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取帝心》jinx_

6、危机重重，陷生死攸关

　　清婳在屋内看着温庭诗和侍女一前一后地离开承独苑，坐下，她低头从手中的包袱里拿出一双只有掌心大小的虎头鞋。

　　思绪狂妄的在绞杀她的心。

　　“婳儿，这是用你当日被我带回来，腹中孩子遗留，所流的血，我用来染红粗布和线做的鞋子。我也是听祖辈人说，用夭折孩子的血做成鞋子，孩子就不会离开你了。婳儿，我也是当母亲的，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人得往前看，这双鞋子不图别的，希望你带着逝去的孩子往前走，坚强点。”

　　白倾母亲所做的鞋子，红得刺目。

　　悲愤的泪光在发红的眼眶中闪烁。

　　清婳记得孩子要临盆的那几天已经入冬了，可天气却很晴朗，鸟儿在枝头上叫个不停，墙角的梅花树上，含苞待放的花苞圆圆的，胖胖的。她的孩子也应该是白白胖胖的。

　　还会对她笑吧？

　　她还记得，临睡前，风声传到耳畔，像孩子很甜的稚嫩声，叫了她一声：“娘亲。”

　　尤为真实，尤为清晰，让她至今回想起来，心如刀割。

　　清婳撕心裂肺地闭上眼，在眼眶中积满的泪水砸落在虎头小鞋上。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现在能跑能跳，还会不停地叫她娘亲。

　　都是自持高贵的他们，夺去了她在世上唯一可以爱的人！

　　愤怒终结悲戚，清婳睁开眼，红通通，水汪汪的双眸暗潮涌动。而今，她以不同的身份接近仇人，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以祭无辜枉死的孩子！

　　她会将他们踩在脚底下，回赠曾经受过的屈辱！

　　清婳紧紧握着虎头小鞋压|在痛不欲生的心口，低声抽泣：“我的孩子。”

　　哭得累了，趴在桌上浅眠。

　　在梦里，她找到娘亲，找到了孩子，她从来没有去过丞相府，有过一个当丞相的爹爹；没有来过皇宫，她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叫白倾的男子。她过得很好。

　　“快点快点……叫你们快点。”

　　“民女清婳可在屋中？”

　　房屋外面传来嗓音很粗的叫喊声，睡得很浅的清婳睁开眼，脖子离开臂弯，用手揉了揉发麻的脖子，起身，从镂空的柳条窗户看向外面，大概七八个穿着黑色铠甲的高大魁梧的男子正在走近屋外门前，他们都带着白色面具。这里是皇宫内苑，清婳也不怕什么，直接去打开了房门。

　　“民女在，请问你们是？”清婳温婉有礼，浅笑的唇角隐隐若现的梨涡很是醉人。

　　带头的人跨前一步，语气很冲，大声呵斥道：“大胆民女清婳，竟敢谋害太上皇！将她带到皇上议事殿，听候发落。”

　　“什么？”清婳的眼睛还是微红的，突如其来的罪名，让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个身体壮实的大汉架着手臂给抓了。

　　清婳试图挣扎，面对大力的壮汉毫无作用，她实在不明白，才离开永寿宫，怎么就获罪了？

　　难不成白倾给的药有问题？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她红着眼，问：“太上皇怎么了？”

　　无人回答！

　　清婳被押送到议事殿，她心中还有疑虑，顾及不到行礼周全，走神时，她的膝盖后窝被人用脚用力一踢，便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阳光在灰白的大理石上折射，寒芒万丈。亦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容苏，一言不发，深眸似冰潭，直教人坠|落到底，永无翻身希望。

　　清婳一出现，议事殿中，几位朝中大臣纷纷用愤然的目光望着她。

　　容苏上前一小步，犹如一座雪山压向她，凌厉万分，问：“父皇用了你的药不足两个时辰便浑身出现红点，瘙痒难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上吐下泻，你该作何解释？”

　　清婳太过信任白倾，她在给太上皇用药之前没有试过毒，她倒不是怨白倾，可她知道白倾对于皇宫中的两个男人有着很强烈的仇恨，借她之手迫害急病寻医的太上皇也没不意外。清婳可以为他死，但，若是现在死去，她不甘心。她的大仇未报，怎么可以去死！

　　清婳仰面看着高高在上的容苏，她眼眶很红，眼神里有着太多的复杂情绪，“皇上，民女的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赌一把！

　　若白倾真是要她杀死太上皇，就不会让她蛊惑君心，得到后位，扰乱朝纲诸多浪费口舌之言。他是个惜字如金的男子，没理由要哄骗将死之人。

　　听她如此肯定的语气，容苏身侧的人发出冷笑，讽刺道：“若非你这妖女如此镇定的模样，加之一副无害的倾城容颜，怎会让太上皇信任你没让人试毒。你可知，因为你，太上皇此刻生不如死。”

　　另一人叹：“最毒妇人心！”

　　宫娥小声地接话：“今日太上皇只是吃了姑娘您的药，早上还好好的，一吃了药就出了事。”

　　说来说去，太上皇是吃了清婳的药才发生了病痛。

　　清婳一时语塞，迟迟未开口替自己辩解。

　　容苏好生失望：“枉朕和父皇对你信任有加。”

　　语罢，抬手一挥，拂袖走远。

　　容苏落座于龙案旁。贴身太监胖小六从殿侧走到清婳面前，手里头拿着玉帛，展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清婳企图谋害太上皇，即可当斩！”

　　清婳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听着圣旨内容十分错愕，声音微颤，哽咽：“民女为医者，绝不会亲手以毒害人，民女冤枉！”

　　胖小六厉声喊道：“来人，将此女带下去，问斩！”

　　议事殿门口的禁|卫军转身走进屋内，清婳来不及解释，两个禁|卫军速度极快地将清婳拉起来，拖拽。

　　议事殿里，响起沧桑的沉厚声：“终究是个低贱的平民，妄想攀龙附凤走错了路子。”

　　白倾没有让清婳面对过危机，她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她绝望得无力反抗，任由禁|卫军托着。垂眸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抬眸，看向议事殿右面的侧边，身体蓦地僵硬。

　　尽管，她来皇城前已经想过很多次，再相见的场景，或高高在上，或蛊惑君心之时，万万不曾料到会是这般情景。在抬眼的过程中，她的脑海里，慢慢拼凑出在记忆里消失了六年的人的模样，当看见他时，他的身影和记忆里的模样完全重合。又慢慢被仇恨撕裂成破碎的瓷片，刺入痛苦不堪的心脏。

　　父亲比六年前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像山地里纵横交错的沟|壑。他此刻的眼神，跟六年前杀死她孩子那晚一样，犹如石头一样坚|硬冰冷，无情无义。让她想起那晚的锥心之痛，以及后来，每一晚都无法安睡的痛苦，她战栗，她恐惧，看见他的每一刻都像是在提醒着她，她的孩子，是怎样死的！会有各种可能的猜想充斥着脑海，她的孩子死了之后，真的被他们喂了牲畜，或，抛尸荒野，成为孤苦伶仃的游魂；又或者，被他们诅咒永不超生的悲惨。

　　丞相对她不识，眼神很是漠然和生疏。

　　“我虽卑微，但绝不卑贱！”清婳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奋力挣扎，铿锵有力的语气甚是坚定。被谁看轻都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仇人看轻。她心中的恐惧被复仇轰散，坚定地说道：“皇上，民女对太上皇一事绝对问心无愧，此药是我师娘耗尽半生心力和身体健康的代价所得，绝对，不可能有问题！我还没有卑贱到用命和毁掉苦苦遵守的医者本心，只是为了得到虚无的地位和钱财。”

　　容苏陡然抬眸凝视着镇定的女子，在她眼中，看不到半点的畏惧，红红的眼眶也掩盖不了清澈如泉的瞳孔，他终于知道父皇为什么会那样夸赞她了。从未见过这般有魄力的女子，是人都怕死，他也看得出她怕死。但她就像一只凤凰，受尽磨难，历经火海也要咬牙涅槃重生。

　　此时，看望过太上皇的容臻跑到议事殿，一眼就看见了跪在殿中央的清婳，圆圆的眼睛眨了眨，白乎乎的小手拽了拽容苏的长袖，奶声奶气的可爱，请求道：“父皇，嘟嘟就是这位姐姐帮忙治好的，臻儿信她，求求父皇信臻儿一次好不好。”

　　文臣恭敬道：“皇上，此女本就长着乱人心之颜，太子还小，难免被迷惑。”

　　容臻气呼呼地看了一眼文臣，转头，一副大人模样，说得头头是道：“父皇不是常常教我，相由心生吗，姐姐这般好看，肯定是位心善之人，不然她就不会救嘟嘟了。”

　　容苏是教过他，可后面还有一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皮囊好看也不乏是蛇蝎的伪装。”小太子记得可清楚，不过他选择不说。

　　文臣反驳：“知道您是太子，任谁都是会做做样子的。”

　　清婳看见文臣旁边站着的丞相，对此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人之初性本善，我不相信姐姐会毒害皇爷爷。”容臻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清婳，目光纯净，“皇爷爷那么好，姐姐不会害他的。”

　　清婳感激地看着容臻。他长得很像容苏，却又不似容苏那般冰冷。容臻是世界上第一个保护她的人，小小的身影像太阳散发出的光，温暖着死灰一般的心。

　　很可惜，她就是来害他心中敬爱的皇爷爷和父皇的！

　　注定是要辜负他的一番善举了！

　　清婳的笑容，因为内疚而消失不见。

　　我虽卑微，但绝不卑贱！

　　容苏耳畔再度想起此言，罢了，情急决定未必是对，她也未必是错。抬手一挥，示意禁|卫军松开清婳，言简意赅：“给你三个时辰去查。”

　　容臻高兴得蹦了起来，“父皇英明。”

　　清婳磕头，却开心不起来。

　　伤害她的人是温家，而她如今要去伤害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她就在想，这样的自己，跟恶毒的温家人又有什么分别？

　　她终究，把自己活成了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