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相思樱

8、幽冥地府

　　隋初，大兴城
　　从汉末开始，华夏大地就一直处于分裂状态，隋朝的建立也标志着国家的统一，一切百废待新。
　　这是提尔第一次来到华夏，他对这个国度的繁华和先进程度瞠目结舌，为了寻找莎丽斯，他游历了人类世界的各个国家与地区，也到过当今最强的几个国家，如罗马、拜占庭、波斯、阿拉伯，这些自认为是世界最强的国家大都还处于奴隶制，唯有中华民族已经进入了与神代相同的帝王制，并且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选拔人才制度——科举。
　　提尔走在皇都大兴城繁华的街市上，他来不及感叹这里的繁华，就被一件奇怪的事吸引住了。
　　在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人类，还有鬼魂、仙灵、精怪，它们与人类共存，在同样的街道来往穿梭，只是人类都看不见它们，才没有引起骚乱，只是为何这里会如此混乱？虽然大部分的神魔早在一千年前已经转入另一个世界，但并没有破坏人间界的平衡啊——生灵死后会变为灵体，并进入轮回，只是目前并没有评判他们生前善恶的标准，完全依靠运气，随机地决定他们将转世为何物。
　　虽然现在阳间与阴间的衔接还不够完善，可按理说人死后会自动进入轮回，不会滞留人间，还有这些应该习惯于生活在暗处的灵怪，它们非但不害怕人类，还与他们共存于世，令提尔惊叹不已，难道这个国家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是如此混沌不明的状态？
　　提尔决定暂留此地查明真相，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一个能够看到它们的人，这样的人拥有普通人没有的灵力，也算是人类中的灵物，灵物与灵物之间有灵气牵引，所以他的身边一定聚集着很多灵怪，对于提尔来说，要找到这样的人自然不难。
　　提尔感觉到北面灵气逼人，他向大兴城的北面走去，越往北走，鬼灵的数量就越多，看来对方的灵力绝非等闲，也难怪这些鬼灵们都被此人的灵气吸引前往。
　　提尔来到在大兴城北面的大将军府，大将军府前的鬼灵数量更是惊人，可用鬼满为患来形容，整条街道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鬼魂、灵怪，幸而大将军府前的守卫军士看不到它们，才能镇定自若地站岗。
　　“嗯？”提尔走到大将军府的门前，发现门栏上有一张符咒，它可以让这些鬼灵们无法进入将军府，符咒下方还写了一行小字：“白日断阳，夜晚断阴。”
　　“白日断阳，夜晚断阴？”提尔觉得奇怪，他走上前，向守卫的士兵道，“在下有要事求见大将军。”
　　“大将军陪皇上到泰山祭祖去了，明日才回来。”士兵答道。
　　“若是人界的事就明日再来，若是鬼界的事就找星先生吧！”站在提尔旁边的一个老人的鬼魂说，他从提尔身上的气息判断他能看到他们。
　　“星先生？”这么说有灵力的不是大将军？
　　“星先生是大将军的侍仆，他也能看到我们。”老人道。
　　“也能？难道这里有几个人能看到你们吗？”提尔问。
　　“是的，宇文一族的人都能看到。”
　　提尔正要问这里为何人界与鬼界如此混乱，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出来，向提尔道：
　　“你是谁？”
　　“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叫宇文佚，字子敬。”老人道。
　　提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名少年，火红的头发，异色的双眸——左眼的眸子是蓝色，右眼则是棕色，他身穿铠甲，左手叉腰，右手拿着一柄青龙剑，额上还有细小的汗珠，不难看出他刚刚正在练剑。
　　红发？神族中只有火龙族才是红发，难道是火龙族的后裔？有可能，看来当年有火龙族的族人没有到异世界，而是留在这个世界，并且与人类生活在一起，那此地的混乱与他们有关吗？
　　“子敬，不得无礼。”就在提尔准备回答宇文佚时，一声微喝从他身后传来，来者是一名二十来岁，面容略有些苍白的男子，他快步走来。
　　“星老师，”宇文佚道，“这人好奇怪。”
　　“子敬，他就是那位贵人，”星说着向提尔做了个揖，道，“昨日主公临行前吩咐我们不得怠慢了贵客，招呼不周，还望海涵。在下叫星，请贵客入府等候主公。”
　　“谢谢。”提尔也不推拖，跟着星和宇文佚进入府中。
　　提尔来不及儋仰大将军府的气派，就直奔主题：
　　“为何此地的人界与鬼界处于混沌的状态？”
　　“从远古时期开始，就已经是这样的了。”不等星回答，宇文佚抢先道。
　　“是的，从炎黄二帝开始，我国就是这样，不过那时人死后鬼魂会直接进入轮回，不像现在这样，全部都滞留在人间。”星道。
　　“我到过很多地方，但唯有此地才出现这种状况，你可知这是何故？”提尔大为不解。
　　“远古时期都是由神魔主宰世界，神魔历来不合，所以纷争不休，而人类则为神魔力量的源泉，也是双方都在争夺的对象，神族为了引人为善，派了不少神到人界引导世人，他们在人间界生活，与人类通婚，所以他们的后裔都具有超常的能力，宇文一族就是其中之一，而魔也如法炮治，或是幻化为人，或是蛊惑人心，所以此地一直战祸不断，直到一千五百年前，一个叫太公望的神族杀掉了蛊惑殷纣王的魔族，并帮助人类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周朝后，太公望向周王提议修建一个祭天的法坛，周王应允，此地的战乱才渐渐平息下来。”
　　“修建的法坛其实就是人间界的四大界点之一吗？”提尔明白了八、九分。
　　“是的，就是泰山。”星点头道，他又继续道，“一千年前，神魔被迁往异世界，只余下神族的后裔和部分魔族没有离开，但没想到在其后不久，平衡突然崩塌，人界与鬼界都混为一体，只能依靠像宇文一族这样的神族后裔引导鬼魂转世。”
　　“可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提尔微微皱眉，“可知平衡崩塌的原因？”
　　“据我们推测，可能是魔族搞的鬼，但之后它们没有其他动作，实在令人费解，况且作为界点的泰山祭坛也完好无损，所以……”星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原因影响了鬼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重新打开鬼界与人界的通道。”
　　“不错，”提尔同意星的看法，“你们想到什么方法了吗？”
　　“主公之前有提过，但他说要到泰山亲眼证实方能做出决定。”
　　“这事绝非你们几人之力可以办到的，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提尔也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点困难。
　　“太好了，主公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星大喜过望。
　　“举手之劳罢了，对了，不知你们是否见过一名巫族的女子？年纪约在十六岁。”提尔寻问。
　　“巫族？”星摇摇头，“未曾见过。”
　　“是吗？”提尔垂下眼睑，眼里掩示不住的失望。
　　“主公长年在外，见多识广，不如等他回来问一问，或许他知道。”星见提尔一脸忧伤，安慰道。
　　“那就唠扰了，我也很想看看你们是如何断阴。”
　　当晚，入夜后，大将军府门门栏上的符咒自动失去法力，被拦在外面的鬼魂们如鱼贯入，虽然鬼数众多，却依然井然有序，除了星、宇文佚和一些宇文族的族人外，还有十来只外形如羊的灵兽，说是羊，但它的头上却有一只角，混身也呈青色。
　　“这是觟（角虎）[这个字打不出来！]，也叫任法兽，它可以识人心，在先秦时，就曾有一位叫皋陶的人用它断过案，据说无一件冤案。”星见提尔面露奇怪之色，解释道，“因为鬼魂数量太多，我们也请来灵兽们来帮忙。”
　　大堂中的鬼魂们都在写着自己的生平，有什么功德，做过什么善事，又为了多少恶，都要如实写下，然后交由任法兽判断，若是被发现说谎，更是罪加一等，宇文一族的人则根据鬼魂们的善与恶决定它们下世将投往何处。
　　方法虽好，但速度太慢，而且极耗灵力，并非长久之法，因数量众多，提尔也开始帮忙。

　　次日，大将军回府，星禀告道：
　　“主公，您先前提到的贵人已经到了。”
　　“快带我去见他！”他来不及换下朝服，就迫不及待地说。
　　“是，他正和子敬在后花园。”
　　后花园
　　提尔正在看宇文佚习法。
　　“喝！”宇文佚突然大喝一声，蓝色和棕色两道光晕从他双眼之间划开，顿时碎石四溅，将前方一处假山炸出了一个斗大的洞。
　　“这是……”提尔微微有些吃惊，按理说，只有一半神族血液的他们不应该有着如此强大的灵力，但没想到他们的力量已经近乎于神了。
　　“这是爹爹创下的法术，我才学会三成呢。”宇文佚自豪地说。
　　“很厉害啊！”提尔由衷地赞道，将灵力聚集在眼部，再在一瞬间释放出来，这破坏力和杀伤力都极为惊人！而且他还能感觉到他们还蕴藏着巨大的潜力。
　　“有了这力量，就可以和爹爹一起上战场杀敌了！”宇文佚兴奋地说。虽然此时的隋朝已经建立，但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归顺，依然还有战争。
　　“子敬，你要记住，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好好运用你的力量帮助有需要的人吧！”提尔语重心长地说，很多时候善恶都在一念间。
　　“怎么和星老师说得一样。”宇文佚嘀咕着。
　　“星的力量不算强，但他的气息很平和，应该也是神族的后裔吧？”昨天提尔就注意到了，若要说的话，星更像是神族中先知这样的人物。
　　“这我就不清楚了，以前听星老师提过，他说星家的人都没有固定的名字，他们只有在天下大乱的时候才会出现，专门辅佐杰出的帝王平定天下，待天下太平后，他们就会归隐，并且都会继承‘星’这个名字。星老师可是非常厉害的，虽然不像我这么强，但非常聪明，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星带着大将军宇文皓来了，正好听到他的话，“主公，这位就是提尔大人。”
　　“前日星夜观星象说会有贵人到访，可助我们一臂之力，先前我还半信半疑，今日得见，果然气宇不凡。”宇文皓感慨道，他也是红发、异色双眸，模样不过三十出头，却有着不同于凡人的威严。
　　“宇文将军言重了，我也没想到人界还有力量如此强大的人。”提尔笑道。
　　“将军不过是在下在人间的俗职，叫文天就好。”宇文皓道，在中国古时，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叫他的字。
　　“文天，我听星说你去泰山是为了鬼界之事。”提尔言归正传。
　　“是的，我们一直非常奇怪为何华夏竟是如此混乱的状态，直到我昨日去了泰山才恍然大悟。”宇文皓神色严峻。
　　“难道界点出了问题？”提尔问。
　　“不是，你刚到此地还不清楚，在华夏，鬼界与人界有一处交界，这交界就在泰山，昨日我在泰山祭坛下方的一处密室中找到了泰山府庙，那里也是鬼魂轮回之地，可是不知为什么，竟然被人破坏了，所以华夏的鬼魂都无法自动轮回。”
　　“被人破坏？”星皱眉道。
　　“是，原因尚不清楚，不过可以判断并非魔族所为。”
　　“不是魔族所为？那倒好办多了，”星微微松了口气，“主公，这样我们就可以重新打开鬼界，让鬼魂们能够自己往生。”
　　“其实一直以来我就在思考，让人、生灵们自己轮回，下世变什么完全靠运气来决定是否有欠公平？”宇文皓说出自己的看法，“是否应该建立一个完全公平、赏罚分明的冥府？”
　　“说得不错，我之前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很多人在生时犯了错，却没有受到惩罚，转生后，极有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错误，这也是人界混乱、战祸不断的原因。”提尔赞同道，“不如仿效你们现在‘断阴’的作法，评判人们生前的行为再决定他的来生，如何？”
　　昨夜提尔旁观了星和宇文佚断阴的过程，他们用法力重现了鬼魂们生前做过的一些事，再评判这些事是属于善还是属于恶，最后决定他们将投生何处，这与以前的规则完全不同，让人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
　　“正有此意！”
　　“只是这是鬼界一项非常大的改动，现在我们人力不足，无法实施啊！”星说出了他的顾虑。
　　“不，其实是有鬼王的。”宇文皓道，“我到了泰山府庙后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一位叫泰山府君的神掌管着鬼界，只是不知他去了哪里。”
　　“这个无防，只要有这个神，我们就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来重建鬼界。”提尔道，“至于人力不足的问题，并不一定全要与你们一样有力量的人，人界中公正清廉的官员死后也可以请他们做判官，还有以前已经死去，又有善功的人，也可以请他们做通判，现在的关键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评判、轮回的规则，若是如此，在人界还有职务的文天你就分身乏术了。”
　　“名利本非我所欲，只要能够重建鬼界，就算要了我的命又何防？”宇文皓大声道。
　　“主公，提尔大人，在下认识一些朋友，或许能帮上忙。”星道。
　　“那我们分头行动，星，你试试看能否找到更多的人，我和提尔则重新制定鬼界的规则。”
　　“是。”星离开了。
　　“文天，你刚才提到有一位叫泰山府君的鬼王掌管地府，他人却不知所踪。”
　　“是的。”
　　“所以我们只能借助他的力量，其他的一切还要靠人力控制，我个人觉得应该延续人界的帝王制和人才选拔制。”提尔道。
　　“你的意思是鬼界中还是泰山府君为鬼王，但在他之下还要分设一些文武官员？”宇文皓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是的，只是由于鬼界与人界毕竟不同，所以文官会很少，主要还是要依靠像你这样有力量的人。”
　　“嗯，若是要惩罚、关押一些罪魂，还是需要法力的。”
　　“不只是这个，鬼魂的力量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我担心的是魔族。”提尔道，“魔族与鬼界都同属于黑暗，若是要在鬼界建立冥府，就好像与魔族做了邻居，虽然也可以借由鬼王的法力张开结界，但若遇到力量强大的魔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幸而力量强大的魔都到了异界，余下的应该都只是一些乌合之众，”宇文皓倒不担心这些，“请放心，我已经决定退出人界，召集所有宇文一族的族人全力促成此事，若有必要，我会亲自驻防鬼界与魔界的边境！！”
　　“爹爹，我们要归隐吗？”一直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的宇文佚问。
　　“是啊，我们已经助杨家平定了天下，至于隋家江山能坐多少年，就要看他们杨家人了。”宇文皓早已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正好趁此机会退出人界。
　　“文天，我在人界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让我敬佩的人，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哈哈，好，那就先劳烦你帮我们想一个我们宇文一族的称号吧。”宇文皓笑道。
　　“不知叫‘溟’如何？”提尔微微一笑。溟是大海的意思，也意味着无边无尽，在他看来，宇文皓的胸襟、力量都与大海一样宽广无边。
　　“溟？溟族，不错，就叫溟族了！哈哈哈——”

　　五年后
　　在众人的努力下，鬼界不仅恢复了让鬼魂轮回的功能，还增加了数项新的功能，如评判、赏罚等等，在鬼王之下有十位王，被称为十殿阎罗，他们都是由法力强大的仙人、神、有大善功的人担任，在他们之下又设有文殿与武殿，文殿主要负责评判、监控等工作，武殿则负责对抗魔族。
　　因为鬼界已不只是鬼怪的世界，还有人、仙、神的参与，大家商量决定，将鬼界改称为冥界，这个负责冥界事务的地方就叫地府，后来，地府的功能逐步完善，并且一直延续至今。
　　待地府的一切走上正轨后，提尔又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旅途。

　　不管是死神用它苍白的翼翅驱散我们的岁月，还是海神倾尽沧海之水洗涮我们刻在三生石上的誓言，我都依然爱你，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