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成精呢？？？》十方陆离

16、鲁

　　初冬已至，不过五点，天色开始变暗，等到六点的时候，已经完全黑了。
　　六点十五的时候，杭城第二中学终于打了下课铃，结束一天的课程。
　　住宿的学生奔向了食堂，走读的人也涌出了校园。
　　小白不慌不忙地落在人群后头，单手插在卫衣兜里慢慢地走，时不时瞅一眼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
　　微信群里的陈乾私聊了他，似乎是想买灵气弹，正磨着他想让他便宜点。
　　【小白：只要998，三发灵气开光破甲弹带回家！】
　　他从头到尾刷的就是这句话，明显是不会降价了。
　　对头的陈乾只能妥协下来，一口气买了近一万的灵气弹，看着到账的钱，小白愉悦地眯起眼，琢磨着回去路上要不要买点鸡米花犒劳一下嘴。
　　都说修士辟谷不吃凡物。
　　但是上次胖子给的鸡米花实在是好吃，并且自己这个炼气期的修士，也还没到辟谷的地步。
　　大概是和胖子有缘，刚想着他给的鸡米花，结果又撞见了他。
　　路过操场的时候，听到几声哄笑，小白脚步一顿，扭头去看，便看见了被几个体育生围着的小胖子。
　　是叫......林洛来着？
　　一米八的高胖体格，却被一群一米七出头的男生围困住。
　　小白啧了一声，抬步走过去。
　　“哟，这不是二班的胖子吗？怎么，跑步减肥呢？”
　　“减肥是好事，但是你这一身肥油汗臭满操场地跑，有点影响别人啊！”
　　“影响我们日常训练了，知道吗？”
　　林洛看着围困他的三个体育生，眼神里带着几分恨意，他问：“那你们想怎么样？”
　　“给点精神赔偿就好，听说你家里挺有钱的？”一个三角眼的体育生笑得有些诡秘，他是出了名的混子，打架抽烟样样不缺，领着几个同样不学好的学生，尽干些欺负人的事。
　　嘲笑、欺负、孤立，这就是他林洛的日常生活，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怎么样？”三角眼又重新问了一遍，压沉了语气。
　　“不怎么样，”小白懒洋洋地插进来，晃了晃手机，“敲诈勒索，我刚刚拍下来了，不介意给警察看一下？”
　　围着的体育生陡然一吓，一下子散开来。
　　“白九微，关你什么事！”三角眼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长期高挂排名榜的优等生，冷笑着反问。
　　小白一咧嘴：“当然关我的事，林洛是我们班的、我罩的，怎么了？不服气？”
　　“别以为你学习好就能上天，看你细皮嫩肉的，打坏了脸可就不好看了！”三角眼威胁着，还装模作样地掰着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小白坦然地微微笑着：“我就算坏了脸，也比你好看两万倍。”
　　“有时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比如说我和你，你就是被气死的那一个。”
　　“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比你学习好......”
　　“林洛都比你有钱！”
　　“你没有文化、没有皮囊、没有金钱、没有能力......”小白摇头道：“如此垃圾，活着简直是浪费天地灵气！”
　　“你！”三角眼显然禁不起小白一连串的语言攻击，他气恼无比地挥拳就上，想要给这个嚣张的优等生一点颜色瞧瞧。
　　小白冷笑一声，只往后一欠，就避开了拳头，然后蜷起脚。
　　在他眼里，这一拳慢得就像是蜗牛爬，他要是被这种东西打中了，怕不是师傅气得要从灵界杀出来。
　　蜷起的脚猛地弹出，然后踹上三角眼后背，只用了几分力气，就把人踹趴在地上。
　　末了，小白还拍了拍脚尖的灰尘，似乎是感觉脚底沾了三角眼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小白扫视了一下剩下的几人，拍拍手，问：“打不？”
　　剩下几人猛地摇头。
　　他轻快地走过去，半弯着腰去问还在地上趴着的三角眼，“你看，你打架都打不过我。”
　　三角眼：“......”
　　“我知道你不服，但是有什么用呢？”
　　“你打不过我啊。”
　　小白呵呵一笑，摸摸三角眼的脑袋，“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下次带人来堵我？好啊，我等着。”
　　他倏忽起身，朝林洛勾了勾手，招呼他跟着。
　　林洛看了看骂骂咧咧站起来的三角眼，捏紧拳头后跟了上去。
　　“白九微......”
　　小白撇回头看了他一眼，身后的小胖子灼灼地盯着他，目光一如半个月前帮他解围的那次，充满了佩服和感激。
　　“谢谢。”他嗫喏着嘴唇，吐出两个字，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许能力可以反击三角眼，但是白九微多次给的帮助，依然值得他的佩服和感激。
　　白九微和其他人不一样。
　　小白带点点头欣然接受，张口却说：“只会说谢谢？”
　　“啊？”林洛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上次的鸡米花不错。”
　　“哦！这个！”林洛赶紧大跨几步走上去，并列走在小白身侧，“我带你去，那家店的鸡米花我请你吃！”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叶胖子的电话已经打过来催了十几通。
　　本来只想蹭点鸡米花的小白，已经从美食街的头吃到了美食街的尾，林洛还大力给他塞了一杯奶茶，说是巨好吃。
　　小白抱着那杯温热的奶茶，和林洛分别在路口。
　　林洛回程的路上全程笑弯了眼，显然是十分开心的样子，他终于可以回家和妈妈说，自己交到一个好朋友！
　　而且是学校里的第一，又好看又成绩好！
　　他这幅样子，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真是太好......他抬起的脚忽然一顿，收了回去，转头看向伸手窸窸窣窣跟过来的五个人。
　　穿着流里流气，头发也挑染着稀奇古怪的颜色，手里拖着几根钢棍，明显来者不善。
　　领头的人林洛认识。
　　就是几个小时前，被白九微一脚踹在地上的三角眼。
　　看来他是找了一帮校外的混混，跟着他们来找场子了。
　　“嘿，胖子，又见面了！”
　　“打架？”林洛反问。
　　他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和半月之前的畏缩样子截然不同，竟然还有些跃跃欲试地摆起了拳头。
　　三角眼嘴一撇，“哈，有意思，先解决了你这个死胖子，再去找白九微算账！”
　　“黄哥，打他！别打死就好！”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跟他一伙的四个混子紧握着拳头直接对着林洛砸去。
　　面对五人的拳头，林洛出奇地镇定。
　　石头给的东西，可以一试！
　　在拳头砸下来的瞬间，他动了。
　　只见林洛的身子猛地向后一仰，躲过拳头之后，他胖胖的身子借着后仰，重心下移，右腿扬起，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地冲前方扫过去！
　　一连响起“砰砰”几声，分明都是击中了围殴的人。
　　巨大的力道骤然爆发，直接将他们甩得倒飞出去，狠砸在小道旁的花圃里。
　　甚至身子稍瘦的两个，直接被这一腿鞭得吐了血。
　　三角眼显然没料到林洛这么厉害，抖着身子爬起来的时候，顺手抄了花圃里一块碎石，运起力道就砸过去。
　　面对砸来的石块，林洛也没有丝毫躲闪，而是伸出手掌，大手一挥就轻易接住了。
　　棱角锋利的石块，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团棉花。
　　林洛掌心一热，黑色的火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张口就吞没了拳头大的碎石，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嗤啦响动，原本的碎石竟然烧成了水泥粉状的细屑，从他手里掉了下去。
　　站起来的混子们一时间陷入了莫名的惊恐中。
　　这个看上去油腻肥胖的小子，如何会有这样的力量？
　　鞭腿的恐怖远远比不上他手里冒出来的黑火，三角眼一时觉得自己在做一个荒唐的噩梦。
　　林洛向他们走过去，步子有些虚。
　　他的右手浮动着一层阴影状摇曳的火焰，而脸上带着难以压制的痛快和几丝害怕。
　　那块石头给的东西，果然是真的！
　　恐惧到一定程度，就是激烈的反抗，三角眼猛地抽出裤袋里的水果刀，直接刺去！
　　林洛下意识右手横挡，黑火犹如盘蛇一样缠过去，顺着水果刀，瞬息就绕到了三角眼的手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当即响起。
　　在众人惊恐和骇然的目光中，黑火直接烧没了他的半只手！
　　“回来！”林洛大叫道，伸出手便吸回了黑火，他看着躺在地上没了手的三角眼，心慌得咚咚直跳。
　　这是他第一次拿黑火伤人。
　　手没了！手竟然没了！
　　他扭头去看四周，这是一条林荫小道，没有人注意，也没有监控。
　　跑！跑！跑！
　　林洛转身就奔入浓重的夜色。
　　三角眼已经昏过去了，而他带来的所谓‘黄哥’一行人，也并没有管他，见到如此恐怖的画面，早就连滚带爬地逃了。
　　那只失去半张手掌的手，断口处漆黑而平滑，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只怕只有到第二天，有人路过，才会发现昏在地上的三角眼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佝偻着腰的老头从暗影里走出来，他看了看地上昏着的人，露出黄牙嘿嘿地笑。
　　他抬手间是一团更大的黑火，火舌舔舐过去，地上连人都不见了。
　　“是个好苗子......”这句话散在风里，后面的字却是听不清了。

　　小白回到住处的时候，正撞上陈乾捧着新买的手机在喃喃自语，凑近了听才发现他居然是在背电话号码？
　　陈乾是经此一事，觉得自己应该多靠脑子而不能全靠手机，万一手机坏了，自己要是一个号码都记不住，耽误事。
　　所以他新存了号码后，开始一个一个背过去，具体也就三五个人，大多是浙X小组里的成员。
　　不过确实是年纪大了，就这么几串数字，他还倒腾着来回背了好几遍，还记不太清。
　　“你背这个干嘛？”小白坐到他身边，递给他一袋烤串，“热的，吃不？”
　　陈乾摇了摇头，最近没什么食欲，“背号码是为了以防万一，手机坏的时候，我还能借别人的打一下。”
　　“哦，也对。”小白喝着奶茶点头，陈乾不是修士，千里传音这种东西是学不会的。
　　“叶胖子呢？催命一样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结果我回来人都不见了。”
　　“临时任务出去了。”
　　“苏妹子呢？”小白又问。
　　陈乾想了想，说：“大概睡了吧，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才十点啊！”
　　陈乾看了看他，摇摇头：“你也赶紧洗漱下去睡，顺便把这些吃的解决掉，不然等组长回来，又得说教一通。”
　　小白无所谓，耸了耸肩：“说呗，我怕啥？”
　　“我还买了几罐燕京，喝不？”小白晃晃手里的锡罐。
　　“喝！”虽然只是度数很低的啤酒，但聊胜于无，陈乾的酒瘾一直不小，只不过来浙X小组后，叶胖子仿佛跟个操心的老母亲似的，整天盯着他，一点酒水都不让碰。
　　导致陈乾每次酒瘾上来，就得做贼似的跑出去偷喝。
　　真是作孽。
　　眼下叶胖子不在，倒是很好的机会。
　　酒液入口，顺着咽喉下滑，还未彻底入肚，就陡然生出一股火辣的灼烧感，灼得他咳嗽了起来。
　　“哎？怎么了？”
　　陈乾半捂着肚子，摆摆手，“可能胃溃疡又犯了。”
　　“胃溃疡？那你还是别喝了......”
　　小白想夺过酒罐，却被陈乾躲了过去，他赶紧一口气牛饮完，然后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你们这一个个的，连酒都不让我喝！”
　　“我待会儿冲个药剂就好，老毛病而已。”
　　小白无法，只能将剩下的几罐啤酒拢到袋子里藏好，并难得嘱咐他：“你那什么胃溃疡好之前，不许喝了，不然进了医院，叶胖子不得怼死我！”
　　“我他妈现在就怼死你！”刚进门的叶胖子闻见了浓重的酒气，一看两人喝过酒的样子，破口就是大骂。
　　他疾步跑过去，捏了捏酒罐，里面已经空了，他猛地将空罐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九微，谁他妈让你给他喝酒的！”
　　叶胖子此刻的表情有些狰狞，他几乎是眼眶欲裂地瞪着小白。
　　小白从未见到过叶胖子出现这样的表情，似乎是要把人拆了的样子，他有些慌，忙解释说：“我、我不知道他有胃溃疡......剩下的酒我收起来了！”
　　“胃溃疡！胃他妈的溃疡！他......”叶胖子气极，张大嘴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下去，他扬手一指，“白九微，你给我滚回你房间睡觉去！”
　　小白踌躇了半刻，灰溜溜地收拾好东西。
　　陈乾皱着眉，想要安慰安慰小白：“组长，不就喝个酒，你何必生这么大气？”
　　叶胖子喘着粗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些话噎在半路就是出不来口。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看着办！”
　　陈乾点点头，揉了揉肚子道：“胃溃疡，从警的时候就落下的老毛病，真没事！”
　　“小白也没什么错，你这么骂他，小心他半夜起来给你下绊子。”
　　“我要是有你这个快速愈合的能力，就不怕这些小毛病了，”陈乾笑了笑，最终问他：“叶组，我其实是有疑问的。”
　　“什么疑问？”叶胖子的语气已经和缓下去，他微微叹气，坐到了沙发上。
　　“我就一普通人，怎么会被调到X小组了呢？”陈乾从调来之初就想不明白，前前后后思考了三个多月，一处都没能想通。
　　叶胖子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陈乾失笑：“这算什么答案？”
　　“嘶——”他突然吸了口冷气，肚子痛得有些厉害。
　　“肚子痛？肚子痛就给我别喝酒！”叶胖子盯着他看，却是马上掏出了手机，打算打个电话给隋糖。
　　“陈哥？叶组？”原本已经睡着的苏天此时突然走出了房间。
　　“怎么，又梦到什么了？”陈乾的第一反应是这姑娘又梦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苏天看了看叶胖子和陈乾，张了张嘴，最后说：“没做梦，就是在房里听到你们吵架......”
　　叶胖子挥挥手，“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没什么大事！小苏你以后盯着点陈乾，别让他喝酒！他...他有胃溃疡，经不起折腾！”
　　“哎，好的。”
　　“那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也累了，回屋睡去了，你们也早点去休息，特别是陈乾！”
　　陈乾点头，答应得好好的，叶胖子是个老妈子无疑。
　　叶胖子慢慢回屋，关门前看了一眼还在说话的苏天和陈乾，微微叹了一口气。
　　“隋糖吗？”
　　“好......知道了......”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