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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叶落生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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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燃,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去找怡姜,这事,是我和你的事,和她没关系,这幅样子,可不像你啊!”纪阱此刻是愤怒地,绥穆甚至觉得此刻是感同身受的,不,他就是感同身受。
音调微微颤抖,夹杂着些许难以置信,纪阱知道戚燃的为人,是个清秀明亮的好孩子。绥穆微微怔然地盯着对面的季含潇,看不见他低下去的脸,看着他露出来的发旋,意外的符合戚燃的乖巧。
这段戏已经是故事的白热化阶段了,是两个人被固执的吸引面临不得不决定的时刻。宋怡姜是故事里纪阱的未婚妻,很知书达理的女人。而戚燃就是在他们两的婚前旅行的时候遇见了纪阱。期初三个人只是旅途上的萍水相逢,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意外的戚燃和在风景区阁楼上偷偷躲着未婚妻抽烟的纪阱撞了见。
然后戚燃在阁楼上黑漆漆的夜被那星星点点的烟火光点亮了,连纪阱有些窘迫递过来的烟也接了下来。那是戚燃第一次抽烟,呛得心啊,肺啊都要呕出来一般。本来只有咳嗽声的环境里,突然夹杂着纪阱开怀的笑声,很好听,戚燃是播音专业的学生,对好听的声音自然有了好印象。
这该是这段戏里戚燃想起的回忆,和现在的事实形成痛苦对比的回忆,抽烟的纪阱,笑着的纪阱,好心给自己顺着气的纪阱。
绥穆不知道季含潇在想什么,按道理说一开始的研读会不会从最重要的场景开始练习,只是绥穆和罗衾都着急知道季含潇的水平,绥穆更是想让季含潇知难而退,不必要闹到制片那里撕破脸皮。
空气里有人抽了几口凉气,虽然只是普通的台词练习,但还是感叹于绥穆在如片场一般的认真,真正开始意识到接下来确实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没去找过她,”季含潇的声音轻微的像从哪个身体的角落里翻出来的一样,生涩,潮湿,黏答答的,没有情感。“我有乖乖的听你的话,那你现在可以回到我身边吗?”这样的戚燃像在上朗诵课,念得很好听,却不是那样处境下他应该有的真实感情。
绥穆在极力的忍耐,忍耐那股子的油腔滑调。偏过头看了眼也皱着眉的罗衾,看来彻底是也没有流量先生可造之材这回事了。
对完几段糟糕的台词,绥穆倒是被季含潇磨得快没了脾气,但似乎当事人却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休息空挡里,还拿着手机自拍,笑的灿烂,一点都没有戚燃的苦难,这知难而退像是又办不成了,看来只好破点脸皮直接和投资方说不要了。
研读会的开始接着下半程,绥穆和罗衾讲过了今天继续也只是浪费时间,但罗衾坚持走完过场,总是要赞助商吐点钱出来。绥穆也不和这个财迷争辩,毕竟他也不能否认自己拍个电影确实挺烧钱。
绥穆是振作了精神准备好接受接下去的摧残,但对面的偶像小生却实在是行程紧张,竟然要中途撂场走人。
在任何一个行业里,只要是初来乍到,基本的礼仪总是要遵守的,何况在电影这个行业里,更是有自己的规矩。
罗衾的脸色当场就难看了,这是自己要安生,对面这目中无人的小孩不要啊!也不知道经纪公司怎么管的,存心是看不起这部电影吗!
季含潇的助理见着罗衾的脸色不对,连忙上前道歉,毕竟是自己这边做得不对,迟到又早退的,知道罗衾平常虽然弥勒佛一样的笑呵呵,但毕竟是知名导演,这脸还是不能打的。奈何这还坐着个给碗饭吃的主子,发了几十条消息说把自己找个理由弄走,好不容易熬过了前半场,总是不能不顺着意,这两边也着实难做。
罗衾虽没给什么好脸色,却也没太拉脸,客气了几句表示理解。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也摸透了眼不见为净最为干脆这个道理。
绥穆没管罗衾那边的动静,反而一直看着季含潇,青年有些冷漠的站在一边,态度事不关己,毫不在意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明明没多大本事,却做的一副好姿态,当偶像这种高冷是不错,在这里是不管用的,只会招人嫌而已。
他站起身,大步跨过两张桌子直直地朝季含潇走了过去,被一把扯过去的时候季含潇明显发蒙,倒是罗衾下意识地手疾眼快的让出了中间的空位,连带着还在喋喋不休道歉的助理。
“戚燃,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去找怡姜,这事,是我和你的事,和她没关系,这幅样子,可不像你啊!”绥穆在突然念出台词的时候,周围就安静了下来,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刚才的情况大家都见到了,变更是对季含潇恭维不起来。
好像又变回最开始的那一幕,绥穆是愤怒的,无论是对戚燃还是对季含潇。他狠狠地直视着面前这个人的眸子,带着点可惜心痛和浅浅的责备,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抓着他的胳膊的手很用力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在等待他的回答。
纪阱在等待戚燃的回答。
所有人都屏息着等待青年的回答,生怕拨乱着怪异却意外平衡的氛围。
而绥穆却没有在等待季含潇的回答。
他能够感受到手里拽着的这个人由于惊吓而发出的本能的颤抖,眼睛和嘴角不再笑着,慢慢地被委屈熏成了脂红色,嘴唇也轻微的发颤。
绥穆觉得季含潇可能承受不来了。
青年紧泯着嘴,控制着明显不安的情绪,生怕发出啜泣声泄露自己的怯懦。这点很像,和狐假虎威的戚燃。
“我没去找过她,我有乖乖的听你的话,那你现在可以回到我身边吗?”季含潇的声色其实很好听,染着些许哭腔,却透着倔强,冷冷凉凉的,期翼着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暖。
然后就这样,眼泪落了下来。
季含潇微张着嘴唇,怔怔地感受着那抹滚烫滑过脖颈,穿梭进毛衣像戚燃承受着失去纪阱的痛苦一样在心口处落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