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半寸月光

12、美人在怀

　　窗外细微响声消失，梁野给乔英上完药，松开了手，谦然道：“失礼了。”

　　锦帕擦拭了手指，每一根都干干净净。

　　乔英直想上个药有什么失礼不失礼，自然不知前来的探子看到的景象何等香/艳，对他们又有怎样的弥天误会，只是将衣裳拢上，稍有疑惑。

　　“为什么放他走？”

　　梁野略一沉吟，娓娓道来缘由：“僵局还须打破，先瞧瞧孟将军作何反应，我们好寻他破绽，说起来，姑娘自称孟将军之发妻，且被相负，姑娘可是和离了，将军府为何一直没有传出关于你的动静？”

　　“你不信我？”

　　乔英柳眉一斜。

　　“非也。”梁野徐徐一笑，“不过随口问问，姑娘也可不说。”

　　乔英沉默片刻，大步离开书桌，背对着他，冷冷道：“并未和离，我是被以七年无出的罪名休弃的。”

　　梁野顿时哑然，且携着几分好笑的意味道：“孟将军征战八年，姑娘若是七年有出，反怕他更是惶恐，将军府岂不强人所难？”

　　何止是强人所难，简直是欺人太甚。

　　乔英未曾言语，自那雕花窗牗中透进的清辉笼罩着她纤细的双肩。

　　梁野又道：“姑娘对孟将军还有情否？”

　　乔英回眸，眼神决然而冷酷：“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若我们还有一丝牵连，必是深仇。”

　　梁野浅浅勾唇，不再问了。

　　乔英扫过案桌上的字帖，又返身回来，道：“继续吧。”

　　然后，梁野把住了她的手。

　　练字是梁野提出要教的，左右在府里出不去，闲得快要发霉了，乔英也就同意了，虽两人身体挨得极近，乔英心无杂念，便未觉得有半点不好。

　　书房的气氛一直都很很对，正儿八经的，没有暧昧，只有肃静，但这回乔英又被梁野覆住手背，就感觉好像有什么渐渐的开始不对了。

　　乔英未历太多男女之事，和孟节也不过是一见钟情，于感情方面稍显迟钝，此刻被丝丝旖旎浸润，也仅是练武之人对于气息变化的敏锐洞察而已。

　　她皱了皱眉，侧过眸去，入目即是梁野高高的鼻梁和薄艳的唇，他的眼睫长如蝶翼，清澈的瞳子在光线的折射下呈出漂亮的琥珀色，他长得无疑非常俊美，引人心旌摇曳的那种。

　　但是，他也教得分外用心，好像对一切浑然不觉，甚至在乔英直视他久了一些之后，带着她写完了“社稷”两个字，头也不抬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

　　乔英飞快错开眼，继续专注笔下，梁野把着她新写了两个字。

　　——家国。

　　社稷，家国。

　　他还真是忠义。

　　乔英如是想。

　　梁野忽然道：“这些字笔数太多，姑娘许不适应，不然我们写些简单的。”

　　“好。”

　　然后——

　　美。

　　人。

　　在。

　　怀。

　　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唰——

　　乔英如触电般缩了手，美眸微睁地看向梁野，欲言又止：“你……”

　　“见姑娘如此用心，情不自禁逗弄姑娘一下，姑娘可是生气了？”梁野含笑问。

　　乔英半天说不上话，无端觉得有点憋屈，退了一步，从他怀里出来，道：“不写了，休息。”

　　梁野笑了一声，应允道：“好，那暂作休息。”

　　同一时刻，探子将所见之事告于孟节，孟节面色骇然，竟是失控上去砸门，可惜府门不开，任他砸也是无用，他两三步跨下台阶，一枪将梁府牌匾劈为两半，大声呼喝道：

　　“乔英，给我出来！”

　　“出来！”

　　“你若再不出来，我立刻强攻！”

　　……

　　一干手下见此皆是面面相觑，倒是副将向来与孟节情同手足，还敢上去相劝，道：“将军，国公那边还没回讯，强攻怕是会令陛下责罚。”

　　谁都知道，梁野就是他的心头肉，满朝文武没有谁比梁野更受宠。

　　然而孟节正于暴怒之际，哪里听得进去，哪怕一个字，“强攻，立刻强攻！”

　　“将军！”

　　“你是将军我是将军？听我的，攻！”

　　话已至此，何须再言？

　　立刻，油桶浇遍梁府周围，孟节亲手握着火把抛掷上去，火舌如龙霎时烧起，浓烟滚滚，不过须臾，梁府府门大开，丫鬟小厮全都抱着水盆出来救火。

　　孟节便领人冲了进去。

　　他直奔书房，由探子带路，府中暗处却窜出来数十条身影，个个动如鬼魅，与他们打斗到一处。

　　孟节根本无心恋战，他的妒火犹如烈火油烹无法收拾，手握长枪一路杀了过去。

　　毕竟是年少有为的英雄，虽败于乔英之手，实力也并非浪得虚名，且仗着人多势众，他顺利破开重围，到了书房，一脚踹开紧闭房门，不见乔英，却见梁野坐于案牍前，手中把玩着一方白玉药盒。

　　催/情/药物！

　　“乔英呢！”

　　孟节眼红到充血。

　　男人抬眸笑意盎然，不紧不慢地问：“孟将军这便想出法子来救我了？”

　　孟节加重了语气又一遍问：“乔英呢！”

　　梁野将药盒置于鼻端绵长一嗅，方才意味深长道：“在你身后呢。”

　　孟节瞬间扭头向身后看去，骤然感觉身上一紧，来不及看乔英，只见金色的绳索缠在了自己的腰上，将自己勒得死死的，旋身长枪一斩，只见乔英手握刀柄，系在刀环上的绳索被另一只手更快的收了回去，她跃进门槛，张口即问：

　　“你没事吧？”

　　再关切没有。

　　孟节的愤怒得到空前暴涨，几乎咬碎了牙槽，额角青筋也深深凸起：“乔英，你胆敢背着我与人勾搭成奸！”

　　梁野事不关己。

　　乔英冷下了脸，道：“你说我跟谁勾搭成奸？”

　　“还能有谁！”孟节恨恨以长枪指着梁野，“我于疆外征战八年，你是不是早已与他暗度陈仓，所谓自请下堂，不过是想与他双宿双飞，嗯？”

　　此话着实难听，梁野似乎听不下去，轻飘飘的插嘴：“孟将军误会了，我与英姑娘……”

　　“闭嘴！”

　　梁野开口只是火上浇油，孟节怒喝一声，煞气毕现。

　　乔英总算弄明白了怎么回事，美眸沉沉染着几分恻寒，“你当人人都是你孟节？你自己违背誓言在先，还要倒打一耙，堂堂玄武将军，为人不齿！”

　　孟节闻言暴跳如雷：“你与他在书房中行何等龌蹉之事，我安插进府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

　　乔英一怔，后知后觉想通了是怎么回事，霍然看向梁野。

　　梁野已无笑意，满面被误解的不悦，道：“孟将军看到了什么，可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倒让我也听听，我与英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龌蹉之事。”

　　乔英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她相信此事非梁野苦心设计，应是巧合促使，才有了眼下这一场狗血误会，只是，这等误会不必与孟节细讲，他们已和离，徒然浪费口舌而已，乔英当即冷笑：“你既是看到了，那还多说什么，今日要么我杀你灭口，要么你擒我沉塘，来吧！”

　　战火一触即发。

　　孟节咆哮一声，杀势汹汹地朝乔英扑了上去，乔英正面迎上，一刀一索，运用灵活，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屋中之物皆是稀巴烂。

　　梁野倒也不心疼，左一句“姑娘小心”，右一句“姑娘快避”，一心系在乔英身上；孟节理智全无，招式尽靠怒火支配，打得生猛而毫无章法，此为交手之大忌，乔英稳占上风。

　　好景不长，梁野府中的侍卫不敌蝗虫般的军队，尤其是圣上派下支援的禁卫，个个都是大内高手，狭小的书房被挤成了蜂窝。

　　“保护梁大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禁卫齐齐朝梁野靠拢。

　　乔英见势，立刻甩开孟节，朝他们席卷而去。

　　千机索一甩带倒一片，乔英从他们头顶飞过，稳稳落在梁野跟前，她抓住了梁野的肩，对他说：“走！”

　　然后两人腾空跃出了书房，眨眼间将这些禁卫甩到了身后。

　　“姑娘这是要带我逃？”

　　梁野问。

　　乔英语气中颇含几分歉意：“一时情急。”

　　便忘了他跟她非是一路人。

　　“不。”梁野愉悦道，“跟姑娘走的话，我愿意，去哪儿都可以。”

　　乔英还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梁野，他的五品官当得好好的，本不必遭此大难，只管在好好待在府中吃香的喝辣的，如今却要跟着她一起亡命天涯了。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梁野道：“姑娘有所不知，刚才那一堆人里，多的是想要我这条性命的，倘若姑娘抛下我独自离去，他们其中心怀不轨之人就会趁乱杀了我，事后即便陛下追究下来，他们背后的主子也只管推他们出来当替死鬼而已。”

　　“真的？”

　　“真的。”

　　乔英默了声。

　　梁野问：“那么，我们现在逃去哪儿？”

　　乔英看了眼身后，追兵若隐若现，一旦停下，便是穷途末路，她松开了梁野的胳膊，将他往暗巷一塞，道：

　　“你先在这儿躲躲，等我摆脱了他们再回来寻你。”

　　梁野顷刻攥住她的手腕，沉下了语气道：“你当真还会回来寻我？”

　　乔英深深看了他一眼，低眉道：“你是个好人，不能跟我一起死，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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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梁野：糟糕，是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