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铃03 ...
-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眼神狠厉，瞳仁里闪着噬血的光。如果甘棠不是跟他青梅竹马，还真发现不了少年眼眸中深藏的茫然与不知所措。真可爱！她眼睛亮了亮，这样的阿离还是第一次见！
要知道从前的阿离总是淡漠自持，处变不惊，脸上常年不见一丝表情。他是他们小队的支柱，杀伐果决，从不会露出类似犹豫之类的神情。而现在，他的眼神虽然凶狠，但绷紧的手臂以及偶尔涣散的目光都暴露了他内心的迷惘。他就好比被人类救助的小狼崽，对一切都充满怀疑但又心存一份感激，真是矛盾得紧。
默默琢磨着少年那张冷漠脸后的内心变动，甘棠整个人都从刚刚的尴尬中解放开来。她任由手腕被男孩抓着，不解释也不抽回来，就这么朝他笑得又甜蜜又乖巧。少年眼中的迷茫之色更重了些，小兽般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是无害的，甚至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还对他充满了亲昵与依赖。
这几天周围人的善意对于他来说真是太陌生了，多年的颠沛流离让他很难再去相信旁人，以前他的生活被凌虐欺辱充斥着，善意这种奢侈的情感是不被允许的。而现在这些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善意，让他感到很不适应，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仍然执拗的攥着少女，眼里的警惕不减，手上的力道没有丁点的放松。少女的笑意收了几分，情不自禁抽了抽手，没抽出。“你抓痛我了。”甘棠生气又委屈，太用劲了，好疼！女孩的皮肤本就娇嫩，被这般用劲的握着，缝隙间的部分已经开始泛青。眼泪开始在眼眶盘旋，她抬头狠狠的瞪他，一双杏眼里满是控诉。
少年其实也发现了，他耳朵扇了扇，淡定的偏移开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手上却不经意松了几分力气，既让女孩不觉得难受，又无法逃离禁锢。手底下传来的温热让他心痒痒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不能放开她，不能放开她！少年的眼睛划过几丝扭曲疯狂，但很快被眼中的黑色掩藏了起来。
甘棠正在记阿离的小本子，准备秋后算账呢。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浑身打了个哆嗦。
见少年还没准备放开她，甘棠有些泄气，报复性的用另一只手戳少年的胳膊。神经末梢不断传来的酥麻感让床上的少年表情微微扭曲，咽下已到嘴边的呻／吟，他兀自忍耐着，控制住自己不去躲闪。
甘棠嘴角的幅度越来越大，阿离还是只小小鱼的时候就是个怕痒的，大家总喜欢挨挨蹭蹭表示亲密，但他总是要多远躲多远。生怕被不小心碰到，会忍不住一尾巴抽飞其他鱼，毁了自己的形象。
女孩戳来戳去的手越发嚣张，它很快转移了阵地，隔着被子，准备对少年的腰身发动攻击。她把手举得高高的，其中威胁意味颇浓。
“我叫甘棠。你呢”
“······陆离······”他憋屈的回答。
少女居然从拿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被他那小可怜的神色逗得乐不可支，扑哧笑了出来。少年脸色黑了又黑，偏过头不想再看她。
“那你身体好些了吗，”甘棠假装看不见他的不自在，继续跟他搭话。每次被她戏弄后，他都会有那么几天避她如蛇蝎，都习惯了。现在着一点点的小脾气还真不被她放在眼里。
“你怎么不说话啊”少女舔着脸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弄得他脖子痒痒的。少年看着近在咫尺毛茸茸的睫毛，澄澈透亮的杏眸，耳尖的红色蔓延开来。他缩着身体，不着痕迹的离远了些。
甘棠深觉自己像个逼良为那啥的恶霸，心里愧疚了一秒钟，然后继续乐此不疲的逗他，
“你长得真好看，我带你回家怎么样，我发誓”她郑重的向他竖起三根手指，“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少年内心微荡，长得好看？他面无表情的迎上甘棠火热的目光，眼皮跳了跳。她的目光一片真挚，真挚到他都有点怀疑，几天前在厕所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又干又瘦的丑小孩不是自己了。
少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少女，发现她真的说的是心里话，心里居然突然升起点小甜蜜呢。对此，他的结论只有一个，遇到这样一个好眼神的姑娘不容易，要珍惜！少年目光游移了一下，脸色微红。
刚了解完情况的甘爸爸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画面。自己的宝贝女儿趴在病床上戳男孩的脸，而男孩子则握着小姑娘的软乎乎的小手，神情颇为纵容。诶呦喂，我家的大白菜要被猪拱了！女儿控的甘爸爸感到内心一抽一抽的疼，真是疼死了哟！
“爸爸！”甘棠瞅见父亲的身影，笑嘻嘻的挥了挥——不对，挥不动，换一只——手。甘爸爸很无奈，我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傻！他快步走近，在甘棠看不到的地方用凌厉的目光凌迟着握着女儿手的主人。
少年背部微拱，漆黑的眼睛紧盯进来的高大男人，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防备的状态。感受到手腕加重的力度，甘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我爸爸”，她很快的介绍到，同时用另一只手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以作安抚。
感受到少年的敌意，甘夏国微哂，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受伤的孩子有失风度，再想起刚才周妈妈言语中的试探，心里又多了些怜惜。这孩子不知道遭受了些什么折磨，才会这样时时刻刻处于一种防备状态。他不能计较，不能计较······但是，还是好气，怎么办！
他抽了根椅子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女儿先出去。甘棠不放心，现在的阿离对人防备心很重，也拒绝与他人交流，她有点担心两人杠上，毕竟她是准备把阿离带回去养着的。
她坐着不动，眼神飘忽就是不与父亲对视。甘爸爸皱皱眉，对女儿的不配合有点无奈，但他还是严肃的说道，“糖糖，出去！” 甘棠还想说话，手就被男孩突然的放开了。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狼崽子！愤然于两人神不知鬼不觉达成了一致，没了拒绝的理由，她气呼呼的走出门。
“你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不仅是糖糖，还有照顾你的人。”甘爸爸直截了当的对少年说，男孩浑身一僵，手指死死的抓住床单，恶狠狠看着眼前的男人。叹了口气，甘爸爸继续道，“我并不清楚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明显是自己逃出来的。而能够这么明目张胆作出这等事情的人，肯定在背后有一定的能量。”
少年的表情愈发难看，他抿了抿干裂的双唇，握紧了逐渐冰冷的手心，一字一顿，“我会尽快离开。”少年身体单薄，语气坚定。心里似乎被狠狠的挖了一个洞，冷风呼啦啦的吹着，将他整颗心都冻住了。这个男人说的没错，虽然现在那些人还没回神。但一旦他们找来，后果不堪设想。而想着要放开那个小姑娘，他就觉得心里一股子生疼。他眼神闪了又闪，最后还是按耐住心里说不出的渴望，算了，还是让她离他这种人远远的为好。
观察着少年神色的变化，甘爸爸心下暗赞。虽说心性狠了点，却不失本心，不是个狼心狗肺的。甘爸爸低头摸了摸袖扣，继续残忍直白的陈述事实，“你能跑多远呢，就你现在这身板，总逃不出个死字。”
少年的下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珠，慢慢晕开，把他的唇染得嫣红。他眼里杀机毕现，来吧来吧，如果那群狗杂种来了，就让他们有去无回，他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不再说话，少年眼里的疯狂与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我可以在不连累家人的同时帮助你。”甘爸爸一脸淡然，并不将少年的扭曲的神情当一会儿事儿。真是峰回路转，但听到这话，少年并没有表露出欣喜，顿了顿他才平静的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甘爸爸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番，神情不言而喻，他轻嗤一声，“等你有足够的能力再说吧！”不等少年反应，他抽出随身包里的一个儿童手机——一个粉蓝色的电子表塞到男孩手里，这是虫虫刚刚不小心遗落在车上的，他当时没多想就顺势塞进了包里，没成想现在却派上了用途。
“明天下午你做点伪装，不要惊动别人，趁着医院人流量大，打车到世纪广场附近，然后拐到这个位置。” 男人抽出纸笔画了一个简易的路线图，着重在一个位置上点了点。“打车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剩下的走路也要二十多分钟。”他抬头望了一眼少年，有些迟疑，“你身体能坚持住吗？”少年微微颔首，表示可以。
他接着说道，“出发前你拨第一个号通知我，我们五点半会从那里路过。”他顿了顿，还是安慰了一句，“那一块商铺少监控也少，比较偏僻。我们会在那里接你的。” 他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塞进少年手中，“你既然能逃脱他们的手，我相信这次你也能离开得完美。”揉了揉少年的头，感觉手感不错，不顾少年凶狠的目光，他又使劲揉了几下，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谢谢······”耳尖的男人听到了少年几不可闻的嗫嚅，嘴角勾出一笑。小家伙，懂得感恩，还真不赖。他心情愉悦的跟福利院的员工告别，止住女儿想要再进去探望的步伐，硬扯着小姑娘一起回了家。
在医院，甘棠贴着耳朵在门口听了好久壁角，但里面声音实在太小，她什么也没听见。一待周围没了人，甘棠就开始问起来，“爸爸爸爸，你跟他说了些什么啊。”甘爸爸神秘一笑，也不搭腔，就这样云淡风轻的看着一旁的女儿抓耳挠腮，好不焦急的样子。
“明天给你个惊喜！”这是睡前甘爸爸对甘棠说的最后一句话。甘棠忐忑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突如起来的困意席卷了她，才缓缓睡去。明天，她好期待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铃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