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夜九阑

12、爱不是全部

　　柜台上一溜四个脑袋都齐刷刷的盯着窗边的两个人。
　　“他现在来干什么？”苏慕托着脸盯着韩洛，眉头拧成一团。
　　“他没说。”唐本墨用勺子搅了搅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听说杨芸前一阵子惹上了麻烦，现在应该忙的焦头烂额的，韩洛怎么会有时间跑来找唐本草？”
　　“他姓韩，又不姓杨。”
　　“你还不了解他吗？”苏慕的眼神黯淡下来，“虽然他一直都不喜欢杨芸，但是这几年毕竟是她无怨无悔的陪在韩洛身边，所以韩洛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扔下她不管的。”
　　“也许他只是来找唐本草叙叙旧。”孟学通上一次见到韩洛的时候是在圣诞节，那天他和唐本草出去很晚才回来，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也很奇怪，再加上那个杨芸，关系乱的跟裤袋里的耳机线一样，不过从唐本墨和苏慕的对话听起来，这个韩洛和唐本草的关系应该是非同一般，不过好像是家里人硬逼着他们俩分开的，原因不明。
　　“你们不觉得跟上次相比，韩洛变得越来越帅了吗？”钱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韩洛，脸上充满了疑惑，“身体也好像是变得更结实了，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努力吗？看来我也该去健身房练练了。”他一边捏自己的肌肉，一边感慨。
　　钱超的关注点永远都是这么清新脱俗，唐本墨和孟学通听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苏慕好奇的问了一句，“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接吗？”
　　唐本墨和孟学通同时点了点头。
　　“你们觉得唐本草还喜欢韩洛吗？”孟学通突然间问了一句。
　　见唐本墨和苏慕都皱眉，孟学通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们俩已经分开那么久了，彼此身边都有了合适的人，按常理来说他们俩之间应该是越来越平淡了，但是，他们俩只要是站在一起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氛围，就好像他们俩周围有一个气场一样，别人很难走进去，也看不明白。”
　　“肯定喜欢呀，要不然怎么会把林龙赶走，还拖了那么久都没说分手。”钱超的话让他们惊为天人。
　　“他们俩还没分手？”苏慕不敢相信的看着同样是一脸震惊表情的唐本墨，“你为什么也不知道？”
　　唐本墨白了他一眼，“我怎么能知道？”
　　孟学通看着钱超，“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本草说的呗，有一次聊天的时候我问她来着，不过她只说了她和韩洛都没有提分手的事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俩现在还是在交往中，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最起码从仪式上来说就是这么回事。”钱超有点羡慕，“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感情真的很美好吗？”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诡异的事情了。”苏慕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么蠢的想法到底是哪里美好了，根本就是两个傻子在相互伤害，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的放开对方。
　　“你这种人确实是理解不了什么叫从一而终，别的不说，你最长的一段感情是多久？”孟学通打量着苏慕，“半个月还是十天？”
　　唐本墨背过身子，气定神闲的看了苏慕一眼，“你给他定的起点太高了，无论是十天还是半个月对他来说都太难。”
　　“我猜是一夜。”钱超也过来凑热闹，“不过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也没什么。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小时都很好，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秒都是煎熬。”
　　对于他们的调侃，苏慕根本没在意，他看着唐本草，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后慢慢地敛了笑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我最长的一段感情，是从十五岁到现在，从来没变过。”
　　苏慕的这句话被站在他身边的唐本墨和孟学通听得清清楚楚。

　　韩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唐本草根本就挪不开眼，从眉毛到嘴巴，从头发到指尖，……每一处都是他念念不忘的部位，每一处都是他心之所属。如果能不开口，就这么坐在唐本草的对面一直痴痴地望着她，该有多好。
　　可是世界不会这么安静的等着他们俩彼此相望就会变得更美好，唐本草有自己的责任，他也有。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在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里，在每一次因为思念而心痛的时刻，脑海里都会有那么多密密麻麻想要诉说的东西，但是在看到唐本草的那一刻就全都忘记了。
　　她看起来很好，她很安全。他还能奢求什么？这些就够了。
　　“你还习惯吗？”
　　唐本草知道韩洛问的是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苏慕帮你，我就放心了。”韩洛欲言又止，“但是，你自己要小心。”
　　“杨芸怎么样了？”关于杨家的事，唐本草也听说了，虽然大家都想着不让她知道，但是事情闹得还挺大，她就是想装作不知道也不可能，因为已经牵连到了韩洛。“伤的很重吗？”脸上被划了一刀对杨芸来说一定很难接受，她一直都那么漂亮，现在被毁了容，一定是觉得天都塌了吧？
　　“她现在连我都不愿意见。”对于杨芸，韩洛只有内疚，“而且，因为对方家里不愿意和解，一定要杨家交人，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划杨芸一刀的那个男人被杨芸捅了两刀，都是致命伤，送到医院也无济于事，虽然认定杨芸是正当防卫，但是对方大有来头，要不然也不敢在大白天就在街上掳人，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无论什么样的恶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克星，只不过要付出代价。“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去找何叔他们。”
　　“因为我再欠他们人情？”韩洛笑着摇摇头，“我们俩因为他们已经这样了，我不能让你再陷进去。”
　　“无所谓，我已经在里面了，只不过是陷得深浅而已。”反正近阶段内，也没有必要和老头子们分的太清，要跑路也不是现在，她之前就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应该是十年之内都不太可能把‘夜幕’给独立出去。她已经做好了长远打算。
　　“那也不行，你已经够累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韩洛从来都没想过把唐本草也牵扯进来，无论唐本草陷得有多深，他都不该是那个施加压力的人。让他在旁边无可奈何的看着就已经够残忍的了，怎么可能再落井下石。而且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没人能投机取巧。这一点他在被迫和唐本草分开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因为想你了。”
　　唐本草看向韩洛，有时候她觉得韩洛即使不在她身边但是却像是没走远一样，但是现在，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她却猜不透韩洛在想什么。看来他们俩都变了。“只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选在这里见我了。”
　　韩洛苦笑，他觉得自己在唐本草的注视下如同油煎火烤，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来这里。可是，现在不说的话，可能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我来跟你分手。”
　　韩洛的声音并不大，但唐本草的耳朵里却像打雷一样轰轰隆隆的，连心也提了起来，明明有了思想准备，为什么听见韩洛这么说以后第一反应还是想逃开，躲得远远的，是不是就可以装作没听见了？
　　唐本草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这几年她别的没学会，忍着不哭的本事倒是见长。她清了清嗓子，“你必要特意过来说这件事的，你并不需要给我个交代。”
　　“可是我需要给自己个交代。”看着她眼眶微红，韩洛觉得自己根本就是高估了自己面对她反应时的心态，这么下去，他会后悔了。
　　实际上是，从答应和唐本草分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

　　韩洛不能久待，大家把他送到店外，客套了几句以后便回去了。
　　“我走了。”韩洛站在车旁边，却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看着唐本草像是要把她装进眼睛里。
　　“路上小心。”
　　“小溢。”韩洛叫住转身欲走的唐本草，眼睛里有光，他看着唐本草轻轻的笑着说，“我要走了，你不抱我一下吗？”
　　韩洛的怀抱很温暖，只是现在的唐本草心情复杂的难以控制，她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只能任由韩洛把她抱紧。
　　唐本草很想哭，但是觉得很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俩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韩洛在她头发上印下浅浅一吻，“照顾好自己。”然后毅然决然的松开唐本草，放她一个人自由。
　　唐本草也转身往店里走，听见韩洛发动车子的声音，心里一阵虚无。
　　他们俩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