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半寸月光

18、端倪

　　乔英不习惯被人触碰，梁野一伸过手来，她便条件反射地躲了过去，微红着脸，她有些歉意道：“对不起，不喜旁人碰我的头发。”

　　梁野收回了手，不尴不尬地笑了笑：“无妨，是我唐突了。”

　　最终衣服没有裁，二人回到府中，乔英便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她也没什么能收拾的，左右不过一把刀罢了，事情圆满落幕，她也该从梁府离开了。

　　香枝刚给她准备好了午饭，是烧得油光水亮的猪蹄，还有用香油葱花煮得金黄嫩颤的蛋羹，及用鸡汁浇制的茄子，见她要走，睁大了美眸道：“姑娘住得好好的，这是要去哪儿？大人可曾知晓，同意了吗？”

　　乔英道：“我正要去拜别他，谢谢香枝姑娘连日来的照顾，以后有缘再会。”

　　香枝便放下托盘，找来油纸将猪蹄夹进去，道：“那姑娘带在路上吃吧，难得姑娘病好，厨房特意给姑娘做的。”

　　乔英许久没开荤，很是意动，同样不好拂了香枝的意，顺从接受了。

　　她拎着包好的猪蹄握着刀去找梁野，梁野却是早猜到她要走，早早等在正厅了。

　　乔英上前去，梁野对她笑道：“姑娘要走，梁野不留，但有来日，还能与姑娘见面。”

　　乔英说：“会的。”

　　欠他诸多恩情，今生铭记在心，必会还清。

　　梁野拍了拍掌，侍卫带着身着绿衣绿裙的姑娘上来，乔英一看，激动难以言表：“青青！”

　　许久未见，青青似乎长高了一点，脸庞比之前圆润，胸脯也比之前丰满了，她容貌姣好，气色红润，可见梁野并未苛待于她。

　　见到乔英，青青亦是十分欢喜，急忙冲到了侍卫的前面，扑到了乔英的怀中，哽咽道：“老大，我可算又见到你了。”

　　乔英拍了拍她的背，刮了下她的鼻子，说：“好了好了，有人看着你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呐？”

　　“我就是太高兴了嘛！”

　　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城门口那一战，乔英故意引开孟节后，她追在他们身后一路跑，可惜没跑两步就被远远甩开，又听说乔英钻进了什么梁大人的马车里，她千方百计的打听摸到了梁府，还没瞧见乔英个影儿呢，就被人逮了起来，送到了一座宅院里，被人严加看管着。

　　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她极其担心乔英的安危，多次翻墙钻洞挣扎着想要逃出去，结果都被抓住了。

　　如今看到乔英，如何能不欢喜？

　　乔英简单与青青解释了番事情因末，将她带离了梁府。

　　踏出梁府很久，青青都保持着居高不下的兴奋，她背着包袱，蹦蹦跳跳走在前头，道：“诶，老大，我觉得这个梁大人好像对你有意诶。”

　　“别胡说。”

　　梁野怎么会对她有意呢。

　　他至今未娶，方才簪花阁里那群贵女的眼神她也看到了，他绝对是盛京女子心中属意的夫君人选，看中谁都不可能看中她这个被休下堂的弃妇。

　　青青没想那么多，还是坚持认为并且道：“自古首饰都是男子送女子的定情信物，莫非他是个风流浪子，或是有钱烧得慌，见谁都送？”

　　“……”乔英真是败给她了，“好了，别再揣测了，大人说他已经将老板娘送回去了，咱们现下去给她道个歉，若不是因为咱们，她不会平白赔了这么多天的生意。”

　　青青爽快应下：“好嘞。”

　　乔英是先去了包子铺，发现包子铺的大门还关着，然后携着青青直接登门。

　　老板娘与其丈夫的遭遇和青青差不离，蓦然被放回家中仍是惊魂未定，见乔英提着水果上门，得知事情已经雨过天晴，夫妻二人才放下了心。

　　“那明天就开张吧，咱们的老顾客定然是想念得紧。”

　　乔英一笑，容颜和霁，道：“那今晚多磨些黄豆，明天来者就送，送完为止。”

　　老板娘哪里不明白乔英是想借送豆花带动包子铺的生意，连连推辞：“做个生意不容易，送出去的要好多天才收得回本，英妹子还是别了。”

　　乔英执拗得很，终于使得老娘点头答应，总算安了心。

　　走在大街上，四周人来人往，乔英感叹道：“不知道七里巷那屋子被搜成什么样子了，桌椅板凳坏了没有，还能不能住。”

　　闻言，青青却是一惊，有些错愕道：“老大，你没回来过么？”

　　乔英蹙起眉，“嗯”了一声，含着满满的疑惑。

　　青青指了指她的刀，说：“咱们走时老大你把它埋在地里，我看你拿着它，还以为你回来过，把它挖了出来。”

　　这回轮到乔英惊住，她觉察到事情仿佛有一阵不对劲，眉头蹙得愈发的深，道：“这把刀难道不是你挖出来的？”

　　青青无奈道：“老大你开什么玩笑，我就算能将它挖出来，我能拿得动它么？就算我拿得动，怕是没出门，就被官兵当作可疑之人抓了吧。”

　　乔英好似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见她面色颇有几分难看，青青停下来好奇问道：“怎么了老大，这刀有什么问题？”

　　乔英恍惚着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没什么问题，走吧。”

　　回到七里巷已是傍晚，隔壁纳鞋底的大娘坐在门口乘凉，摇着蒲扇跟人聊着天，夕阳落了一半，残红如血。

　　乔英手里提着一麻袋黄豆从她们跟前走过，只见大娘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惶然，好像她是什么凶恶之人。

　　乔英不解，却在停在自家院门前时听她压低了声音与人议论：“好几波官兵到这儿来，说她们是朝廷钦犯，还问过我她们的去向，没想到看着文文弱弱的两个姑娘，居然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可得离她们远点。”

　　青青没听到，她推开破落的栅栏木门，发现灰土地上已经杂草丛生，屋檐上结了蛛网，瞧上去比原来还要寒酸好几倍。

　　入了内，桌椅板凳都歪倒在地上，像是被人粗鲁踹翻的，有一只凳子还断了一条腿，但里面实在没有什么东西，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只需简单打扫一番，又可以住人。

　　青青将被地上不知道被谁踩扁了的扫帚捡起来，作势要打扫，乔英忽然道：“不用打扫了，咱们就在这儿歇一晚，后天就出城。”

　　“啊？”青青呆在原地愣了愣，“那豆花还做不做了？”

　　“做。”乔英道，“卖完豆花咱们就走，不待在盛京里。”

　　青青点了点头：“对，这破地方倒霉得很，咱以后再也不来了。”

　　然后，乔英将油纸里包着的冷了半天的猪蹄拆开放到了桌上。

　　青青眼睛一亮，闻了闻味儿，开心道：“梁大人对咱们真好。”

　　乔英对此不予置评，默然吃了一只，剩余的全都让给了她。

　　青青饱胀到打嗝，只觉梁府厨子手艺真是太好了，即便是冷了，猪蹄也好吃极了。

　　次日，青青帮着乔英把豆花抬到包子铺去卖。

　　因着买包子豆花免费送，包子店的人一下挤满了。

　　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乔英更是团团转，青青笑到脸部僵硬，嘴上不断重复：“客官慢走，客官下回再来啊！”

　　直过了一上午。

　　中午食肆酒楼的生意更好，包子铺的生意终于缓了下来，老板娘捶着自己的肩膀，看青青揉了揉肩，又看乔英收拾着做完生意的杂物狼藉，说：

　　“英妹子，你也歇会儿吧。”

　　乔英将碗都摞到一起，放到清水桶里洗了，然后一只一只码进装豆花的木桶里。

　　“不了老板娘，我和青青要离开京都了，一会儿就走。”

　　老板娘十分惊疑，昨天她们看着还不像是决定要离开盛京的样子，怎么一晚上就改变主意了？

　　“你们去哪儿，可有亲人接应，身上的盘缠够不够？”

　　乔英一一答了，让她不必担心，转而又道：“这些东西我是带不走了，老板娘您要是不会做豆花，可以煮点粥卖，您看……”

　　“唉，那就留在我这里吧。”

　　碗碗桶桶的，如何能带上路。

　　老板娘心想暂且给她收着，万一她以后还要回来。

　　乔英擦了擦手，她招呼数钱的青青道：“青青，走了。”

　　青青急急忙忙将麻布荷包的绳子一拢，“哎”地应了。

　　然而，没等她们离开包子铺，纷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响起，腰坠玉牌身着红衣的官兵拨开了人群，不到两息，包子铺前被围得严严实实。

　　青青吓得退了一步，乔英往前伸出一只手将她护住。

　　众多官兵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是个戴着官帽白髯黑发的老头，看上去严肃刻板至极。

　　他挺直了腰板，高声道：“孟将军府所休弃妇乔英何在？”

　　乔英冷冽扫了一圈，听他夹带恶意的称呼，眼光更如银霜，道：“何事？”

　　“你状告夔国公令其下狱，今悬镜堂受陛下之命彻查此案，一桩一件都要还原细节，须得你来佐证，跟我们走一趟吧，前孟夫人。”

　　乔英还未开口，青青气红了脸，娇斥道：“找我们家老大佐证还如此趾高气昂，我们家老大不去，不去！”

　　老头冷笑一声，抖了抖袖子，露出只剩皮包骨的枯手来，拈着胡须道：“她若不去，那夔国公便是证据不足直接释放。”

　　乔英面色一冷，挥手将青青往后推了推，然后上前两步：“我去。”

　　“带走！”

　　乔英便被一左一右抓住了手臂，塞进了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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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乔英：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的心，蛇一样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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