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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记忆会遗忘但不能被扭曲 ...

  •   我因为对于顾予青的行径耿耿于怀,连带对海铭也一起恶毒起来。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做的东西,一口也没有进我的肚子,海铭皱起了眉头,但显然,他对我束手无策。

      小木屋里灯火通明,门外的风也刮得越来越重了,声势排山倒海的,我一定是病的太重了,才会有这种天崩地裂的声音的幻觉。有那么几秒,感觉天都在哭,怎么有那么多人在哭呢?

      木屋都不住地在摇晃,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怎么,原来木屋也会痛的吗,还是我太痛了。

      没有进食,吹了冷风的我,病来如山倒,很快就倒下了,这一次,烧的更加迷糊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个非常迷茫的时空,我被那么孤零零的留在了那里,无法获救。

      最后看见的是什么呢?哦,看见了海铭一张神色紧张的脸,看上去十分不对,但我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告诉我是哪里不对了,身体软绵绵的倒下去,甚至,我连再想一想顾予青都做不到。

      雪崩了,恋人谷,雪崩了,可惜这里没有那对相爱的恋人。

      不得不夸赞木屋的设计师,地理怕是很优秀的,木屋正好建在山脊上,虽然恋人谷的雪崩声势浩大,但因为木屋地势高,且隔了半个山腰,堪堪避过这一难,但委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夹杂而来的风雪,将屋子几乎压塌了,海铭惊恐的带着我逃了出去,可是又能去哪里呢?

      除了木屋,屋外更是无法下脚,后半夜的风雪,大到可以裹挟着人滚落山坡。雪崩之后,没有人敢乱动,山上的信号更是直接断了,木屋承重太多,即将倒下,也是不敢再进去住人。而已经晕过去的我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病势愈发的严重,好几次都仿佛已经死去,连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听说人死之前,会将自己短短的一生走马光灯一样的回顾,果不其然,我的脑子里也开始放映过去的片段,只是这片段,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我看见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去外地求学,在那个地方,没有故意留心顾予青的消息的话,那我就可以和这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镜头悠悠转转,转到了十三岁,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哭,瘫坐在了地上,偌大的房子里,有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的争吵,尖叫,可这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即使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倒在了地上。

      可是从我的目光里远远望去,那个人已经死了,他胸口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在白色的衬衣上,开出大片大片灿烂的花,那种红色,如此鲜艳,仿佛要渗透进我的眼里,渗透进他躺着的每一个瓷砖里,最后扎根,不可抑制地生长。

      女人就在那边自己一个人哭笑了好久好久,我也在哭,但是我不敢发出声音,只是低低地抽泣,忽然间,她意识到了那片空间还有我这样一个存在,她的目光盯住了我,就像草原上,狮子捕食麋鹿一样的眼神。

      我开始放声大哭,我知道她想要杀了我,我的恐惧与害怕再也不能被抑制住了,她的手里拿着枪,那把枪,刚刚在我面前已经杀了一个人了。

      她看上去是那样恨我,又是那样的绝望,我好想跑,但是我腿已经软了,我跑不动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桶桶油倒向了房间内一切可燃物。这个女人,她疯了,但她是如此的聪明,一把火下去,林笙笙知道自己怎么样都要葬身火海了。

      在她转身去拿打火机的瞬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那双本来已经颤抖得站不起来得腿居然能够站起来就往门口跑去,这个女人疯了,我要活下去,我必须跑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如果神明前一秒没有听见我的祈祷,那他这一秒一定有听到,大门打开了,外面的太阳光直直照进来,有一个人推开了这扇门,他,是来救我的吗?这一刻我知道,什么叫做希望。

      不妙的是,那个疯女人注意到了这一切,她举起了枪,有一股热风刮过我的耳畔,在我耳边炸开,接着我听到了深入血肉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声音呢?我的腿又软了,关键时刻,倒了下去,好烫,热得发烫,火还是烧起来了。

      又是叮叮叮的声音,像极了金属球不断地撞击到了哪里,又像是钟摆的声音,怀抱里的我很安稳,终于慢慢陷入了这种声音里,或许这场噩梦,终究会过去的。

      原来,噩梦不但会过去,还会被我忘记。

      我哭的满脸都是泪,将旁人吓了个半死,以为我就要熬不过去了,在那种情况下,一个高烧也能随意将我置之死地,海铭又联系不上顾予青,想来一时也有点神烦意乱。

      海铭是个厉害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到了第二天正午救援队的到来,而我居然没有在那一夜就这样死去。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就这样死去了,顾予青会不会有一点后悔,后悔他那晚没有留在我身边。

      但更多的会不会是庆幸呢?庆幸自己提早下了山,和雪崩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神智已然漂流在外,□□上的感觉全然丧失,只是每当难受至极的时候,就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水牵着我,手很冰冷,但是很踏实,好像在告诉我,不要走。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医院里了,百褶窗将阳光重重叠叠地阻隔在外面,偶有几缕透进来,打在地上,露出疏疏稀稀的阴影,吊针瓶里一滴滴液体有序缓慢地流进我的身体里。

      太久没有睁开眼睛,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眼睛仍旧是不适应,干巴干巴的挣扎了几下,略看清我这间病房的确没有人,我很渴,感觉嗓子都已经是旱灾时那干旱的土地一般,急切地需要水源,可是我说不出话,这里也没有人。

      试图吞咽口水,只是感觉更加生痛,无奈,只能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这种感冒的滋味就像是深水里待了很久的样子,难以呼吸。

      幸好没有过很久,门被打开了,我又慢慢睁开眼睛,进来的是医院的护士,她看到我醒了,又高兴地跑出去找医生了,估计是我活着还有用,进来的还有一位护工,照顾人经验老道的护工,给了我一杯温温的水。

      久违的水浸透了嗓子,虽然疼痛,但是情况终于渐渐好转。

      医生来了一趟,证实我没有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于是嘱咐我一些,就要去下一个病房了。人清醒过来,护工也很得力,我没有因为无人探望而自暴自弃,努力的吃着东西,调养自己。

      护工对我的情况不太清楚,只是说是得了海铭的雇佣。雪崩后的第二天我就被救下了山,彼此我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进了特别看护,昨晚上才从特别看护下来,如今是没有大碍了,她倒是很细心地宽慰我。

      至于海铭,他好像很忙,昨晚我下了特别看护后,人算是彻底不见了,只给我找了个护工,至于顾予青,从头到尾,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看我兴趣不大,护工转了话题,扯到了最近医院都很忙,尤其是雪崩埋了不少人,一时间医院手忙脚乱的……

      护工说了多少,都没能进得了我的耳朵,身心俱疲,格外地思念家乡与亲人。

      下午的时候,我依旧没有等来顾予青,但是文柔嘉却来了,这大约是个不速之客。几天没见,我不知道她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住在医院里,但转念就觉得自己多半是烧糊涂了,文柔语还在医院里,只怕同我是一家医院。

      只是我住院的消息都能不胫而走到文柔嘉的耳朵里,怎么顾予青久没有心来看一看我呢?文柔嘉的憔悴恐怕与我这个命悬一线的病人有得一比,也不知这几天是照顾她那个亲爱的妹妹花了多大的精力,能够让那么爱美的女子都失去了神采。

      护工有眼色的出门办事去了,我因为嗓子疼,并没有主动与她说话,她也是毫不在意。我不愚蠢,大概有更重要的事情,让她来找我,连这些平常要矫情上三分的俗礼,这个平时端的要死的女人,都完全忽略了。

      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我的窗前,不住地望着我,那个眼神,好像我梦里那个疯了的女人一样恐怖。房间里地窗我已经让护工打开了,太阳放肆地照射进来,才让我知道这并不是梦里面。

      “林笙笙,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文柔嘉的语气十分尖利,好像是恶毒的巫婆一般,我皱了皱眉头,表示对她说的一头雾水,然而文柔嘉丝毫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能怎么样呢?可惜了,可惜了,林笙笙,你们!”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是魔怔一样的笑了半天。

      文柔嘉踩着她的高跟鞋出门的时候,我也只当她是发疯了,我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指望是自己疯了,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趟旅行,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或者说,生活的表象怎么那么快就被揭穿了。

      我自认为,一个感冒生病的病人不应该一直待在室内不通风的地方,故趁着太阳还未下山,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麻烦了护工给自己弄了个轮椅,就想出去转转。即使顾予青现在不搭理我了,可我还得活吧,更何况,现在的我,脑子里乱的跟一团毛线球,再不出去,自己就能把自己活活抑郁死了。

      正要出门的时候碰见了海铭过来,认识虽然只有短短半年,但我也无法想象,海铭这样的人能够憔悴成这个样子,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温润公子哥的形象大相径庭。虽然说海铭干的流血只是不少,但他的外表的确是这般的具有欺骗性。

      “你这是刚醒要去哪里?三少那边你就别过去添乱了,要是担心,可以问我,医生都比你有用。”他说的话奇奇怪怪,但是也很正常,顾予青受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搞得这样轰轰烈烈,不知道有多少想给他脑子上来一枪,好去代替他,或者说是恩恩怨怨,纠缠不清的报仇雪恨了。

      “他惹的事,我要去担心什么,我也不见他担心了我半分。让开,我要出去散散心,你要是见不得我,迟早把我送回理流内去,免得在这里碍着你们!”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刻薄了,但是这几天的人和事让我烦心不已。

      “怎么就是他惹的事了,雪崩明明就是老天爷要玩游戏!你自己这病刚好,赶快躺着吧你,你再折腾出什么毛病来,可没人有心思搭理你了。”海铭大约也是累极了,又或者是不愿意在我这里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与经历,直接推开护工的手,直把我往病房里推。

      “什么雪崩?顾予青怎么了?”刚刚才有好转的嗓子,此刻又变得嘶哑不堪,甚至有几个音已经到了失声的地步。但好歹,海铭听懂了。

      “顾予青走的时候运气不好,本来可以安全抵达山下的,只是他中途折返了一次,就来不及避开这场雪崩了,但你放心,他没什么事,自己把自己弄了出来,还救了不少人呢,只不过旧伤复发了,现在下不来床,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天,护工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守着你的,现在终于自己睡着给医生机会看病去了。”

      海铭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我想如果我醒来,顾予青守在我身边的话,他怕是连这些话也不会说与我听,只留着我一个人继续生闷气。顾予青有这样一点,真的是不好,就是不爱说他的秘密,我知道的事都是他愿意告诉我的。

      我虽然担心顾予青,但心里依旧事过不去那道坎,为什么雪夜有天大的事竟连期满我也不愿意,既然已经离开的那么坚决,又为什么要折返呢?差点把自己留在了乐莘山。其实海铭说的不对,顾予青不是运气不好,而是运气极好,那样的情况下,都能安然无恙。

      夜幕降临的时候,顾予青来到了我的病房,虽然医生说病患之间不能相互串门,但是这句话对于顾予青来说,只能算是个“笑话”。顾予青的脸色并不太差,只是坐了个轮椅,他的旧伤中,最为严重的是那处膝盖,曾经被子弹无情地穿过,膝盖骨几近粉碎,被雪埋了一场,怕是痛不欲生。

      我不再看他,只是看向海铭,短短两小时,他又打扮的像个人一样,一本正经,说他是君子也不为过。看了几眼,实在是没趣,浑身的力气大约在白天也用尽了,此刻太阳下山,眼皮沉重无比,就侧着身子躺下了。

      一双温厚的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温度与我的额头差不了几分,但好像被他这么一碰,我整个人又开始烫起来,连带耳朵根都是火烧一般的感觉。“终于,不烧了。”顾予青虽未生病,但嗓子嘶哑程度不下于我,想来是劳累过度。我只是嗯哼一声,从鼻音发出来,却带有浓浓的软气,于是顾予青替我掖被子的动作就更轻柔了。

      身子很累,才想了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房间里已经变成了双人床,只是旁边那张床早就已经人去被凉了。我睁着眼睛,看着看着就想到,那天他背着我在乐莘山走的情景,心里叹了一口气,“木头,我是这般的情不自禁!”

      今天没有护工来了,我自己也能下床走动了,身体恢复也算是日渐神速,只不过我和木头,一个腿疼,一个大病初愈浑身无力,走起来都是慢吞吞,一步三歇息,这倒是便宜了海铭那个“小人”,没少看我们笑话。

      没想到,海铭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看顾予青的笑话,当然,我私心里觉得他作为一个君子,这时候也是不应该笑话我的,可是他是禽兽,不是君子。这一生气,连坐下吃早饭的时候,我都没忘了,对海铭呲牙咧嘴的,以示我的不满。

  • 作者有话要说:  渐渐进入正题啦,开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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