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齐物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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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世界我并不鄙薄，也不在意世人对我的谴责。
——《航海年纪》
书页无风自动缓缓掀开，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引得小免蹦蹦跳跳，跟着从中掉出的片片靛青光羽。她沉浸在有趣又新鲜的游戏里，不觉越跑越远，还在两个大人的视线里，却已听不清他们的交谈。
小免全副心神盯着会飞的书，猛地一跳双手一合——终于捉住了一片，她小心打开手，一只纸蝴蝶栩栩如生，轻轻一晃，扑簌簌掉着磷光。
拂樱斋主听见远远传来的欢呼，看见一路冲过来炫耀的小免，说：“好精妙的戏法。”又忍不住说：“小心点……”
那纸蝴蝶躺在她手心，安静而无害。
小免听了歪头，“什么点心？”
“噗嗤。”
倾船长笑出声，蹲下来点了一下，小免便感觉手一沉。
拂樱斋主：“等等……”
小免看着一块很诱人的点心，在拂樱斋主阻止之前一口吞下了。
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啊喂！
拂樱斋主紧张地看着小免，仿佛下一秒就有铁画银钩要从她胸口破出，将她开膛破肚一般。
心累，养个孩子老十年。
倾船长还在一边火上浇油：“惭愧，旅人身无长物，只能聊以小物回报招待了。”
“叨扰了，告辞。”
拂樱斋主让依依不舍的小免去泡茶。
书本透着古朴典雅，落在雒闻殊手里，拂樱斋主恍惚间，仿佛昨日重现，不是在这异乡僻壤，而是在王城要处。
一人捧着厚厚的书，转手交给对面的人，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皆在觥筹纸笔间起伏。
那是凯旋侯孤身博弈时，才会偶尔想起来怀念的场景。
书交付之间，变作轻飘飘一页，原先的人空闲了下来，便拿起一边的酒杯细细一抿。
“好茶。”
一句话，将拂樱斋主唤醒，对面的陌生人怡然自乐，眨眨眼对他传音。而小免鄙视地摸摸拂樱斋主：“斋主你自己不也很好奇，还不许我看。”
小免出了门，因此看不到空白的书页上，浮现出行行字迹，更加看不到偶然遇到的旅人去而复返，坐在对面，已换了行头。
“许久未见，您越发自在了。”
[好说，无所事事，自然心宽。倒是凯旋侯还重任在肩，不得清闲。]
拂樱斋主说：“晟言君。”
他很快收住了情绪，想到那天看见的残疾男士，便跳过了这个答案已心照不宣的疑问。
雒闻殊先表达了因为再不跑路就要被上天界抓了坐牢所以没来得及跟他好好道别的歉疚，拂樱说不要紧。
雒闻殊接着表示果然三岁看老凯旋侯战无不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拂樱说不敢当。
雒闻殊最后说小伙子你要不要给老家传个信儿提一下过气的我。
字迹飞速浮现使人目不暇接，拂樱斋主突然警觉。
拂樱斋主脑内转速达八百转每秒，斟酌了一息不到，便果断道：“为防节外生枝，还是暂且按下不提。”
雒闻殊点点头。
我前脚刚走他就该打报告了：侵略之路漫漫，遇见前任王之副体，可以考虑借力使力。
了解了。雒闻殊磨磨刀，我最讨厌又不信任又有求于我的人了。
他面不改色地听拂樱似是无意聊起四魌往事，心想到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先前偶然听见那位提起时，可能有所失态，恐怕会引起他怀疑。”
“想打消他的疑心，可不容易。”倾船长想了想，“你应该找个好人分担火力。”
拂樱只道：“敢请看在以往同为佛狱利益奋斗的经历，再助故土一回。”
倾船长：“好吧。”
“那么……具体时间呢。”
“自然不是满身樱花气息的此时。”倾船长说，“无需担心，静待即可。”
血樱树下，晟言君也是如此道：“无需担忧，花开之时便功成，静待佳音吧。”
然而到底世事难测，事与愿违。
凯旋侯心绪一动，忽然道：“此行我为先锋，另有……”
对面已人走茶凉。
拂樱斋主任由小免闹着要玩可以飘出蝴蝶的书，只是不理。他将书里里外外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果然只是个空无一物的载体，主人一走便平平无奇了。
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留痕迹，拂樱斋主默默把书烧了，天凉了，正好取暖。火舌舔了几口，就舔尽了。
王大陆放了一回风，懒洋洋窝回深海，大船再次扬帆。倾船长安稳坐在案前，计算收益支出。交易之间应该公平，哪怕只是一个依照自己心里的标准。
从佛狱到苦境万里之遥，凯旋侯必然不会孤身一人，那么副体想来是必须要来辅助的。无意窥探他们的动向，也不愿重提前王的旧事。倾船长思来想去，深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包袱款款带着月声往集境去卖花了。
并保证这次一定不把她丢在船里自己出去浪。
晏丹阙快乐地蹲在家里，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快乐。
哪怕是在池塘里泡着的丑丑的石像，也有几分疏影横斜……
……对不起。
晏丹阙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然后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不存在的。
植树造林像打了激素一样疯狂赶工，巨型盆栽在巨型盆地里搞了一座原始森林，心满意足收手。
[川乌]：诸君，我要去找湘灵了，我应该带点什么？
[天麻]：带自己。
[白薇]：带自己。
[辛夷]：带自己。
[牵机]：带自己。
[合欢]：带自己。
[诃子]：带自己。
[诃子]：黄叽你又带节奏了。
[天麻]：？？？你们搞咩啊？！
[牵机]：搞咩！！！
[合欢]：然而咩又做错了什么呢
[合欢]：咩咩不在乎，不在乎
[川乌]：……emmmmmmm好吧那我走了
[辛夷]：要看花蛤大战不世狂人现场直播ywwy
[川乌]：想什么呢我
[川乌]：我开喵号
[天麻]：看，你果然又要当反派了
[诃子]：看，你果然又要当反派了
[天麻]：打断节奏！！！
人一旦生活安逸，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便会闲出屁来，忍不住忆往昔峥嵘岁月——忆苦思甜。
啊，还不能说无所事事。
晏丹阙有些意动，指尖拢在长袖里，化出了神秘明教，球球毫不犹豫地从花蛤肩上跳下去，投入了更喜欢的喵哥怀里。
晏丹阙慢慢慢慢地滑落，他试图抓住什么，终究顺势缓缓倒在……阿甘忽然哐啷掉出一堆零件，拼成轮椅，自己只剩一个球委屈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川乌]：喵喵喵？？？
[牵机]：师弟你怎么换气泡了，又蓝又红
[天麻]：你是警车车灯吗
[川乌]：……啪，你死了
[合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xswl
[天麻]：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基佬紫了
[合欢]：哈哈哈哈报告有人假装警车
[辛夷]：笑什么笑，纯阳正气都压不住你的粉红
[川乌]：喵喵在乎！！
[白薇]：但是以前也开过小号，气泡也没变啊_(:з」∠)_
[天麻]：因为我给盆栽补了补？化体认证了认证了
[川乌]：rudcmheddrgnasjc怎么会这样！明教不应该是金黄金黄的嘛！
[川乌]：嫌弃巴巴
[天麻]：喵哥多好啊，很配你原来发色的
[诃子]：因为金黄已经被黄叽占了吧
晏丹阙从两个视角望着，宛如揽镜自照，这是和从前不一样的感受，不是上下级的指挥，而是平等关系。往事如烟过眼，只在心里绕了一圈又沉了。
他试了试灵力分布，很快接受了化体自由如风，本体就要接着瘫的设定（并没有），心平气和（并没有）习以为常地坐好。
天光乍现，残月未沉，忽而狂风大作，黄沙骤起，弯刀盘旋空中鸣啸。神秘明教继承了巨型盆栽没有的行动力和巨型盆栽没有的感情，左手握着红色刀片，右手提着蓝色刀片，杀气腾腾向六出飘霙化光而去。
正是残月断天光。
任外面风高浪远，呼啸嗥鸣，大船里总是安安静静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丝毫影响不到里面的一老一少。
雒闻殊：我不老，谢谢。
月声：[你把我丢在船上了]
倾船长：[这个情况可能有我应付不过来的危险嘛]
月声：[那万一有坏人摸上来怎么办]
倾船长：[就算摸上来，找王大陆跟你家船有什么关系]
月声：[可是我一个人害怕啊！]
小姑娘揪着裙子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涂了一个厚厚的感叹号，表示很生气。
月声：[上次你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没有背着我！]
倾船长：[？？？？？谁还不能有私事了咋滴]
月声：[我不是你的学徒吗？学徒不应该跟着你天南海北到处长见识吗？]
倾船长：[对不起，这是生意以外的交易。]
倾船长：[你还是见习学徒呢]
月声：[你又不让我帮忙，我怎么转正啊！]
倾船长：[好好好，下一站就让你实践。]
半人高的白玉瓶里，插着几枝分外好看的樱花枝，月声趴在边上戳了戳，有花扑簌簌地落下，打着旋儿掉在清水里。
宽敞的舱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忽然，笔架上的一只笔突然无风自燃，很快摔在了桌上。
【密聊频道.事业如火如荼】
[辛夷]：狗日的真他妈烧了
[辛夷]：大哥牛皮
[辛夷]：我态度还不够好吗！
[诃子]：language
[诃子]：你反思一下，正常人会相信你才怪，我看小伙子很理智
[合欢]：什么小伙子？
[诃子]：……
[辛夷]：……
[辛夷]：卧槽你怎么进来了？
[诃子]：？？？？？？？？？只要我问号打得快锅就追不上我！
[合欢]：language！
[辛夷]：啧啧
[辛夷]：频道出问题了吗你怎么通过审核的
[合欢]：干嘛了！我不能有事业心吗？？？
[诃子]：狐疑
[辛夷]：狐疑
[合欢]：我生气了！
[辛夷]：好叭叭叭叭，敲敲门，开门送快递了
[合欢]：你不是直接空投吗
[辛夷]：你这么敷衍是要复合的态度吗？
[合欢]：复个屁，真男人从不回头
[诃子]：太高风亮节了救人不留名我给你发个绿帽吧
[辛夷]：人家妹子肯定糊里糊涂啊
[合欢]：？？？？？哪里哪里，主要是她有执念才能半死不活这样子
[合欢]：而且我这么英俊多金万一她碰瓷要我负责怎么办
[辛夷]：快开门放月声进去！
[合欢]：哦……
瓶中区区树枝，落地生根，绽开无穷樱粉。一朵飞花落入幻姬手中，慢慢消失。
幻姬露出餍足的神情，笑盈盈给月声道谢，还要跳舞给她看。
阴风阵阵，鬼影森森，女子身着锦绣，橘红色的长发飞掠朵朵樱花，在原地翩翩起舞，邪魅又温柔。
月声刷刷写着。
[我没死。]
[你这是年龄歧视。]
[这是饱含思乡怀亲之情的名牌粉樱。]
[不，我不喜欢。]
[告辞。]
月声暗暗观察此地的奇异之处，瘫着一张脸穿过重重迷雾走了。越过黑雾，死生交境，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了。
幻姬轻轻伸手，又一次被黑雾挡了回来，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对岸的风景，越是努力，越是虚弱，越是远离，终究没有冲破界限，索性轻笑一声，倒在飞花之中，陷入沉睡。
倾檐醉笙无聊地躺在桅杆上，月声慢慢走过来。
“义父。”
“嗯哼，送完货了？有五星好评吗？”
“没有。”
月声说：“这个人又疯又安静，我讨厌她。”
“还有呢？”
“还嫌弃品种太普通了。”
倾檐醉笙翻个身坐直，晃着腿，“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难互通的。”
“她是你什么人啊。”
倾檐醉笙想了想“我咩咩亲友的患难见分手的第63任前女友”这个复杂关系，说：“你猜？”
月声哦了一声，说：“你的客户。”
“不，是你的客户。”倾船长说。
倾檐醉笙牵起月声的手往回走。
“我突然想到，她没付钱！”
“嗯……”倾檐醉笙沉吟了一下，说：“她现在没有支付能力，不要紧，欠条已经打好了。”
“是什么啊。”
“你猜啊。”
月声说：“你这样会亏本的！万一她一直拖着不还呢！”
倾檐醉笙：“做人嘛开心就好啦，大不了日行一善。”
倾檐醉笙笑着说：“而且和我最亏本的一笔生意这个不算什么。”
“什么什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月声生气地举起刚摊好的饼，糊在了船长脸上，然后跑掉了。身后传来含含糊糊的声音：“好了见习学徒，恭喜你转正成学徒了。”
[辛夷]：是哪位英才建议我送月声去接触幻姬的，站出来挨打
[白薇]：不是我，我担心拔苗助长来着
[诃子]：莫事，小孩子就是要这样才能成长
[辛夷]：成长就是在我脸上摊饼吗！
[川乌]：什么，你竟然让小孩子下厨
[合欢]：黄世仁啊
[天麻]：妈耶，你怎么忍心的
[辛夷]：？？？朋友们重点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齐物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