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无量魔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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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仅仅是极其偶尔的瞬间，在那无边魔气翻涌的间隙，她的意识能够挣脱束缚，获得片刻、短暂到残忍的清醒。
但每一次清醒，都如同被投入无间地狱，眼前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重映着那场炼狱般的终局。
绝望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哭喊，愤怒而不甘的咆哮，最终，都归于死寂，化为视野中铺陈开来的、冰冷僵硬的尸体，无边无际。
她最初的愿望……分明是想拯救他们。
魔界的天空，永恒地笼罩在一片昏黑之中，像凝固的、无边无际的浓稠墨汁。
即便她已身居魔界之巅，仿佛伸手便能触碰到那低垂的、令人窒息的天穹，这份至高无上带来的，却只有沉沦的负重，压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锈味。
她当初为何敢那样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为何会那样坚定地握住亚瑟的手，以为凭借一己之力便能吸纳所有。
石中剑的千年魔戾，黑龙的贪婪邪气，武尸的阴冷死气，阿瑞斯之手的狂暴凶煞……所有黑暗的能量在那一刻如同决堤洪流，疯狂地涌入她体内，冲垮了她苦苦维持的界限。
她记得自己曾对他说：“亚瑟，我一定可以保护大家。” 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信念。
可最终，挥向他们的屠刀，却是由她亲手举起。
她成了埋葬一切的刽子手。
“夏止……” 王亚瑟的声音虚弱而沙哑，鲜血不断从他唇角溢出，染红了他苍白的下颌。
她的链枷残忍地贯穿了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原地，只能半跪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唤醒她那双已被深紫魔光彻底吞噬的眼眸。
喉腔被不断上涌的腥甜堵塞，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带着气泡破碎的杂音：“你……快醒过来……啊……”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他望向她的眼神，竟然依旧带着与往日无异的、近乎愚蠢的全然信赖。
那份毫无保留、纯粹到刺目的爱，让他放弃了所有求生的本能与防御——
石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双膝跪地，忍着穿体之痛，任由链枷在体内撕裂，一点一点，艰难地向前挪动，只想离她更近一些。
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深绿魔气几乎侵蚀了他俊朗的面容，他却恍若未觉。
“夏止……” 他颤抖地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她温暖与安抚。
然而，那只手尚未触及她的衣角，一只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的手，便已先一步，死死扼住了他脆弱的咽喉。
“自恋狂——！！！”
“亚瑟——！！！”
汪大东和丁小雨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王亚瑟在那只魔爪下徒劳地挣扎，看着他眼中最后的光彩一点点熄灭，看着他最终如同被剪断所有丝线的木偶，身体软塌塌地、了无生机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汪大东恨不得立刻用龙纹鏊砸碎自己的头颅，以求醒来。
可这不是梦。
这是血淋淋的、再残酷不过的现实。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仿佛只是魔气的一次轻微震荡。
黑龙与一众武尸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周身澎湃的魔气便被瞬间抽干吞噬，血肉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最终只剩下一张张丑陋扭曲、包裹着骨骼的皮囊，空洞地立在原地。
她周身的魔气，因此而更加汹涌、更加黑暗了。
那双曾泛着清冷微光、笑起来时会不经意流露出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毫无感情的深紫色魔焰在燃烧。
她手中的链枷缠绕着同源的不祥光芒，神情冰冷，身上再也寻不到一丝属于“夏止”的人性与温度。每一个动作，都只遵循着最原始的杀戮本能，对鲜血与毁灭的渴望驱动着她。
这场原本汇集了所有战友、为了正义与光明而战的最终对决——汪大东、丁小雨、王亚瑟、金宝三、技安……所有曾给过她温暖，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找到“家”的归属感的人们，在他们拼尽全力、试图唤醒她、挽留她的时刻，得到的却是一场压倒性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而彻底陷入疯魔的她，甚至吝于给予他们一个完整的终结。
被魔性完全操控，被内心所有压抑的暴怒与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她扬起了手中的链枷。活着的，死去的，无一幸免……链影翻飞，血肉横飞。
当她终于从那无边的黑暗狂潮中挣脱出一丝意识时，映入眼帘的，是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自己，和周围……堆积如山的残破身躯。
她瘫坐在由昔日伙伴构成的尸山血海之中，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地爬行着，颤抖的手抚过一张张熟悉却已面目全非的脸庞。
到后来，视觉已经无法辨认，她只能凭借着他们身边掉落的、沾染着血污的贴身武器，去艰难地拼凑、确认他们的身份。
直到最后，她才触碰到那具已然冰冷、僵硬的，属于王亚瑟的身体。
那张总是带着儒雅高贵、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笑意的面容，被链枷毁得血肉模糊。
他常戴的那枚黑色耳钉浸满了暗红的血，倔强地折射着昏暗的光，而另一只耳朵……已被生生击断，不知所踪。
他钟爱的黑色衬衫被泥土与无数道破皮的鞭痕玷污，然而，胸前那些狰狞的伤口，与他腹部那个被链枷彻底贯穿、几乎搅烂内脏的巨大空洞相比，可笑得显出几分仁慈。
肠穿肚烂，这竟是他的结局。
他身下蔓延开的血泊，与周围无数同伴的血泊交融在一起，汇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粘稠的暗红色海洋。
这片血海，仿佛凝聚了所有逝者的怨与痛，要将她永远地吞噬、埋葬。
“无量魔尊——”
低沉而整齐的朝拜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夏止垂眸，脚下是无数臣服于她的魔族，它们如同望不见尽头的、乌泱泱的绿色鸦群，向着它们的新皇，向着这带来终极黑暗的统治者，虔诚而恐惧地叩首。
她的“乌鸦”们已然四散飞往各个时空，用新的杀戮与鲜血，来祭奠她永恒的、无边的痛苦。
她不再抵抗了。
源源不断涌来的魔气，如同百川归海，顺畅地融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膨胀，仿佛整个宇宙的黑暗本源都在向她体内汇聚。
善与恶的界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失去了意义。
早知腐肉与乌鸦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当初……又何必那般天真地，去向往、去触碰那根本不属于她的，灼热耀眼的日光。
在他离她而去的那一刻，
她获得了引领众人的能力。
她感受着这些冰冷而强大的力量进入体内。
她拥有了一切，掌控了生死，颠覆了时空。
可却再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无量魔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