一反映，是回忆我们所有的性行为是否都是在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我甚至没有去了解他的生活的勇气，我能勉强做到的是不责怪他的隐瞒，因为我们之间不是买卖关系，我相信他对我是真诚的。过去我对他多少是内疚的，但是自那以后，内疚也没有了。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考试前几天，陈辉终于听话了，不来打游戏了。
他不在的办公室，变得空空落落的。我一天不见他就很想他，我总是每过一会儿就去我们班的自习室去看他。我隔着窗户玻璃，看见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书，心里就变得很踏实。就这样能天天看见他在那里，我以为就足够了。没想到，很快发生了我没预料到的事情。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上网，接到工会的电话，让我去领一下米和油。学校传统，每年春节前都会发一些东西。我想工会很近，去去也就一会儿，于是没关电脑，关了门就走了。没想到到了工会，人挺多了，排了一会儿队，但是前后可能也就半个小时，我回来后还在走廊里，就看见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经过旁边的张主任办公室时，他看见我冲我喊了一声：小颜，你上次拿了系里的章，我急着用，刚刚开了你的门拿了。
哦，不好意思哈，张主任，你看，我用了就忘记了。我一边答应他，一边还在想，只要他没看我的电脑就没事。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陈辉坐在电脑面前。我记得当时我的血一个劲往上涌，我开的网页都没关，一个同志网站，还有北京故事在线阅读。我很喜欢那个小说，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我满心希望他才刚坐下来，我急忙走过去，走到他身后，他都没察觉。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屏幕时，心立马就凉了。他在看，而且看的很认真。
我开始想我要怎么骗他呢？假装很吃惊，问他在干什么？不管他怀疑什么，都不承认？还是栽赃嫁祸给别人，说谁谁谁刚才在玩电脑？正当我高速运转我的大脑思考对策的时候，他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你回来啦？”他看清楚是我后，问了一句。
“那个，那个……”，我绞着自己的手，浑身冒冷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我就像被人打傻了一样，站在那里，浑身发抖。
“我看书看累了，就过来玩会儿。”他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走了。”我还没反映过来，他就丢下一句话跑了出去。
接下去的那一天，我的心浮浮沉沉，没有着落。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怕陈辉会告诉别人，他不是那种喜欢八卦别人的人。但我怕陈辉从此会用不一样的眼光看我。假如他觉得我不正常，甚至觉得我是坏人；假如他不再来找我，看见我就躲；假如……。我一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冷漠和歧视，我就觉得呼吸不过来。慌乱之中，我给老八打了个电话，但是拿起电话，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有个学生看见我的电脑里的同志网站了，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啊？！大惊小怪的。”老八听见我着急的声音居然还哈哈大笑：“我还浏览过同志网站哩！”
“你，你……”我挂了他的电话。
我想去找陈辉谈谈，走到教室外面，看见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书，又没有叫他的勇气。我中午也没有心思吃饭，就一直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旁边办公室的几个老师看见我，都很奇怪的过来问我怎么了。就这样不知道怎么捱到下午下了班，都快六点钟了。我才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了，我自暴自弃的想，管他哩，只要陈辉不来问我，我就假装根本没有这件事好了。我刚刚准备关门，陈辉就进来了。我吃惊的看着他，连问他来干什么都忘记了，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
“你要去吃饭啦？”他问我，很平静的表情。
我本能的点点头。
“那你去吧，我玩会儿电脑再回去。”他就像平时一样，自顾自的去把电脑打开了，像什么事也没有的坐了下来。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想是我多虑了，松了口气。以陈辉那么简单的头脑，他可能什么也没想哩，可能根本就没明白。不就是几张男人的半裸图片么，他也许以为我在关心健身信息哩。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虚惊一场。
“今天那个小说呢？”电脑开了后，他突然问我：“你在那里找到的？”
我又傻了。
他没听到我回答，回头看看我，解释到：“就是那个北京故事，我觉得很好看，想看看后面的。”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魂。
“你都看见啦？”我问他。
“看见什么？”他反问我。
我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电脑里的同志网站？”他挑着眉看着我，我发现他变得像一个小恶魔。
“你是同性恋嘛，你早告诉我了啊。”他说这句话的神情就像在说今天早饭吃了什么一样。
“你上次喝醉的时候就说了。”他坏坏的笑。
“啊？！”我彻底石化了。
他还笑着拍拍我的胳膊：“放心吧，许刚他们都没听见，就我听见了。”
“你不用杀人灭口哈，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没法回忆起来那次喝醉酒后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说的？后来每次问陈辉，他给的答案都不一样，但是他总是说我那次就告诉他了，我是同性恋，我只喜欢男人。
那天，我把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我需要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我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完全不懂陈辉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如果我是个和陈辉一样的正常的男孩子的话，当我得知自己亲近的老师竟然是个同性恋，我一定会对他敬而远之的。但是陈辉却没有这样做。是他包容心强，能够接受新事物？还是他也……？他还对那该死的北京故事那么上心？北京故事那些露骨的性描写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敢想下去了。我控制不了自己去幻想，假如他，假如他也是呢？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吧？不可能你想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上帝就让你得到吧？
之后的几天，我都沉浸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中。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陈辉仍然和从前一样，有事没事来找我。我没敢再次和他谈起那个话题，我几次都想提起，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考试的前一天，我在路上撞见了陈辉。我去资料室拿资料的时候，他刚好复印完笔记出来。天已经很晚了，他要坐车回家。我和他一起往公交站走。我问他复习得怎样，他也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他平时上课不认真，从来不记笔记，到现在了，才想起复印别人的笔记。我忍不住说了他两句，他又是那种不服气的表情，他说就那么几个人做了笔记，前两天大家都在抢，他也是没办法现在才拿到。陈辉不是那种传统的浓眉大眼的帅哥，他的鼻子也不是很挺很长的那种，而是比较短，鼻尖向上翘。他高兴的时候，看上去很调皮；不高兴的时候，人就显得阴郁。那天，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我以为他是在为考试担心。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说，刘捍东为什么那样对蓝宇啊？”
“哪样啊？”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北京故事：“他很爱蓝宇啊。”
“那也叫爱啊？”陈辉瞥了瞥嘴，很不满的说。
我刚想解释什么，车来了，他跳上车走了。
那个晚上我有了结论：也许陈辉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北京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