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星锁月》怀可抱白兔

8、陈年旧事

　　安如月五岁之后的童年，是在琅琊王家过的，那里没有教她舞刀弄枪的祖父，没有天天带着她出去玩乐的二哥，没有教她写字念书的世子哥哥，有的只是那个永远严肃着的外祖父。
　　当时的安如月想，如果有一天，她从这个牢笼里出去了，肯定不会再回来！只是她未曾想到，她是从这里出去了，却不是她不想回来，而是她再也回不来了。琅琊王家，成了安如月内心永远埋藏，不敢触及的噩梦。
　　许是承了安家的血脉，安如月从小就不是一个安生的主，该闺阁女子学的女红，琴棋书画，她是一样也不喜欢，特别是那些个娇柔的舞蹈，是安如月最不耻学的东西。反而那些个男孩子的玩意儿，她倒是玩儿得顺溜。
　　初到琅琊王家的时候，当时还五岁的安如月其实挺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好不快活。只是，这一切止步于见了她的外祖父，王老先生，王亦慰之后。
　　做为王家当任家主，王亦慰确实是个严肃的老头，但就学识而言，确实是不可估量的，当时他的学生遍布天下，为人自然就严厉许多。
　　王雪晴是王亦慰的大女儿，也是他最喜爱的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从小的时候，对琴棋书画便很是敏感，可以说是真真的天才一个，这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及。也正是王雪晴的原因，王亦慰觉得他这个外孙女应也是不错的，只是见到了安如月之后，王亦慰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觉得安如月就是一个彻底的野丫头！
　　安如月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她不是不会这些个东西，她只是不想学，并不是没天赋，从某些方面而言，安如月其实比王雪晴还要优秀，这是王亦慰一段时间后对安如月的看法。
　　许是惜才，而且安如月又是他的外孙女，王家的表小姐，王亦慰对安如月也很是不错，而这个安如月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才得来的肯定，在安如月十岁那一年，彻底破灭，荡然无存。
　　安如月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也是个下雪天，琅琊在大夏东北边，与夷川的边境离的不远。那一年大夏与夷川起了冲突，边境处安锦华领着安家军和夷川对抗着，不时便有战斗的消息传来。
　　十岁的安如月虽然被磨灭了很多性子，但骨子里那股傲气依旧存在着，她记得，那天她去街上玩，遇见了琅琊的纨绔子弟，做为一个表小姐却天天待在琅琊，当时不少被他们嘲笑，平时安如月不觉得有什么的，不过那天有些意外。
　　那天那个小纨绔看着安如月，用指尖挑了安如月娇嫩的下巴：“安如月，你爹娘都不要你了，不若你从了小爷，小爷看在你这娇嫩的皮囊上，一定好好疼你。”
　　看着眼前人那淫邪的目光，安如月一手扬起，便拍掉了对方的手，许是应着力气过大，对方手臂都被打红了：“不可能，你别胡说，爹爹和娘亲才不会不要我，他们会来接我回去的，你懂什么！还有，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呵，还傲气，还你爹，你爹早就死在战场上了！”那个小胖子甩了甩手，看着安如月的眼里满是不屑。
　　“你爹才死了！我不许你侮辱我爹！”那天许久未曾动过手的安如月，破天荒的动了手。那天晚上王家到处都找不到安如月，之后问了守城的士兵，才知道安如月出了城。
　　之后琅琊的人，再见到安如月的时候，那个平日里白嫩的小女娃，满身泥土，头发散乱，一张小脸全是泪痕，再不见当年的风采。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王家当时的祖母，安如月的外祖母，因为安如月，仙逝了...
　　王亦慰因为夫人的逝世，出离伤心，对安如月自然便多出了一丝厌恶，他命人紧闭大门，将安如月关在了门外。年仅十岁的安如月，那时候便是跪在王家的大门前，一双满是伤痕的手，使劲儿的拍打的王家的大门，可是大门纹丝不动。
　　“外祖父，如月错了，让如月见见外祖母好不好，外租父，如月求你了！呜~呜~呜~”小孩儿稚嫩的声音，声嘶力竭，在王家的门外响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王亦慰才将紧闭的大门打开，说的话却是声声刺耳：“你滚！我王家没有你这样的表小姐，我王亦慰也没有你这样的外孙女，我，要不起！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你！”而后那扇朱红的大门，再度紧闭，将那个小女孩儿隔绝在了门外。
　　时间太久，安如月已经忘了，当初她是如何离开王家的大门口的，她只依稀记得，她从琅琊外的悬崖上跌了下去，醒来之后看见的便是雪域了。
　　往事尘封太久，何况这是安如月此生都不想再记起的事情，从跌下悬崖那时候起，便再也没有那个天真的安如月，剩下的就只有堕落地狱的安如月！
　　她此生活着的目的，便是毁了夷川，毁了那个害了她外租母的夷川！
　　“主子，道虚师父让你注意身体，他说他有时间的时候，会来盛京看主子。”安如月出神之际，马车外响起了云雾的声音，将安如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摸摸眼角，不知何时泪水已经覆面，安如月苦笑，她已经好久未曾哭过了...“让师父他老人家操心了。”
　　“主子，道虚师父是你的师父，为你操心那是应该的嘛。”
　　“云雾，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也没有谁是应该为谁做什么的，只有你付出了，才会有收获，可懂？”安如月的声音淡淡，从车厢内传来，让车外的人一时有些无言。
　　“那主子可曾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为了那个目标，主子付出这么多，可是值得？”良久，云痕的声音才打破了这方的寂寞。
　　“在你看来，什么是值得，值不值得不是别人来评判的，只要你认为值得，那便是值得了，而我，认为，十分值得，我的命是外祖母救的，为了外祖母陪上这条命都是值得的。”
　　空间再一次沉默，只剩下外面小贩叫卖的声音。云痕四人一直都知道，安如月为了毁了夷川在筹谋，至于原因，他们也从云清那里知道了一些，对于主子的执着，他们几个一直都知道，可是却不明白，原来，主子的执念已是如此之深。
　　沉默之间，几人已经到了映日楼，只见映日楼，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放在那方酒楼之上，而酒楼三楼的豪华雅间处，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楼外川流不息的街道，独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