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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顾夜白走得是西南再向东路线,我便直接从柜山出发,向南直飞青丘山,完美错开了与这瘟神的直面对撞。得以做出如此明智之举,还要多亏那碗从南凤琬嘴里套出话来的粟米粥。

      路上飞行半日有余,总算赶在天明之前到达那群野狐狸的地盘,老远就见着山顶头密密麻麻的亮光,想来也是在为宴席做准备的小狐媚子们在山上乱窜。

      狐族和鸟族在多年以前其实是死不往来的天敌的,也就是近些年妖界统领奋力宣传种族大合唱,才搞起来文明开化两相和平的这一出戏。大概出于脑袋里对祖祖辈时不幸落入狐狸口中的祖宗的同情,又或许是因为这些智商晚开的蛮族家伙太过小气,反正我也不喜这类奸计多端的狡诈族群,能避而远之绝不和她们啰嗦半句。

      是以届时我便在山脚宿下,一边望着满天繁星思考着回头要怎样面对家里那只的大发雷霆,一边枕着树杈眯眼小憩了片刻。到了天明时分,才换上新衣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正式加入赶场大队。

      顾夜白给我送的这套衣服其实并不怎么出挑,毕竟人间布料,不过棉麻丝相织,怎么也比不上专门研究如何将稀有材料进行整合的各类妖界大神。
      但这套衣服唯一的好处,便在于外裳的鲛绡和胸前闭纽的两粒元珠上。

      元珠是以修为和元神为凝练,根据不同品级的修炼者呈现不同色泽和大小,上乘元珠除了光泽优极,据传还能用珠内修为为所得者功力加持,对于寻求力量的妖类而言,可说是和内丹同等受欢迎的珍贵物事。

      顾夜白给得这两颗珠子有我指尖般大小,虽看不出凝了多少修为,但整体散发出润泽的白金色光芒,便使只作装饰作用,也是十分地长脸了。

      若说这元珠价值千金,那半寸长的鲛绡便无可价可计。
      鲛族作为住在海底深处的种族向来踪迹难觅,像我活了这六千年,起初也只是听过他们悲伤到极致反而能哭出珍珠的故事,至于他们在海底以光为线,织出的薄纱一样的绡能使人避水不溺的传说,也是后来在野闻八卦刊上看到过的。

      我原先连鲛族的存在都当个传闻,未曾想他能直接掏出一整匹鲛绡来印证他们不仅存在还很能干的事实,不得不说确实叫我开了鸟眼。

      人靠衣装鸟靠羽,从内到外整了这么崭新地一套,我混在妖族各界代表的队伍中便格外的气定神闲。
      **
      狐媚子们举行祭礼的地方在青丘山南面穹顶,虽是山顶尖尖上的野外,却也别有一番秀丽景色。
      正是结桃子的季节,遍山桃树粉白一片,周野灌木郁郁葱葱,不时还有调皮的小狐狸在路中间左右横蹿,再配上山涧淙淙流水声,倒叫这蛮族荒野多了几丝欢脱喜庆。

      我混在赶场大军中悠闲踱步,没一会儿便撞上个前来搭讪的男人。那家伙看上去又矮又圆,不由让人联想起了隔壁家的老土豆精。

      “姑娘是哪位种族的代表?这般容貌身段,绝非凡人啊!”

      这土豆精虽长得圆矮,眼神倒是不差。
      我朝他一笑:“妾身乃青要山魅武罗。”

      土豆精立刻炸了,骨碌碌地弯腰,像整块土豆在地上滚了一圈似得作了一礼。

      “——失礼了!原来是仙界的山神大人!在下乃涿光山师洞,隐鼠族代表,褐毛尖儿。”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隐鼠族。”
      这不管在哪个山头都喜欢搞地下工作的种族,在土里钻来钻去四处撞石头子久了,长一副圆滚滚的样子倒也不奇怪。

      这低道行的小妖族不知我这身份乃他人友情挂名,只一个劲儿地跟在我后头滚得喘:“神、神上尊驾之躯……大老远的来、来这儿不容易哈!”

      我客气:“哪里,妾与狐九相识已久,她的承位大典,妾身自然是要来的。”
      那狐媚子的小名一出,土豆精看着我的眼神立刻就充满了崇拜。

      “神上大人同狐帝这般情如姐妹!老夫、老夫真是感动不已啊……”
      眼见这厮竟要眨巴着眼感动哭了,我忙俯身安慰,顺便以收买小弟的姿态冲他道:“实不相瞒,妾身与狐九已别千年未见,转眼她便要继承帝位,实在叫人心中感慨万千。我此番前来,尚未提前与她知会,她只当这相别千年的友人因事缠身不得出现,实际却是我在背后偷偷给她制造惊喜……所以……”

      褐毛尖儿这回直接泪奔了,鼻涕都淌了一脸:“呜呜呜!!在下定全力相助!”
      我笑得很和蔼:“如此甚好。”

      于是接下来的路途都很顺利。

      守门的小狐狸挨个儿检着请帖,小狗腿褐毛尖儿护犊子一样挡在我前面,一脸笑道:“在下涿光山师洞褐毛尖儿,后面那位是家妹小武。”

      小狐狸斜着眼在我两间打量:“……唔,便使是兄妹,这身高长相也差太多……”

      褐毛尖儿忙干笑:“见笑了,小妹自幼被送往海外淑女国修习,前不久刚归来……莫说是您,就是我们起初也不敢认呢!”
      小狐狸点点头,一手在册子上画了个圈:“原来是留洋回来的。”

      坐进宴上坐席,有人端着酒盏前来好奇问询:“这位是……”
      小狗腿褐毛尖儿再次护犊相拦:“在下涿光山师洞褐毛尖儿,后面那位是家妹……”

      约莫是坐在普通种族区的装扮过于打眼,总之自打入了席,前来搭讪的人就络绎不绝,可苦了奋战在一线的褐毛尖儿,还没开席就陪酒又赔笑,整个鼠都被整得晕头转向。

      虽然同情他在前头上蹿下跳,但我也只能暂且坐在后头先帮他吃掉桌子上的冷盘小点儿,这个时候我若探头出面,凭我这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和惊为天人的气质,恐怕只能将事情搅得愈加糟糕。

      不过不得不说托了他的福,这趟偷吃之旅要比预想中的顺畅许多。

      此等情况一直维持到两炷香后,我已将旁的空位兼我和褐毛尖儿桌上的三份点心一并干掉,那矮圆土豆精才醉醺醺的从前方飘回来,很是晕乎地往席上一坐。

      各族皇亲国戚级的大人物们按次序行经走道,司仪每报上一头的名字,底下都传来支持者们的欢呼。我远远望着那些浮云一样飘过的各色锦衣,心下一面啧啧感叹,这些身居高位的家伙们定大都是老闷骚,年纪越大的穿得越鲜艳,就连狐族上一任有着万年阅历的老东西都穿得跟今儿要娶填房丫头似得花枝招展,实在叫人不忍直视。

      褐毛尖儿探过身来,小声道:“怎么样神上大人?我是不是立了大功!”

      我嗑着从鹤老道家里掏来的瓜子,一边定神眯眼将东海三太子的俊颜和周刊画像作了个对比,默默地摇了一下头。

      他似是酒喝多了,这会说话不大利索。
      “嗨!说到底也是您的容貌太、太扎眼……好、好几个家伙都来问你有没有婚配呢哈哈哈!不过都叫我挡回去了呼呼……”

      我一把拨开他凑过来的头,摊手给他看了看掌中的瓜子:“……吃点儿?”

      这厮醉着谦虚:“哎~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也有……”
      他一摸桌上的盘子,马上惊道:“咦?我的点心上哪去了?”

      我面不改色:“指不准人家漏掉了,反正开宴还有更好的,你就先凑活着吃?”
      矮圆土豆起初还颇有些怨念地接过了瓜子,磕了一会儿就上了瘾,又向我讨了一把,边吃边赞道:“真香。”

      “嗯。”
      我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继续瞅着。鲵族的那两位双胞胎小人鱼倒是眼睛大大天真可爱,不过年纪尚小,不知长大会不会同父君一般长成眯眯眼,况且比起这类人畜无害的相貌,我还是比较喜欢舒小米那种正气凛然的痴呆正经相儿……

      褐毛尖儿后知后觉:“……话说神上,这瓜子哪来的?”

      “别家偷得。”

      他僵了一下,立即哈哈笑了起来:“神上真有幽默感啊,这别人上贡的可不能叫偷……不过不知道是何地所产,味道香极——”

      司仪继续报幕:“——南禺凤族皇长子与鹓雏首君驾到!”

      这回轮到我浑身僵硬,几乎是下意识便想扒个洞藏起,冷不防便被褐毛尖儿阻住了:“……神上?你怎么了?”

      我这才想起这是在狐族宴席上,料想这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众目睽睽之下便使认出我来应当也不方便动什么手,只好强自镇定着从桌布下面钻出来,一面拍着衣服干笑:“脚滑、脚滑……”

      再抬眼望去,也只瞅见一青一金的背影。想来我当下正混在万人中,又与他离得这么远,那厮再怎么背后长眼都应该发现不了我,这才心下稍安。

      反观褐毛尖儿,倒很是可惜那掉了一地的好瓜子。

      **

      统共报了半刻钟的幕,这些狐朋狗友的大小统领才算介绍完毕,接着便又是极其冗长的致辞和仪式,等那一身火红的美人自席中落座,庆典宴会才正式开始。

      身着清凉的侍女们端盘送盏,草地正中空出的舞台也蹿出了好些只狐狸们又唱又跳。这一阵鼓乐欢庆,闹得整个现场欢愉不止,有人起身敬酒,也有大批大龄单身汉被小狐媚子们迷得如痴如醉端着酒盏摔个狗吃屎的,实在叫我笑得不行。

      “——这位姑娘,可愿与在下共饮一杯?”
      横斜里窜出一只贼眉鼠眼的青年,看长相约是和褐毛尖儿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我一摆手:“不愿。”

      他似是受到极大打击,带得手中杯盏也晃了一晃,我却连眼都没斜:“我不会饮酒。”

      褐毛尖儿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钻了出来,整张圆脸红得似回光返照:“是啊是啊,贤弟不如与我共饮一杯,和小家伙喝有啥意思……”

      说话间,便将人拖走了。

      下一刻就有盘红彤彤大如双拳的桃子呈了上来,我顿时双眼一亮,欢喜不已。

      我这番拼着老命来此,最终目的不过啃上一口惦记了许些年的鲜桃,顺便来凑一凑她新任狐帝的热闹,对于饮酒和表演倒不是很有兴趣。话虽如此,既将那些前来敬酒的打发走了,也要边吃边找点别的趣味,便忽觉瞅着看台上哪只出了错把鞋跳掉了的这种事有趣得紧。
      于是我一面啃着桃,一面被某只紧张到半路冒出狐狸尾巴的蠢相逗得乐不可支。倒是正在前面同别人互敬的褐毛尖儿,掸眼回头一看我,眼珠子都要掉了。

      “神、神上,您、您怎么把鞋脱了?”

      彼时我正盘坐着,将脚上的鞋扒下来搁在一边放着,瞅见他熟虾一样的面色,立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这什么脸色啊!这鞋太挤了我不想穿啦!”
      做衣服时没量脚,真是罪过。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盘,立刻不淡定了:“您这是……将这桃子全吃了?!”

      我将掌中桃核一丢,顺手勾过他的那盘啃得汁水横流:“啊,大概??”

      这厮立刻急红眼了:“嗨呀!我的姑奶奶!您这不能喝酒吃什么桃子?这盘天树顶结得可都是醉桃哇!吃了可要醉、醉人的!”

      我夺回他的盘:“我能不知道吗!一千八百年之前尝过我就知道了!可真是叫人念念不忘的滋味啊……”
      矮圆土豆一脸哀怨地将我望着,这回别人再拉他饮酒他也不去了,只是守着上菜的案几坐着不动。

      我试探性地一问:“你喝够了?”
      他郁郁:“喝够了,就是没捞着吃,很亏!”
      我哦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接下从他右边上过来的糯米水晶糕和冷煮五香花生米,连带自己桌上一共四盘吃得不亦乐乎。

      我笑嘻嘻劝他:“你还是继续喝吧,后方有我守着,莫要担心。”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面上带着许些决绝:“神上,我们这就去寻狐帝殿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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