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手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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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合的道场，樟纸门里不时传来木刀相击的声音和切磋者的低喝声。
场上，鹤丸国永正与狮子王进行手合。白色的鹤一改往常轻逸多变的路数，一路猛攻猛打，突然改变的作战风格竟令狮子王一时无所适从，举着木刀不断被动格挡着对方骤雨般的攻击。
“喂喂，你今天这是打鸡血了吗？”
“呵呵，手合也是需要一点惊喜的。”
鹤丸又一刀纵劈下来，狮子王抬刀挡住，手腕竟被震得发麻。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你再这样我可要认真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对方间不容息地闪电般刺来的一刀。这一刀来的太快太猛，速度与力道都已超过手合场上应有的分寸，惊得狮子王几乎本能般地横刀去挡。
只听“喀嚓”一声，木刀竟在这一击的冲击下生生折断！
鹤丸的刀穿过飞溅的木屑，刀尖在狮子王的喉咙前停住。他端详着对方脸上吓傻的表情，歪嘴一笑：“一本。”
“……”
“认真不是嘴上说的，可是要做出来的，”鹤丸潇洒地挽了个剑花，做出收刀的动作，把木刀换到另一只手上，“狮子酱~”
“……认真你大爷啊！做个手合番你至于吗你！！！”
同样在道场手合的和泉守兼定和陆奥守吉行不禁被传来的狮子王的炸毛声吵得停下了动作，无奈地望向那边。和泉守揉了揉耳朵，皱眉抱怨了句：“好吵啊。”
“鹤丸先生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场下旁观的堀川国广狐疑地说。
“哈？那家伙还会心情不好？”
“喂喂！你的对手是俺，注意力都在那边像什么话！”对面的陆奥守不满地嚷嚷起来。
和泉守嫌弃地“啧”了一声：“你也好吵。”
“……嫌吵就来打倒俺啊！看俺一枪”额，手合不许带枪，“一刀解决你哦！”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堀川国广叹口气，丢下这对架还没打嘴先吵上三百回合的冤家，起身向另一边跳脚的狮子王走去。
“狮子王先生，木刀需要换一把了吧？”
“额，可是道场已经没有了，我去仓库取一把。”狮子王又瞪了眼旁边还一脸笑嘻嘻没事人样子的罪魁祸首，转身走出道场。
然而刚走出樟纸门没几步，就撞上一个人，怀里正拿着木刀。“啊，谢谢，正好缺一把……”他刚要接过，抬眼看清眼前人的样子，一愣，“主……”
鹤丸拄着刀闭目养神，百无聊赖地等狮子王回来。对面很快传来了响动，“哟，你动作很快嘛……”他有点诧异地睁开眼，看清对面的人，愣住了，“主公？”
站在那手持木刀的人赫然是审神者。少女身着白色的道服，一头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漆黑的双瞳直视他，神色肃穆。
“……这是要做什么？”
“人生总要多点惊吓，如果都是能预料的事，心会提前一步死去，不是吗？”流歌淡淡说出鹤丸常挂嘴边的名言，“手合对象是我不行吗？”
鹤丸还是头一次被自己用来对付自己那些恶作剧受害者们兴师问罪的惯用台词反过来怼，顿时有种现世报的感觉。他有点无奈地挠挠头发：“也不是不行，如果这是命令的话。”
“不会耽误你几分钟的。”少女认真地说。
俩人不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后，互相行礼，然后各自摆开架势。
流歌重心微沉，刀柄固定在腰部前方，刀尖上抬遥指对手喉部——这是标准的正眼架势。她凝视着对面鹤丸脸上复杂的神情，突然率先发起攻击。
木刀以极快的速度刺出，却已瞬息被对方看破。鹤丸手里的刀仅微微一抖，击打在刺来的刀尖上就将其振开。流歌迅速回撤，重调架势，目光戒备地盯在对手随时会发起反攻的刀上。
“看来主公你是认真的。”
“当然。”
话音落，少女再次发起攻击。
审神者与鹤丸国永的手合引起了道场其他人的注意，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凑过去看热闹。场上少女正在发动连续的抢攻，木刀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不断击打在对手格挡的刀上，发出明亮的声响。鹤丸被逼迫着节节后退，却始终不予反击，格挡中目光闪烁不定。随着流歌低喝一声再次纵劈，“当”的一声，鹤丸举刀架住，俩人陷入僵持。
“嚯，主人气势不错嘛。”和泉守兼定发出惊讶的感叹。
“她这个流派是……”从外面路过进来凑热闹的加州清光喃喃，与身边大和守安定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
鹤丸感受着木刀上传来的力道，露出些微赞许的笑：“主公你剑术还不错。”
“你在嘲讽我吗？”流歌声音里透着一丝粗重的喘息。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汗水已濡湿额角的发丝。
鹤丸注视着少女苍白的脸上泛起的潮红，微微皱眉。他突然发力挥开对方的刀，身子向后跃开。
流歌后退两步，站稳脚跟。她看到对面，鹤丸扎开马步微蹲，双手扛剑于肩部，摆出八相的架势。
她明白对方终于要认真起来了，也重新调整架势，绷紧精神。
午后的阳光透过樟纸门，洒落道场。雪白的鹤笼罩在明亮的光线里，身影几乎要与光融合。然而他周身的气息却敛在一起，凝铸成一把凛冽、肃杀的刀，森森冷意从暖洋洋的空气里清晰地传达过来，令流歌不禁滞住呼吸。
她突然从未如此清楚的体会到，对方的确就是一把刀，无论以怎样温暖阳光的形态出现，刀就是刀。纵使钝了，折了，埋于地底，供于神社，纵使藏在匣子里，永远不拔出鞘，埋在钢铁里的那份杀意与锋芒，依然不会改变。
她想起鹤丸说的那句话：作为刀剑，生于战场，归于战场。
阳光里白鹤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流歌一惊，只觉得视线里仅捕捉到一线残影，大脑还无法做出反应，对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切近，金色眼瞳里冰冷的杀意洞穿了她的心脏。她徒劳地想做出格挡的动作，然而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去挡。
手腕传来剧烈的震动，一瞬间陷入麻木，再回过神时，她发现手中的刀已被击飞出去，自己控制不住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鹤丸的刀指在她的眉心，声音淡淡：“一本。”
道场陷入一片安静。围观的众人谁也没想到打着打着，鹤丸突然就认真了，都傻了眼。鹤丸静静注视着少女苍白的脸，突然笑了：“怎么样，吓到了吧？”
有人发出“呼”的松了口气的声音，凝固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对哦，以鹤吓天的秉性，这肯定是故意吓审神者嘛。
然而流歌没有笑。她直直盯着鹤丸的笑容，突然说道：“解气了吗？”
“哎？”鹤丸一愣。随即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审神者会突然找来与他手合了，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主公，我并不需要打你一顿来解气啊。”
“那你怎样能解气？”流歌继续问。少女紧绷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固执，“你说你怎样能解气，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但事先说明，我是不会道歉的。”她又补充道，“我明白你为什么生气，我也不想惹你生气。但今天上午的事，无论再发生几次我都会那么做。所以，道歉没有意义。”
“……主公，我没有生气。”
“撒谎。”
鹤丸头痛，突然有种老人家遇到任性死小孩的无可奈何感。这时候该怎么办？学三日月那样发出“哈哈哈”的老头子笑声吗？
“先起来吧，别在地上坐着。”他向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流歌沉默了下，抓住他的手站起身。
她沉闷的表情落在鹤丸眼里。暗叹口气，鹤丸斟酌着语句，慢慢开口道：“主公，其实这件事我从未想过要与你达成共识。我理解你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举动，也并非……不领情。”
“而我自身的理由……于你也不值一提。”
流歌张张嘴，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的确，就算理解也没有意义，他们都有各自的行为准则，谁也不会退让。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不要再那么莽撞了。多考虑下后果，多顾虑下自身。你是审神者，这整个本丸的审神者，你需要担起的责任，并不是只对一把刀剑的。”鹤丸的神色凝重而严肃，他突然凑近流歌耳边，压低声音说，“A0134本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本丸会变成什么样？”
流歌愣住。她想起在A0134本丸遇见的暗堕付丧神们，想起天下五剑的大典太身上可怕的伤，想起今剑哭泣的脸，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突然当头袭来，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看到审神者突变的脸色，鹤丸明白她是终于听进去了，暗松口气。他突然伸手，抓乱了少女的头发：“行了，这样我就解气了。”
“……我明白了。”流歌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不是说不道歉吗？”鹤丸调侃地说。他笑眯眯地望着审神者有点松动的表情，突然又沉下脸，“既然明白了，那主公你现在这是做什么？不在屋里好好养伤休息，来道场瞎折腾什么？”
“……”
所谓翻脸比翻书快就是如此吧？流歌被他突然又变了的态度惊得一哆嗦，不禁心虚地缩了缩。鹤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脸上傻掉的表情，突然，又露出熟悉的坏笑：“怎么样，这回吓到了吧？”
“……哈。”流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还真是被吓到了。”
“主人！主人！”道场外突然传来狐之助焦急的声音。流歌刚拉开道场的门，就见它一脑袋撞了过来。
“怎么了，狐之助？”流歌皱起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主人，政府紧急传唤！”狐之助气喘吁吁地说，“恐怕是为了A0134本丸的事！”
作者有话说第7章 07 手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