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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护卫着实不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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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新来的安护卫不大对劲。
包大人观察了一下午,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开封的人民群众知道他们的青天如此‘实力’,九泉之下应该也会微笑的吧。
当然,这只是包大人下午在等待验尸结果时进行的副业,其余的时间,他还是在回想刚刚的现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门外那一片到底哪里不对,他没想出个所以然。卧房后窗离院墙还有些距离,墙头虽不高,墙外倒是有一棵歪脖儿树,正好将那一片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发现树下遮着那一片墙头的瓦片,看颜色明明是新翻的不久,但却有些松动;歪脖儿树靠着墙的这一边叶子也掉得多,想必这就是解语花坐着的地方了。
看过屋里的情况,他对于此案不是这位行事风格奇特之人作案的把握,倒是更多了几分。
顶风作案这么久都没被抓起来,此人最起码就不会傻到把过于明显的手帕扔在现场;另外,如若这些来报案的人不是被什么歪门邪道操纵,证明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虽说是有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好好地突然发疯也实在不合常理。
当然,这都是辅助的猜测,还存有许多疑点。不过,他需要验尸结果先来排除一些疑点。
在这期间,安杰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那张绣帕看,突然开口问道:“包大人,属下有一事相求。这绣帕的纹样,属下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需要一人确认,虽说这是重要证物,不过能否准许属下带走一日?明日午时前定完好归还,否则提头谢罪。”
包大人吓了一跳,看安杰那样子,惟恐自己不答应他,他就能当场表演提头。出于慎重考虑,还是免不了问了一句。
“需要确认的是——”
“此事兹事体大,请大人附耳过来。”安杰不无歉意地笑了笑,其它大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只要你不表演提头,啥都好说。
安杰低声说了一个词,包大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而后用不无沉静的语气应允道:“本府答应。”
“多谢大人。”安杰掏出手帕,把那个绣着梅花的证物慎重包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众人看着安大人风风火火的背影,面面相觑,一言不发;而他们的内心,都在疯狂地吼叫:到底是要去见谁啊!包大人刚刚声音都颤抖了!大人你就不要再强装冷静了!你迈向停尸房的时候都顺拐了喂!
“安杰?”年轻的女子放下手上的书,一双天生的笑眼微微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稀客呀,我还以为她见色忘友了呢。”
“我没有。”帘子外面站着的安杰委屈地小声辩驳。
“你今天要是没任何事情求我,我就认了你这句话。”她嗤笑一声,手里的茶盏精准飞出,未听见落下的声响。
安杰稳稳接住茶盏,递给门口的宫女,宫女面色平静地接过去,又添了一杯新的送到女子的桌前。
女子倒是没再出言讽刺,理了理衣服把帘子打开,容貌说不上国色天香,也当得一句温和华贵。这女子就是当今圣上看着长大的亲妹妹,最得太后宠爱的小女儿了。
刚一出生就得了封号,及笄就得了封地,十六年来荣宠不断,先帝亲自赐名晏清,取海晏河清之意。
不过那一张笑靥配上那一双笑眼,和从前一样,让安杰后脊梁骨窜起了一股寒意,下意识想后退。
“嘿嘿……”
“站住。”赵晏清走到下意识僵住的安杰近前,“你跑什么?嗯?”
“几日不见,殿下姿容,越发倾国倾城了。”
赵晏清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安杰。
这让安杰冷汗直流的寂静直至一双暗色的靴子径直迈进小院才结束,来人连通报都未曾有,声音带笑,穿着青色的衣袍,文人打扮,容貌清朗,表情欠揍:“安杰,几日不见,你可是越发拿晏清殿下当傻子耍了,你这马屁,连马腿都没拍上。”
安杰叫苦不迭。来的是谁不好,偏生是这个和长公主十分投缘的小侯爷周翀,今儿个出门,真是应该仔细看看黄历。
小侯爷的娘是太后的族妹,二人是手帕交,很有个性,非要嫁给当时还一穷二白的武状元周坤,被父母逐出家门。
周坤也不是池中物,骁勇善战,军功赫赫,未及而立就加官进爵封侯。对久未有子嗣的发妻也是无微不至,从不拈花惹草。
侯夫人三十岁高龄生下小侯爷,周坤乐不可支,四处宣扬。那得意洋洋的蠢样子烦得先帝牙痒痒,怎奈这人多少算是和自己有些亲戚关系,才没在朝上把个傻笑的侯爷一脚踹出殿外。
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小晏清也没个玩伴,来个小孩儿正好。周坤也算是一表人才,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索性常常召周翀进宫陪吃陪喝陪玩,作为回报,他的课业都是由太子原来的老师来教。
周翀和他爹一样,是个谁都不服的暴脾气,更不想陪着个姑娘家玩儿,在被比他高了一点点的姑娘家揍得连他娘真的差点儿没认出他来之后,他就彻底沦为了公主的小跟班。
如果说当今圣上最讨厌的人,周翀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最喜欢又软又贴心的妹妹,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闺女。
长兄如父,也没毛病。
自从周翀进宫,妹妹就天天只顾着和小伙伴四处乱窜,偶尔想起到东宫看他也要带个讨人嫌的臭小子。怎奈他又有课业又有政务,也不能天天带着妹妹玩儿,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咽下了。
被周翀插科打诨一通搅和,安杰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正色道:“殿下,您看看这个绣帕,是此次采花贼案的重要证物。属下总觉得这纹样在宫中见过,因此拿了过来,请殿下上眼。”
“采花贼案的始末,你再同我完整讲一遍吧。”赵晏清看了眼绣帕,示意安杰和周翀都在圆桌前坐下。
人人都以为赵晏清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离经叛道公主,周翀是个纨绔子弟、混世魔王,安杰心里却明镜儿似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先帝暴毙,走得急,太子殿下在江南巡视归来的路上,山东的敬王蠢蠢欲动,太后六神无主。公主当机立断,偷偷让周翀带着手信儿连夜出城,并戒严京城,召集当朝重臣,暂不发丧。
至太子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直接在城门口宣读的诏书,就地传印,登基即位。敬王还在山东做着皇帝梦,过了好些天才知道消息,再过几个月就被抄了老底。
这一次殿下放她出宫进开封府,也不仅是为遂她安杰的心愿,都过了八王爷的明路,这事情就断然不简单。
茶杯冒着热气,两个人仔细听着安杰的描述,等事情讲完,都沉吟了一会儿,赵晏清则是从托盘上拿起了绣帕,仔细端详。
“你们觉着这采花贼与曹寡妇的死无关?”赵晏清问道,“我看,还真不见得。”
“殿下的意思是?”
“晏清殿下,你是不是也觉得两件事情撞在一起,还是太巧了。”周翀也伸着头看那方帕子。
“巧确实是太巧了,但就目前的状况不足以下定论。你且看看这手帕。”赵晏清摇了摇头,将盘子往周翀跟前一推。
周翀神情严肃,翻来覆去研究了半晌,看得安杰也跟着提心吊胆。
她不无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结果周翀比她还茫然地问道:“材质是普通的绢绸,绣样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个女人家用的手帕呀?”
“问题出在绣法上。”赵晏清拿起来,“周翀,你甚少踏足后宫,不知道也正常。据我所知,这可是失传了有些年头的绣法,我也就很小的时候见过。”
安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绣法似乎只在宫中见过,所以特意带回来,不知殿下是否有眉目。”
“不止是绣法,安杰说的没错,绣样其实也有玄机。”赵晏清招手让两个人凑近些,“这绣出来的根本也不是梅花,仔细看看这花瓣。”
周翀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二十年前倭国送来的那位妃子带的种子才开的樱花?”
“正是。只是不知为何,用了深红的绣线,不仔细瞧的话,没谁觉得这是樱花。”赵晏清笑了笑,把手帕搁下了,“实在有趣,那倭国来的妃子——我记得是英妃,当年死得不明不白,这事说不定能扯出什么秘辛呢。”
“此事应速速禀报圣上。”安杰皱眉道,周翀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晚膳的时候我同皇兄和母后去说,刚刚说的这些,总归还都是猜测,同包大人一五一十地讲也无妨。”
“晏清殿下,就算你不说,安杰见了那位展大人也定然会一五一十地讲的。”周翀揶揄地一笑,安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臭揍他一顿才好。
“我知道,瞧瞧她那个乐不思蜀的傻样儿,不过是省着她下次再来装模作样地探我的口风,心烦。”
被连续打击的安杰:我,好惨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