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浅萌》极渡

21、无故爱恨星君会魔君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吃饱喝足后，黎熙倚着椅子，悠闲的问道。刚才的谈话，就此翻过。
　　司墨云也倚着椅子，神情困倦，他打了一个哈欠，懒懒散散地回答道:“要不，我们去睡觉吧？”
　　黎熙看着窗外高挂的太阳，突然想起人间的午休一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或许，适当的休息一下也好，反正现在也不急。
　　黎熙一点头，司墨云脸上困倦之色顿时一扫而光，他站起身，招呼一声，“走吧！”便率先走向酒楼二楼。
　　黎熙无语，司墨云是一直在等他的点头吗？他怀着吐槽的心情，也跟了上去。
　　走至二楼，司墨云干净利落的把黎熙推进房间，交代一句出去一定要先给他说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黎熙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房间门就被司墨云贴心加急切的关上了。顿时，房间内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黎熙:“……”
　　司墨云回到房间，立刻关上房门，然后他转身看着坐在桌边的人，无奈地说道:“急急的叫我安顿好黎熙，然后来见你，有什么事吗？”
　　桌边坐着一位粉衣的女孩，六七岁大小，粉雕玉琢，看上去份外精致可爱。
　　女孩的回应却和她的可爱无害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她朝着司墨云扔了一个白眼，清澈剔透的碧绿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嘲讽:“我说司墨云，你玩傻了吗？”出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话语。
　　司墨云对于女孩这个样子，显然是司空见惯了的，他不置一词的走到桌边，坐在女孩对面，还毫不在意的准备给自己倒茶，大有万般皆过耳，我心自不动的架势。
　　女孩显然十分了解司墨云，她知道司墨云不会在意她的这句话，同时，她也知道怎样才可以准确命中他的要害，下一句话:“主人可是因为你最近的行为，打算来找你哦！”语气无害，甚至还带着一丝俏皮，陪上女孩精致可爱的脸庞，让人心都化了。
　　可是这句话对司墨云而言，其威力，不亚于天雷勾动地火。他倒茶的姿势一僵，连同整个人都石化了。
　　女孩子满意的看着司墨云石化的样子，又甜美可爱的加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是主人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
　　如果黎熙现在在的话，他可以认出来，司墨云现在的表情和当初他在洲司府里，看见符离时，那一副生无可恋，天要亡我的表情十分相似。
　　司墨云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我哥竟然做饭了！我的神生就要到头了！
　　对于风流不羁，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司命司墨云而言，六界中各种让人闻风丧胆的东西，任选一样，也不及他家哥哥亲手做的饭菜的万分之一。他家兄长大人那一盘盘惊天地泣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的饭菜，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最大的心理阴影，每每想起，每每胃痛，每每遇到，每每要命。
　　自从正确认识到他家兄长大人做的饭菜的杀伤力后，为了自己可以多活几年，他一自都提防着哥哥的任何做菜行为，但凡他家哥哥有任何做菜的心思，都被他想方设法的掐灭在襁褓之中。这次因为黎熙的事，他一时大意，竟然没防住！
　　“哼，没出息！主人天资不凡，冠绝万古，能吃到主人亲手做的饭菜，是你的福分。你什么表情啊？”女孩不屑的教训道。脸上赤裸裸的全是对她口中那个主人的崇拜。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怎么不吃？”司墨云勉强提神，怼了回去。
　　“我是命镜，并非生命体，不用吃饭！”
　　“不用又不是不能！”司墨云立刻反驳回去。
　　“……”司墨云这句话，命中女孩理亏之处，女孩俏脸一红，答不上来，只能又给了司墨云一个毫无杀伤力的白眼。
　　“明明是萝莉的长相，偏偏又傲娇毒舌，镜心，你真是有辱命镜作为洪荒榜第一的地位和名声！你这个镜灵实在太差劲了！”语重心长的语气，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家长对着自家不成器的子女训话一般。
　　换来的是女孩的一声怒吼:“司墨云，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选上你这么个主人！”
　　“……”
　　最终，某个不情不愿的人还是被强制拉走了。
　　对于司墨云这里发生的事情，黎熙在隔壁的房间内，完全不知道。
　　因为他已经以光速睡着了，而且罕见的很沉。
　　后来黎熙醒了，却也没有时间对司墨云的失踪有什么疑问。
　　因为有一个人，回来了。
　　待到日头偏西，人流如织的街道也微有疏散。此时，已近黄昏。忙碌一天的人们也已经缓缓放松下来了。
　　而此刻，黎熙躺在床上，身体却微微紧绷着，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因为要午睡，他忠实的遵循着他的本能，只穿单衣入睡。
　　人间正是三月天，乍暖还寒，他盖了一床薄被在身上，温暖舒适，让人昏昏欲睡，而他就被这无害的温暖引诱的一上床便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时，身旁的另一个温热的身体让他的睡意瞬间消散，身体最先做出反应，神经也随后渐渐恢复清醒。
　　温热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后背，隔了单薄的衣料，身后身体的一呼一吸，皆感受的清楚。鼻翼间隐约嗅着清冽疏淡的气味，不同俗世，让人觉得这气味似可荡人心脾。
　　这气味，似曾相识。如同在他内心深处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隐藏了许久一般，如今一点诱惑，那深藏的丝丝缕缕，尽皆飘荡了出来。抓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思考很多。
　　凤九城，他来了。
　　没有什么认知比这个更令他安心。
　　可是安心归安心，这个情况……
　　黎熙心中五雷轰顶，七上八下，万马奔腾，仙心都快碎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冷静，冷静，冷静。
　　在心里暗喝多声后，他勉强冷静下来了。
　　首先是，清醒的认识现实。
　　现实是，他睡醒之后，被凤九城抱在怀里……怀里……怀里……怀里……
　　不不，不能分神。要用旁观者的视线去思考。要发挥自己在修神殿两千多年来修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要记住，心不动，万般皆如云烟。要知道，一切情况都是有原因的。要……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懒倦。仿佛三月的阳光，温暖舒适。
　　黎熙的心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刚才他在想什么？想什么？想什么？哦！哦！心理素质，固守本心，万般皆是空……
　　看黎熙不回答，凤九城自然猜的出黎熙此刻在想什么，他重新闭上眼睛，懒懒的说道:“再抱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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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咦？刚才我在想什么？
　　心理素质……固守本心……万般皆是空……
　　可是……
　　空不了！
　　为什么？拒绝不了……
　　神经还在恢复，可是黎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的意识到，他现在拒绝不了凤九城的拥抱，拒绝不了凤九城的话，拒绝不了凤九城的温暖……
　　不是因为这个是在他记忆里从未有
　　的，两个生命体之间的拥抱，不是因为这句是他从未听过的主动的带着请求的话语，不是因为这个是从来没有人给过他的，让人沦陷的温暖。
　　这一切的无法拒绝，只因为一个原因。
　　因为，给他这些的，是凤九城。
　　让他无法用任何规则看待的，让他莫名其妙相信的，凤九城。
　　“我来的时候，你在睡觉，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叫你。”凤九城闭着眼睛，悠悠地说道。他来的时候，看见黎熙熟睡的样子，那样安静的样子，他已有许久未曾见过了。一时没忍住，便索性也上了床。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样温暖，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气息。这是他的男孩，此刻他正抱着他的男孩。这样想一想，都让他开心。
　　“哦。”黎熙闷声应了一句，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这下，他和凤九城之间，终于是走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了，自己这天神当的，越来越堕落了，回头没法见天界同僚了。
　　正在黎熙心里为自己的节操和身份哀叹时，凤九城却开口了，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温柔:“刚才你醒来时的状态不对，可是做了噩梦？”
　　任谁在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身边多出来一个人，谁都会状态不对吧！黎熙心里默默悱恻一句。可是聪明如他，他又怎会听不出凤九城的话外之意。他垂眸，沉默了一瞬，似有些疲惫的应道:“嗯。”
　　他是做噩梦了，而且是一个他做了几千年的噩梦，让他无法忘记的梦。
　　说给凤九城听吧，真的被这个梦折磨的太累了，不想坚持下去了。
　　心中，有一个声音如是说。
　　没有过多思考，黎熙张嘴，缓缓叙述。他知道，凤九城一定懂。
　　“……凤九城，在梦里，我一直在行走，一直走，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其余全是黑暗。我只有沿着这条路走，身后，有好多声音在呼唤我，可是我却回不了头。”
　　“两千多年来，我一直做着这个梦，我在那条路上走，看不见尽头，直到我醒来。”
　　“这个梦太累了，每次我醒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连身体都更加疲惫了……”
　　凤九城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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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接触这些，杀戮、鲜血、哀嚎，除了抓紧手中的剑，继续杀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个地狱中活下去，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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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九城，那个梦里，为什么只有一条路啊？除了那条路，我还有其它的路可以走吗？”黎熙感受着身后人起伏的呼吸，灼热的体温，轻轻问道。语气轻柔而迷茫，似乎是在求一个救赎。
　　这一刻，时间悠悠而来，悠悠而去，空间重叠，万般皆静。
　　凤九城感受着身前人传给他的温度，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站在他面前，一身伤痕，平静的擦拭着剑锋上的鲜血的小男孩，沉默了。他只是把手轻缓的环在黎熙腰上，似乎是在默默告诉黎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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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接触这些，杀戮、鲜血、哀嚎，除了抓紧手中的剑，继续杀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个地狱中活下去，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没有了。”
　　“……呵……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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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凤九城轻轻开口，语气平静而坚定，似乎一阵风，轻易间便可吹开云雾。
　　一个字，对黎熙来说，已经足够。
　　嘴角上扬，语气轻柔，带着丝丝松惬:“呵，这样啊。”
　　这样就好了。黎熙轻轻闭上眼睛。
　　夕阳入室，一地暖意。
　　白色床帐被夕阳染成昏黄，小小的床上，淡红色的薄被隆起，被下的人，有一瞬间突然觉得，流年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