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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中篇】占梦者3 ...

  •   (3)

      审神者最近的心情不太美妙。

      全本丸的刀剑都发现这件事了,包括山姥切国广。不同的是,全本丸的刀剑也基本都猜到审神者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唯独初始刀大人还一无所知。

      他依然在谨遵主命,每天认真执行审神者交待的监护教导实习审神者的任务,也因此成功收获审神者对他明显要比对其他人更多更深的怨念。

      对此山姥切一头雾水。初始刀大人直线的思路首先就是反省自己的工作是不是做的不够好,于是对待实习审神者的教导工作越发一丝不苟、不敢怠慢。

      导致的结果就是审神者对他的怨念越发严重了……

      纵使社障如山姥切,遭遇此等困境,也不得不向人求助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和他同为国广家的两个兄弟。

      这天晚上,山姥切终于在部屋对他的两个兄弟吐露了自己多日的苦恼,“虽然对一振仿刀有什么不满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还是想知道更具体的原因……”

      他习惯地想去拉帽檐,却想起因为是临睡前的时间,斗篷已经收了起来。局促地挠了挠头,山姥切向另两振国广投去求助的目光,“兄弟,你们知道原因吗?”

      堀川国广和山伏国广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原因,哪怕是终日沉迷修行的山伏都知道原因。然而……女孩子的心事不好让他们这些外人直接说出来啊,何况那还是位与眼前他们这个兄弟同样感情白痴的主——审神者恐怕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事,一直的表现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咔咔咔,年轻人嘛,大概就是青春的烦恼吧。”山伏颇长者风范地含蓄地说了一句。

      山姥切:“???”

      门外这时传来女孩甜糯的声音:“切国,睡了吗?”实习审神者只穿着白色的襦袢,扒在门口,向里张望着。

      原因来了——堀川和山伏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哎~原来你晚上会把斗篷摘下来啊。”女孩惊喜地说。

      “什么事,大人?”山姥切问。

      “我有点睡不着,刚好书上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下。”她怀里抱着审神者的工作手册,举起来示意了下,“不会很打扰吧?”

      “……”

      山姥切很想回答,会。

      然而这样直白实在失礼。就在他犹豫该怎样拒绝的一刹那,实习审神者已经兀自走进门来。她边把书递向山姥切,边望着屋子里另外两振国广,“已经这么晚了,二位就请先回去休息吧。”

      “咔咔咔,不忙不忙,也许大人的问题小僧也可以帮忙解答一二。”山伏颇热心地说。

      “我们两个就不劳大人gua心了。”堀川礼貌地微笑。

      女孩微微蹙眉,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转回头来面向山姥切,后者还没有接她的书。

      “已经太晚了,大人有什么问题,还是请明天再问吧。”山姥切淡淡回答。

      “可是……现在不搞清楚,睡不着啊。”女孩小声说,目光有点可怜。

      “睡不着就数羊。”

      门外传来冰冷的女声,令屋子里的三刃一人都吃了一惊——只见审神者睡衣外批了件黑色羽织,正面沉似水地站在外面。

      “你们三个还不睡吗?”她慢慢走进来,望着三个付丧神问道。

      “这就准备睡了,主公。”堀川沉稳地回答。

      “你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吧。”她又将目光转向实习审神者。

      “这么晚了,不好打扰前辈吧……”

      “那打扰我本丸的付丧神就没问题了?”

      流歌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惊了实习审神者一跳。她有些慌乱地解释:“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睡不着在院子里看书,经过这里时看到灯还亮着,就想切国大概还没睡,可以进来问问他……”

      女孩一副委屈样子的垂下头,又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流歌,然而后者根本没心情看她。她又被刚刚女孩说的那个称呼刺到了,正越发烦躁起来。

      “有什么问题问我吧,别打扰他们。”流歌努力压下火气,说道。

      然而她现在这副低气压的样子,别说问问题了,让人靠近都不敢。实习审神者瑟缩了下,小声说,“不用了,前辈,我还是明天再问吧。抱歉打扰了。”就抱着书,从流歌身边埋头跑走了。

      重新剩下的三刃一人,陷入空气凝固般的沉默。

      “……主公,”许久,一直没说话的山姥切终于有些局促地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许她大半夜睡不着路过,不许我路过吗?”审神者刀子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果然,又来了,这种莫名好像吃了枪药的态度。

      “嘛,主公,兄弟的意思也只是关心你,毕竟这么晚还没睡……”堀川忙帮着打圆场。

      流歌当然知道山姥切这句话是在关心她,但刚刚她在外面,听到实习审神者要进来时他并没有干脆地拒绝,心里就莫名不爽。

      “以后睡觉都关好门窗,小心进贼。”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么句叮嘱,流歌也转身大步离开部屋,留下三振国广再次陷入沉默。

      ——关门防贼……这是时之政府的审神者本丸,怎么可能有贼啊= =

      流歌想起刚刚的一幕,火气就忍不住往外冒。

      她本来只是想去食堂找点夜宵的,路上正好瞧见实习审神者的身影,鬼使神差的,就悄悄跟了上去。

      结果,就这么跟到了国广部屋。

      很好,现在都开始搞夜袭了是吧?晚上睡不着,路过想讨教一下问题——姑娘你原来这么好学吗?白天缠着她家初始刀不放,现在晚上还想睡到一个被窝了是吧?是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小被单精啊?今天这是被自己逮到了,那别的日子呢?明天得问问堀川她以前是不是也来夜袭过……还切国切国的叫着,凭什么啊!自己都没当面这样叫过,凭什么她就可以啊!

      流歌愤愤地想,全然忘了自己没当面叫过那个称呼,并不是山姥切不允许,而是她自己顾忌对方的想法而自觉地从不这样当面称呼。

      就这样边生气边胡乱走着,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早就距离食堂的路,不知偏离多少了。

      咕——

      清晰的声音划过安静的夜色,流歌顿住了脚步。

      她在秋夜的冷风里站了一会,慢慢的,一脑门火气就被吹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巨大的……后悔。

      自己又对切国乱发脾气了啊……

      明明知道错不在他的,只是那位后辈单方面很热情而已。不,就算是那位后辈,也没有真做错什么事。明明是自己,安排这两个人在一起……

      最近乱发了好多脾气啊,连本丸其他刀剑都有点对自己敬而远之,刚刚好像就把堀川和山伏都吓到了,切国就更是……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吧?

      倒是那位后辈,对大家一直都很开朗热情的样子——简直高下立判。

      这样,就算切国真的被拐跑去生小被单精,自己也是……活该啊……

      流歌突然心里就难受得想哭,好像自己的初始刀真的已经被人拐跑了去生小被单精,还过年回来向她要压岁钱一样。

      她又后悔又委屈又恐慌地想着,还很不甘心:怎么办?怎样才能挽回这个局面?

      要不,去找切国道歉?

      她正犹豫着,一抬头,微微愣住了——

      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院子里。

      他背对着她,没有披破布斗篷,金色的短发就暴露在如水的夜色中,望着院子正中那棵巨大的万叶樱,好像在出神。

      流歌瑟缩了下,咬咬牙,还是向那道熟悉的背影小跑了过去。

      她边跑边琢磨着该如何措辞,跑到距离那道背影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了。

      ……不对,这个人不对。

      走近了才发现,那头暴露在夜色中的短发,并不是金色的,而是更偏近柔和的亚麻色。

      她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望着对方安静地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与她的初始刀极相似,却又有决定性不同的脸。

      温茶般的声音随风传来,仿佛在这个秋夜幽凉的空气中注入一股暖流,那双山顶湖泊般碧蓝的眼瞳里映着少女震惊而苍白的脸:“好久不见,审神者大人。”

      她的嘴唇轻轻嚅动着,念出那个明明分别不久、却恍如隔世的名字,“长义君……”

      话音刚落,胸口贴近心脏的位置,突然一凉。

      清晰感觉到了,冰冷的金属制品穿过自己的身体的感觉。

      流歌低头怔怔望向自己的胸口,白色的和式睡衣下,一点怵目的红正在迅速扩大,仿佛快速生长盛开的噬人骨血的艳丽的花。

      力量好像一下子都被抽走,她按住那朵“花”,身子缓缓低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其实被刀刺穿时,除了刺入的一下微痛,伤口接下来是没有多明显的痛感的,倒是后来在医院养伤,有一段时间真天天疼的生无可恋。

      而在被伤的当时,伤口感到的是热,以及麻木。

      但与之相反,手脚却在迅速冰冷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感受到被死亡携住,正一点点拉进深渊的恐惧。

      流歌艰难地呼吸着,想求救,却连嗓子里发出声音的力气也已经流失。

      ——那时候她是怎样活下来的?

      对了,是切国救了自己。

      而现在,他不在这。

      那这一回,就要死在这了吗?

      她突然就怕得想哭,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死之前,她留给他的,还是那样一个恶劣的印象。

      好不甘心啊……连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大人。”头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有些怨恨地望向他。

      ——映入视界的,是那双湖泊般安静澄澈的眼瞳里,他们当初诀别时,付丧神最后给她留下的、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悲伤的眼神。

      “主公?主公?快醒醒,主公?”

      流歌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鹤丸那颗白花花的脑袋,金色的眸子正担忧地望着她。

      “主公你怎么睡到这了?大早上的可真是吓到我。”看到她醒来,鹤丸露出松口气的样子,抱怨道。

      流歌茫然地环视四周,这里依然是自己本丸的中央庭院,正笼罩在黎明微亮的天色中。她望向鹤丸的身后,那棵巨大的樱树如往常一样,徐徐飘落着似雪的樱花。

      ……但并没有备前长船长义的身影。

      她低头看向自己依然紧紧按着胸口的手,迟疑地抬起来——也没有什么血迹。

      看来,果然只是场梦啊。

      流歌松了口气,要站起身。

      然而身子刚起来一半,又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再次吓了鹤丸一跳。他忙一把扶住审神者,让她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小心!……主公你没事吧?”

      “没事……大概是在外面吹了一晚上风,有点着凉……”流歌吃力地说,手再次按住胸口旧伤的位置。那里梦中被刺穿的异样感还清晰残留着,仿佛真的有一个她看不见、摸不到的伤口。

      一阵接一阵的心悸传来,手脚依然如梦中般冰冷无力。

      ……冻感冒了吗?她迷糊地想着。

      审神者明显不对劲的样子让鹤丸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并不烫,甚至有点凉。他又握住她无力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

      他盯住女孩苍白无血色的嘴唇——这根本不像感冒的样子,也不像只是吹了一夜风的样子。

      她的手指紧按的地方,分明是两个多月前受剑伤的位置。

      “主公,你这到底是……”

      “鹤……”

      鹤丸皱着眉刚想问几句,就被流歌打断。他停下来等审神者接下来的话,不料,她虚弱的声音慢慢说:“我最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这种时候居然问这种话。虽然人生是需要多点惊吓,但也不要一大早就连着这么多惊吓,好不好?

      鹤丸有点无奈地回答:“没有啊。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我最近情绪总是很坏……无缘无故就乱发脾气……对不起……”女孩的声音里透着哭腔。她显然有点神志不清,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真是个糟糕的人……我就不配给你们当审神者……切国一定很讨厌我了,他要跟人跑了去生小被单精了……我会好好准备压岁钱的……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小被单精是什么鬼?这段话里的信息量,还真惊人啊。

      “你哪里糟糕了,你是很优秀的审神者啊。上次被马粪砸了脸都没发火呢,这么好脾气的主公我们去哪里找?”鹤丸边安慰,边把女孩抱了起来,送她回审神者的住所,“你放心,山姥切不会讨厌你,更不会不要你的,他要是敢跑,我们就拆了他的被单……”

      “不许欺负他。”流歌在他怀里迷糊地说。

      “是是,不敢欺负他,我们会把初始刀大人温柔地留在本丸里,主公你放心……”

      万屋来的医生对审神者最后确诊的结果是贫血症。

      贫血?众付丧神面面相觑,从来没听说过审神者还有这个毛病。

      “你相信只是贫血症吗?”目送药研等人送医生离开,鹤丸抱着臂,问旁边同样留下来在审神者卧室门外的三日月。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早上发现她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睡到院子里面了。我叫醒她后就发现她样子不太对,很明显的失血症状,而且……她一直按着她两个月前受剑伤的位置,看起来就好像是旧伤复发了一样。”鹤丸回忆着今早所见,若有所思,“她那个伤应该早就彻底痊愈了才对,没理由会再发作。而且,她为什么会睡到院子里?”

      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在向身边的人求证答案。

      “为什么会睡到院子里啊……”三日月沉吟,慢慢说出像是开玩笑的话,“也许是梦游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中篇】占梦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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