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星辰》舞芙轻漪

2、是我，开心吗？

　　沈烨这么恶劣的人居然可以当老师，学校就不怕他带坏小孩吗？季星辰气呼呼的边走边嘟囔。
　　沈烨慢悠悠的开着车，跟在季星辰身后。刚才这个傻孩子反应过来自己被欺负，居然直接气的跑了出来，连饭都没有吃完。“哎，季星辰，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走回去吧？上车，我送你回家。”沈烨降下车窗，隔着绿化带喊到。
　　季星辰还在生气，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沈烨无奈的把车停下，走过去，抓着季星辰的手腕把他强行塞进车里。
　　“好了，我不该说错话，我们不补脑子了，虽然有点小，不过凑合着还能用。”沈烨讨好的笑着说道。季星辰的脸起的更红了，说不过沈烨，干脆直接无视最好。季星辰扭过脸，看着窗外，沈烨没有再开玩笑，从后座拿出一包零食塞到季星辰怀里。
　　季星辰愣了一下，生气的说道“沈烨，你又想戏弄我对不对？”
　　“不是戏弄你”沈烨打了一下方向盘，换了方向，打开自动驾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面包，撕开包装，递到季星辰面前，温柔的说道“对不起，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害得你没能好好吃饭，凑合着吃吧，欠你的大餐以后补上。”
　　“你还知道你过分啊”季星辰拿过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要以为我会原谅你。”沈烨看着季星辰鼓起来的脸颊，像鼹鼠一样，可爱极了。季星辰被沈烨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好好开车，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沈烨嗯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方向盘上。
　　季星辰飞快的消灭了一大堆零食，满足的靠在座椅上，盯着后视镜看了起来。沈烨的侧脸忽然从后视镜里一闪而过，季星辰赶紧移开目光。我一定是疯了，好好的干嘛要心跳加速啊，不许跳啊！季星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
　　“你在干嘛，想用二氧化碳熏死我”沈烨瞥了一眼季星辰，笑着问道。
　　“对”季星辰没好气的说道。
　　沈烨不知道自己此刻勾起的嘴角，好像冰冻多年的湖面泛起涟漪那样微妙。季星辰扭过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的景物和来时的又不太一样，“沈烨，你是不是开错路了，我记得好像不是这条路”“没有开错，这是去我家的路”沈烨风轻云淡的说道。季星辰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去你家干嘛，我不去，我还有事，你停车，我要回去。”
　　季星辰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沈烨停车。沈烨担心出危险，只好赶紧转弯，把车停在路边。季星辰没有料到会转弯，手里的奶茶没有拿稳，剩下的半杯全部倒在了沈烨的衬衣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季星辰看着沈烨衬衣上斑斑点点的茶渍，以及沈烨那张慢慢变黑的脸，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季星辰看到沈烨抬起手，以为自己要被打了，害怕的紧紧握住拳头，等待着沈烨发作。出乎季星辰的意料之外，沈烨抬起手只是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罢了。
　　季星辰抬起头，看了看沈烨的衣服，委屈的说道“那个，我知道你的衣服肯定不便宜，我可能没有办法赔一件一样的给你，再说，你不转弯的话也不会，那个，对不起”
　　沈烨看着他担惊受怕的样子，安慰的拍了拍季星辰消瘦的肩膀，笑着说道“不是你的错，衣服也不必赔，你要是愿意的话，帮我洗一下就好，洗不干净也没事。”
　　“真的吗？”季星辰激动的说道。
　　“真的，不过作为补偿，可以陪我去商场走一走吗？”沈烨用期待的口吻说道。
　　季星辰知道自己欠了人情，不应该拒绝他，再加上他看起来真的很期待，如果拒绝的话，算了，和季勿离谈话的事情再晚一点吧，季星辰点了点头。
　　沈烨轻松的笑了笑，把车重新开上路。
　　到了商场门口，季星辰心里不由的紧张了起来，这里的衣服看起来不像是会平价的样子，沈烨的衣服应该也不会便宜，自己这样真的可以吗？
　　“走吧”沈烨从车库出来，冲着发愣的季星辰说道。
　　季星辰回过神，哦了一句，赶紧跑过去跟在沈烨旁边。
　　果然自己猜的是对的，季星辰看着沈烨径直走进一家专卖店，店员看到沈烨，似乎很熟悉似得，拿出好几件衣服让沈烨挑选。季星辰插不上话，只好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望着试衣间。
　　一个年轻的女店员看见季星辰，端来一块漂亮的蛋糕，递到季星辰面前，见季星辰没有什么反应，便笑着说道“是沈先生让我拿给您的”
　　听到是沈烨的安排，季星辰乖乖的把蛋糕接了过来。店员见季星辰有点紧张，打趣的笑道“沈先生是我们店的贵宾，不过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们还私下讨论过不知道哪一天沈先生会带一个美人来，没想到沈先生第一次带的人是个高中小男孩”说完，店员又调皮的笑了几下，才去柜台前忙活。
　　季星辰小声的争辩了一句我不是高中生，才低着头犹豫要不要吃掉这块看起来就很贵的蛋糕。
　　“不喜欢吃吗？”沈烨坐到沙发上，看着季星辰说道。
　　“你这么快就试好衣服了？”季星辰还以为沈烨还在试衣间里，怎么一下子又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嗯”沈烨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烟，漫不经心的说道“吃吧，吃完了陪我走几圈，累了的话我送你回去。”
　　季星辰点了点头。
　　两个人漫无目的在商场里走来走去，偶尔有一两双好奇的眼神或者猜测的眼神投到自己身上。季星辰觉得有一点不自在，沈烨到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像家长带着孩子逛街一样。
　　“沈烨，你为什么一直是自己来买衣服，一般不是会带着家人朋友什么的吗？”季星辰想打破尴尬，却问了一个更加尴尬的问题。
　　沈烨皱了皱眉头，语气淡然的说道“家人？朋友？这里好像没有。”
　　诶，怎么会？季星辰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假装没有听到沈烨语气的落寞，还是安慰他几句呢。不过，我是谁呢？季星辰被自己的疑问吓到了，可是转念一想，是啊，现在站在沈烨身边的自己是谁呢？不是朋友，就只是一个认识的人吗？季星辰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一点失落。
　　沈烨忽然爽朗的笑了几声，冲着季星辰说道“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别多想，打起精神来。”
　　季星辰愣了愣，面前的这个不正经的大叔难道会变脸吗？或者是会什么法术，为什么他总是能那么轻易的影响自己的情绪，害得自己一会消沉，一会又能打起精神来。陪着不正经的大叔胡闹了一天，季星辰觉得自己快要累的散架了，倒在沈烨的车上，一动也不想动。
　　“到了，”沈烨把车稳稳的停在酒吧旁边。
　　季星辰做起来，手刚放到车门把手上，又收了回来，好像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沈烨打趣的问道，“难道是舍不得我?”
　　季星辰恼火的瞪了沈烨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偷看了你衣服的标签，我猜那件被我弄脏的衬衣应该也一样，所以，我帮你洗一下真的可以吗？”
　　沈烨装作苦恼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道“可以，不过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那以后再陪我去其他地方走一走，可以吗？”
　　季星辰点了点头，抱着那件衬衣，跳下车，一眨眼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沈烨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看了一会，没有急着开车回家，而是又走进那间酒吧。
　　“哥，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没有给你准备晚饭”季勿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季星辰说道。
　　季星辰慌了一下，趁着季勿离不注意，将沈烨的衣服藏起来，才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坐到季勿离对面。
　　季勿离看着季星辰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强忍着笑意说道“有事就说吧”
　　还是不要直接问打架的事情了，季星辰咳嗽了一下，问道“你今天又去打工了吧？要不以后别去了，学习更重要。”
　　“哥，这件事我们以前就讨论过，不用再说了”季勿离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季星辰尴尬的笑了几下，试探的问道“那，我们不谈打工的事情，你告诉我为什么在学校打架”
　　听到打架，季勿离的表情稍微有一些怒火，但很快又压住了，“打架是因为，因为，以后不会了”季勿离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保证了一句，转身出了家门。
　　季星辰知道季勿离要回学校了，没有拦着，也知道自己拦不住，打架的事只好先作罢。季勿离走出家门，手放在门把手上，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可惜短暂的沉默过去，听到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三号楼是高二的男生宿舍，平时很少会有高三的学生走动，可是今天这栋楼里，似乎多了好几个穿高三校服的男生。季勿离看了看，没有去理会，直接走进去。管理员张大爷看见季勿离，赶紧将他拦住。 “您找我有事吗？”季勿离疑惑的问道。
　　张大爷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还不是因为那几个人”张大爷说着，指了指那几个穿着高三校服的男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几个不服从管理，学校安排他们和高二的住在一起，严加管理，这不是为难我这个老头子吗？”
　　季勿离显然对那几个混混不感兴趣，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对张大爷说道“那您找我是?”
　　张大爷一拍脑门，笑着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把正事给忘了，小季啊，你宿友几天前不是回家去住了吗，这宿舍不是有空床嘛，所以一个高三的会住到你宿舍去，这是他的东西，你帮他拿上去吧，以后要好好相处啊。”张大爷说完，指着旁边的黑色行李箱。
　　季勿离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拎着箱子往五楼走去。季勿离站在510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拉开门。还没有等季勿离开门，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生从里面打开门，从季勿离手里拉过箱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道“刚要下去拿，哥们，谢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季勿离愣了一下，冲着棒球帽男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棒球帽男生笑的更灿烂了，转过身摘下帽子，嬉皮笑脸坐在季勿离的床上，挑衅的说道“是我，开心吗？”
　　季勿离啪的一声关上门，走过去捉着领口将张之狂从自己的床上拉起来，满脸怒火的瞪着他说道“我要是知道是你，就该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去”说完，将人从自己面前狠狠推开。
　　张之狂趔趄了几下，站稳之后，不怒反笑的看着季勿离，轻蔑的说道“从今天起，这间宿舍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新仇旧怨，我们可以慢慢算。”说完，张之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可是季星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张之狂冷哼一声，一脚把椅子踹到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出宿舍。
　　季勿离听着似曾相识的摔门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拾好刚刚被某人弄乱的床铺，季勿离想着，难道自己也该搬回去吗？可是自己回去了，难道要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可要是不回去，这以后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那个笨蛋哥哥又要担心。
　　也许张之狂事先也不知道会搬到这间宿舍，说不定真的是巧合，安慰了自己，季勿离转身出了宿舍，趁着周日还能去打工，先躲过这一天再说。
　　再次从酒吧出来，沈烨身上虽然沾了酒气，但其实一杯酒也没有喝。昨天在这里遇到季星辰实属意料之外，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理由再去找他，沈烨靠在墙角抽完了一根烟，才开着车往自己的公寓驶去。
　　张之狂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看到沈烨从电梯里出来，立刻气呼呼的冲过去。张之狂刚想着揍这个大叔一顿，忽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收回拳头，乖乖的靠墙站着。
　　沈烨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头痛的说道“你求我帮你换宿舍，我答应了，你不好好在宿舍待着，又来烦我做什么。”
　　张之狂见沈烨挡在门口，根本不打算放自己进去，便装作可怜的样子，哀求道“舅舅，我在门口等你都一个小时了，你就让我进去坐一会也好啊”说罢，趁沈烨一疏忽，飞快的从门缝里挤进去，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
　　沈烨无奈，关好门，从冰箱里拿出可乐和啤酒，自顾自的一边看手机一边喝酒，张之狂刚想偷偷给自己拿一罐啤酒，却被沈烨瞪了一眼，只好不满的嘟囊了几下，乖乖拿起可乐摆在自己面前。
　　“好了，你现在该回学校了，不要想着让我开车送你，不能酒驾。”沈烨无情的说道。
　　“舅舅，我没有想让你送我回去，我只是想问问你，张夫人有没有说什么啊？”张之狂一脸讪笑的看着沈烨。
　　提起张夫人，沈烨也很头疼，从小自己就被这个姐姐逼着干这个干那个，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好了，她的儿子又被她逼得离家出走了。沈烨揉了揉额头，无奈的说道“你打架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她，当时是吓唬你的，不过你要是再给我惹事，就滚回你家去。”
　　“太好了”张之狂高兴的大喊到，“就知道你嫌麻烦，不会出卖我，我们两个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要互相帮助。”
　　沈烨抬起头，白了一眼他一眼，张之狂赶紧停下来，讪讪的说道“行，你老人家别生气，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再见，不对，再也不见。”说完，张之狂趁着沈烨还没有把烟灰缸丢过来，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沈烨看着又剩下自己，空荡荡的屋子，忽然心里格外烦闷，身下的沙发也变得难受，似乎还没有某人家的地板躺着舒服，至少在那里，一睁眼，就有一个穿围裙的人站在面前，冲着自己说一句，你醒了，吃饭了。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了一会，沙发上，沈烨似乎是睡着了，脚下不知何时多了好几个空易拉罐，静静的躺着。
　　今天西餐店的客人比平日还要多，明明七夕已经过去了，可是丝毫不会影响情侣们约会的心情。季勿离忙活了一整个下午，身上的T恤被汗水弄得皱巴巴的。
　　餐厅的生意不错，是因为服务和环境都是不可挑剔的，不过季勿离觉得，对自己来说，最不可挑剔的一点，就是餐厅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可以直接到学校去。换掉工作服，站在站台等车，傍晚的风吹乱了季勿离有些凌乱的头发，公交车没有像以往一样到来，或许它晚点了，又或许是因为今天太忙，领班早放了十分钟吧。
　　“请问，请问你是季勿离同学吗？”女孩子有些紧张的声音传到季勿离的耳朵里。
　　季勿离听到有人叫自己，可是四周只有自己，没有看见旁人。
　　一根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季勿离的后背，女孩子用好听的声音，小声的说道“我在你后面。”
　　季勿离转过身，低头看着面前完全不认识的女孩，茫然的说道“我是季勿离，你是？”
　　听到季勿离的话，女孩抬起头，眼睛里透着光彩。女孩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将握成拳头的手举起来，笑着说道“没有想到在真的这里遇见你了，这个还给你。”
　　季勿离看着女孩慢慢松开拳头，两枚硬币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给我这个干嘛？”季勿离还是不太明白。
　　女孩愣了一下，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那这样能不能想起来”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将扎马尾的头绳扯下来，拿下眼镜，期待的看着季勿离。
　　季勿离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上次车上见过，那个没有带硬币都快急哭了的女孩就是你吧。”
　　“嗯”女孩开心的点点头，把硬币塞到季勿离手心里，“上次如果不是你替我解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季勿离看着硬币，“你该不会为了这个，一直在找我吧”
　　“不是的，我认识你，只是你不认识我罢了”女孩俏皮的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同学，上次化学竞赛的时候，你就坐在我前面，还有那次年纪羽毛球赛的时候，我就在拉拉队里给你们喊过加油，还有在器材室里，你帮我搬过一箱子排球，其实，我们见过很多次呢。”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季勿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次我会记住的。”
　　“我叫韩筱叶，同学都叫我小叶子，当然还有人叫我宵夜。三个名字，你应该能记得其中一个吧”韩筱叶认真的问道。
　　“记得了，对了，你要回学校吗？”季勿离看着公交车来了，把硬币递给韩筱叶，“走吧，请你坐公交。”
　　“嗯”韩筱叶红着脸，低着头，跟在季勿离的身后。
　　高峰期的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位子了，季勿离抓着扶手，将韩筱叶拉过去，找了个栏杆靠着，要不是季勿离拉着，韩筱叶差点被公交车起步时的惯性给甩出去。季勿离怕她摔倒，一把抓住将人抵在窗户旁。韩筱叶站稳，看着季勿离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由地红了脸，季勿离发现自己靠得有些近，尴尬的笑了笑，把脸扭到一边。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悠悠的往宿舍楼走去。
　　“那个，刚才谢谢你”韩筱叶忽然停下来，双手交叉握在身后，笑着说道。
　　季勿离伸手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句没事。
　　韩筱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过身，跑了几步，才回头说了句再见，还没等季勿离开口，便快步跑进宿舍楼里。
　　季勿离扬起手，又轻轻地放下，小声的说了声“再见，小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