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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正兴之难(柒) ...

  •   那洪平县令名徐定远,被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令已有五年,五年前他在京赶考,竟与宋虔之还有过一面之缘。
      坐在简陋空荡的县衙里,宋虔之喝了一口茶,就想吐了。不知道是茶放馊了还是怎么回事,尝着跟尿水差不离。
      徐定远瘦得像个猴子,看上去年纪很轻,怕是三十岁都没有。
      “我真替你付过房钱?”也不是不可能,宋虔之行事全凭心情好坏,尤其是他下庄子回府的路上,身上揣着几两银钱时最好说话。
      “可不是,小侯爷是卑职的恩人,实在没想到此次来巡察的钦差是您,得到消息以后,卑职让县衙上下扫榻以待,卑职心想,洪平县此次受灾,但凡钦差有点良心,定然要来一看。”
      宋虔之眉毛动了动。呵呵呵,不来就是良心被狗吃了吧。
      陆观:“县中似乎没有多少人了,都去哪儿了?”
      徐定远苦着脸:“跑了,能跑的都跑了,不愿意离开祖居之地的有三十来户,共二百零三口人还在县中。”
      “你不跑?”宋虔之揶揄道。
      徐定远正色:“恩人笑话卑职了,卑职好歹是一地父母官,怎可弃城而逃。”
      “你那城墙不修,一旦真的有人攻过来,不弃城而逃,打算就地赴死吗?”宋虔之冷道。
      徐定远两腿一软,要往地上跪。
      “徐大人,坐好。”
      宋虔之年纪虽轻,官威却重。
      徐定远听得这一声喝,浑身僵硬,着实跪不下去,只得如坐针毡地好好待着。
      “我且问你,城墙既垮塌,为何不修?”多半是没钱。宋虔之想道,眼睛却不离开徐定远,徐定远脸瘦且黑,官帽待在头上,他脑袋又尖削,便像是沐猴而冠,说不出的好笑。
      偏偏要憋着。宋虔之怎么看怎么也不觉得徐定远像个正经县令。只得不住在心里朝自己念叨: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
      果不其然,徐定远开始哭穷。
      穷是必然的,但就算就地取材,挖土压砖,也得修补城墙。
      徐定远心知理亏,再听宋虔之说前线已打到风平峡下,登时双目圆睁,嘴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真打起来了……”他匆匆扫了一眼宋虔之身边那名从孟州来的法曹,两手紧张地搓来搓去,“那小侯爷说怎么办吧,银子,卑职去想办法。”
      宋虔之:“你打算怎么想办法?”
      “县衙里有一些,实在不够,只有问百姓借……”
      宋虔之冷笑道:“洪平县地动之后,你城墙不修,百姓屋舍才刚刚修复,还要靠着州府发的粮过冬,你也知道县衙里没多少银子,能跑的都跑了,你治下还能向百姓盘剥多少银两?即便有了银两,买回建材,向州府工防司申请调兵来修,没有两个月,修得起来?等你城墙修好,这一仗已经打完了,怕是整个洪平县都得叫人踏平。你还不如在县衙后堂供一尊菩萨,日日晨昏定省叩拜祈福,让菩萨保佑黑狄人不从你洪平县过。”
      “恩人……那怎么办啊?!”
      “城中粮储够吃吗?”想起在容州的惨状,宋虔之心有余悸,先问清楚。
      “够,够,两个月前州城拨下来的粮食还有,县衙里也存着前两年的余粮。”
      宋虔之大大松了口气,孟州向来是富庶之地,即便是这偏远小县,钱是没有,有吃的就还好。

      于是宋虔之让徐定远将城中工匠集中起来,青壮年也都叫来,县府出粮管饭。左右也是休农季节,无事在家的也都是喝酒抱老婆哄孩子,不如集中起来把在地动中垮塌的城墙先修了。
      宋虔之与工匠们也打了照面,吩咐他们要尽快修好,在原本的城墙结构上,加了三道防御工事,匆促之间,只能就地取材,挖土压砖,把青壮年分为三拨,轮番不间断地动工。
      女人们起灶做饭,炊烟弥漫整个城墙后方,小孩跑来跑去讨饭吃,追逐打闹好不热闹。
      腊月二十七当晚便开始动工,整个洪平县全都发动起来。
      夜里宋虔之在城墙根下吃了一顿工匠们的饭,孟州的米是好米,今年遭灾,青菜没得吃,却有积年的老泡菜和老腊肉,咸辣下饭。
      路上宋虔之就觉得饿了,菜又开胃,米粒也香甜,一连吃了两海碗。
      陆观笑看他。
      宋虔之:“看什么?”
      陆观:“想不到这么粗糙的饭菜你也吃得惯。”
      “你吃不惯给我吃啊。”说着宋虔之就拿筷子去夹陆观碗里肥瘦相间蒸得油光剔透的腊肉。
      陆观筷子挑挑拣拣,挑出两片瘦肉放到宋虔之碗里。
      “谁稀罕吃你的口水。”宋虔之嫌弃道,嘎巴嘎巴地嗑起咸香的烟熏老腊肉。
      陆观还在看他,笑道:“不到一个月,你变了不少。”
      宋虔之扬眉:“哪儿变了?”
      陆观嘴角上翘,低下头。
      “问你呢。”
      “变得会体贴民间疾苦了。”
      宋虔之嘴上不服,嚷嚷他怎么以前就不懂民间疾苦,他一直很懂好伐?心里却知道,从前“民”对他而言是一个写在圣贤书上的字眼,他没有真真切切看过。突然,宋虔之又想到,苻明韶看过衢州的百姓吗?被太后下令接回京之前,苻明韶在衢州住过十余年,还是说他只在他的府邸中,从未到衢州城里乡下看过。不应该啊,他应该是过过苦日子的,但在容州一事上,苻明韶更关心的却是他的皇位,而非饿死病死的庶民。
      人的改变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当容州百姓朝宋虔之下跪,感谢他,因为他几句话的承诺,就纷纷散去,那份信任,重于千钧。正是在那一刻,宋虔之感觉到了肩上的重量,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要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同样,苻明韶在深宫内院呆久了,兴许衢州的生活对他来说已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想着,宋虔之歪着头看陆观。
      陆观:“?”
      “这次进京,皇上提到了你。”
      陆观无动于衷,淡道:“说我什么?”
      “说你文治武功,都很厉害,当年武大儒常常夸你,反而是他没能延续武清的志愿。我记得武大儒曾经提过以战止战,他不曾为官,在朝中却有好几个故交好友。当时皇上说的时候我没想起来,只记得他后来不管事了,这几天都在赶路,倒是想起来不少事。他是启巽年间的进士,殿试是有他,他却没去。殿试之前,先帝曾召见过他,他的治国之策,与先帝不合。谁知道在那之后十数年,先帝却主动采用了武清当年面呈的以战止战,动用兵马,将北方彻底收拾了,这才定下五十年边境休战条约。”
      “我不知道。”
      宋虔之看不出来陆观是真傻还是假傻,只要陆观不想说的,随便怎么都不会提半句。
      陆观却重复道:“我真不知道。”
      宋虔之笑了起来。
      “哎,说了不知道。不骗你。”陆观起身追上宋虔之。
      宋虔之脚下不停,他没打算在风口上坐一晚,工事一起,就要让会做能做的人去做。
      一路上有百姓与他们打招呼,都知道这是县令带过来的钦差,徐定远亲自撩袖子上,打砖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徐定远就去看城墙,宋虔之让师爷把县衙的账拿过来,就在正堂里,翘着腿看了起来。
      原本师爷叫人烧火盆来,结果火盆一点起,黑烟滚滚,把宋虔之呛得涕泪横流,赶紧叫人撤了。
      周先提着个鸽笼走进来。
      陆观视线从账本上移开,看着笼子里咕咕叫的一只小东西。
      “什么时候搬上车的我怎么没注意?”
      周先手里抓着一只,黑溜溜的眼,脖子动来动去,好奇地四处看,被人抓在手里也不叫。
      周先从鸽子脚上扒开小竹筒盖,里面有一卷纸。
      鸽子被放进笼子里,他将鸟食添满,才以手指分开信纸,边看边说:“秘密武器,回京的时候从麒麟卫偷拿的。”
      那鸽笼上罩着黑布,这些天都被当做普通货物堆在车厢里,赶路又累,宋虔之也没注意周先的马鞍上多挂了什么。
      “哪儿传来的消息?京城?”宋虔之捧着茶,闭目养神,随口问。
      “这……小侯爷,情况不大妙啊。”周先走上去,把密信给宋虔之看。
      宋虔之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拿过信,看着看着,眉头深锁,一掌击在案上,怒道:“这个时候迁都?这仗才开始打,就要跑路,皇帝这是疯了?!”
      话喊出了口,宋虔之才意识到这是大逆不道之言,再一看陆观与周先,陆观走了过来,周先则当做没听见宋虔之的咆哮。
      陆观从宋虔之手里拿过信,信上说皇帝有意将都城往西南迁,先到灵州巡幸,命夯州州府做好接驾准备。然而这趟西巡除了皇帝,连二后以及嫔妃、文武要员俱皆带上。

      “这不像是迁都。”陆观道。
      宋虔之冷冷道:“他是想边往西跑,边看情形,若是黑狄真的破了风平峡,则躲进夯州去,若是黑狄打不进来自然就称这是圣驾巡游。”
      陆观想了想,问周先:“消息确实吗?”
      “应该不假,麒麟卫中有我的好兄弟,这么大的事,他们虽说不上话,递个消息给自己人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宋虔之和陆观都没了看洪平县账本的心思,这么个小县,没有多少银钱,受灾以后灾银不过拨了一万两,各处屋舍重建,城防工事,抚恤灾民,大抵便是这样花用。
      宋虔之越想越不是个事。
      容州也好、洪平县也罢,出京后一路行来,雪灾封路,年成也差,这个年可以说是宋虔之出生以来,差得没底的一个灾年。
      外敌前脚打进来,朝廷后脚要迁都,李相到底干什么吃的?!
      “周先,给你兄弟回信,问他伴驾的官员都有哪些。”说着,宋虔之起身,将笔墨都让给周先去写。
      “能探到前线军报吗?”宋虔之又问。
      周先犹豫了片刻,道:“这是大罪。”
      “麒麟卫只是暗卫。”陆观提醒道。
      宋虔之想了想,又道:“不从宫中探,去秦禹宁那儿探,或者,这样,我写一封信,你让你的兄弟,托给刑部姚济渠,让姚济渠替我转给秦禹宁。”
      此时周先已经写完,宋虔之过去坐下,提起笔,整个人凝定如同泰山,酝酿片刻,落下笔去。
      整个内堂十分安静。
      当宋虔之写完信,抬头就看见陆观在发呆,那神情显得很茫然。
      周先接过信去,步出堂外,将两只信鸽同时放出。

      宋虔之心绪不宁地在大堂上坐着,堂内空空荡荡,衙役都放出去修城墙了。
      陆观在不远处坐着。
      两相对应之下,他们突然心有灵犀了一瞬。
      如果朝廷都跑了,守住这个小小的洪平县,甚至守住风平峡,守住孟州,又有什么意义?
      陆观低垂着头,身影颓唐,似乎很累。
      宋虔之看着他,看了很一会,开口道:“去城墙看看,望楼修得如何。”才一晚,能如何,但总比坐在这儿胡思乱想的好。
      宋虔之更为担心的是,望楼还没修好,敌人就打了进来。倏然,宋虔之意识到,朝廷即将西迁的消息扰乱了他的整个思绪。穆定邦、林敏都是能打的名将,然而,方才那一封信,却给了他不祥的暗示。也乱了他的阵脚,好像黑狄军队已经打到皇城根下。
      身为大臣,犹且如此,如果平民百姓知道,仗尚未打,皇帝已经带上家小西迁,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走出阴冷的县衙大堂,到城墙下去看了看热火朝天忙活着的人们,宋虔之心怀舒畅了些。
      登上没垮的城墙,洪平县是小县,在大楚数次内乱中却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高有十米,垮塌的部分正在一点一点修起来。
      天色晦暗不明,大风将城墙上的旗子吹得狂飞乱舞。
      向东望去,树影掩映之下,是一条大江穿流而过,隐约可见的群山宛如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
      “这才过去七天。”
      陆观听到宋虔之说话,心里也在想,从宋虔之回京禀报苻明懋与闫立成勾结,到宋虔之回容州,之后他们赶到孟州,再到洪平县。这短短数日内,是什么让苻明韶做出这完全不应该的决定。
      “你了解苻明韶吗?”宋虔之问。
      城墙上只有宋虔之与陆观,周先已经对宋虔之说得很清楚,皇帝要的是他的忠心,是他身为周太傅后人的忠心,而不是安定侯宋家的忠心,也绝非陆观的忠心。
      灰蒙蒙的天色之下,陆观脸色更黑了。
      “我认识的苻明韶,是个耿直、傲气、体恤民情的皇子。”
      陆观的答案让宋虔之感到意外。
      宋虔之笑道:“我认识的,却是个优柔寡断,脾性怪异,且多疑的皇帝。”
      两人所谈论的,是大楚当今天子,而妄议天子,是大不敬的杀头之罪。
      然而,站在这个小小的,地处偏僻的洪平县城墙上,眼望莽莽河山,宫廷与朝廷似乎都离得很远。
      宋虔之心中生出一种亲近,他想同陆观说点什么,也想听一听陆观的想法。
      “他确实变了。”陆观抬头,注视宋虔之的双眼,毫无避讳地说,“那夜我进宫,想质问他为何一定要使李相获罪。城外雪灾,东南旱涝以至入冬以后缺粮缺药,各地年成不好,又有多地发了地动,屋舍垮塌、人口牲畜俱被砸死砸伤,这个当口,救民比肃清朝廷要紧得多。”
      宋虔之听得不禁笑了起来。
      陆观:“笑什么?”
      “你这些话,想必一句也没有说出来。”宋虔之道。
      陆观眼睛微微睁大,愕道:“你怎么知道?”
      宋虔之忍不住笑得打跌,最后捧着肚子靠在城墙上,耳畔吹着寒冷的风,笑着说:“苻明韶一定先将李晔元、杨文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继而推说沈玉书俱情不报。然后,你以楼江月、秦明雪都是容州人,请了一道密旨到容州查案,顺便让苻明韶下旨容州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其实这两件事,轻重相反。苻明韶一定以为你是打着放粮的幌子到容州为他查案,而你,对楼江月一案心中早有定论,杀死楼江月的不是汪藻国,而是想要借楼江月那封被人拿走的陈情书大做文章的苻明韶本人。你基于对苻明韶失望,请旨到容州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放粮抚疫。这件事拆穿了回去也是问罪,只是没想到黑狄这么快打了进来,对大楚这是一件坏事,对你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因为苻明韶眼下只顾得住这片大好河山能否守住,现在他不仅不会对付李晔元,如有必要,还会为他加官进爵,无官能加,也会给予赏赐。”

      陆观看着宋虔之,没有说话。
      宋虔之也看着他,认真注视陆观的双眼,嘴唇动了动。
      他要说什么来着……
      宋虔之咽了咽口水,呼吸一促,福至心灵,难免唏嘘道:“你不在乎死。”
      空旷的城墙上,风扬起尘沙漫卷。
      那一瞬,陆观将宋虔之按在怀中,抬起一臂,环抱着他的头,挡住了狂风与沙尘。
      那一瞬,宋虔之觉得极其漫长又短暂。
      当陆观松手,宋虔之抬头看他的眼睛,陆观坚毅的眉眼里,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宋虔之想找出那是什么,脑子却又一片空白。
      因为陆观突然低下头来。
      陆观按着宋虔之的后脑,试探地亲了亲他的鼻梁。
      宋虔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抬头撞了上去,牙齿和牙齿碰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都侧了侧头,互为犄角,僵持不下,不知道谁的唇舌破了。
      陆观眸中一片深沉,手在宋虔之腰上一按。
      宋虔之愤愤不平地想往后躲开他的唇,重新发动攻势,不料被陆观一把按在城楼墙上,陆观制住他的双手,唇分,看他,视线从宋虔之湿润的眼珠,流连到他红润的嘴唇。
      陆观控制不住呼吸一紧,头微前倾,退回,确认一般地又看了看宋虔之的神色。
      宋虔之大脑已晕了。
      陆观喉头一滚,低头紧密地亲上他渴求已久的这一双唇,强势地将宋虔之死死按在城墙上。
      城墙比人还要高,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宋虔之却整张脸都红了,手一得空,就忍不住紧紧抱住陆观的背,任凭坚硬的脊骨从他的指腹上擦过,让他能分明感觉到陆观。
      “我是不在乎死。”陆观喘着气与宋虔之分开,强自平静下呼吸,“你为什么回来?”
      宋虔之:“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宋虔之回过神,哭笑不得,“这话你是不是该早点问?”
      “那时不敢问。”陆观脸发红,这时反而不好意思看宋虔之的眼睛,只是一只手留恋地蹭宋虔之的下巴。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宋虔之胸有成竹地说。
      陆观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温柔极了,左手牵起了宋虔之的右手,他的手掌很宽大,掌心温暖。
      宋虔之心中的空虚一点一滴被填补起来,他有点怔怔地望着陆观,突然站住脚,将陆观的腰往怀里一抱,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
      “还要亲?”陆观沉声问,呼吸不稳。
      宋虔之嘴角得意地弯了弯,两人不约而同看对方的嘴唇,对视,嘴唇轻轻试探,再吻住了,谁也不舍得先离开。
      “为什么回来?”唇分,陆观又问。
      “为了容州百姓。”宋虔之满足地吁了口气,被陆观用手指过来擦他的嘴角,他不太好意思地拽陆观的衣服擦了擦嘴。
      “我……我说想做你兄弟,并不是真的,是因为……”
      “也为了你。”宋虔之打断他,他的眼睛清澈坦然,脸红地看着陆观,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我想你了,紧赶慢赶赶回来的,在路上我就想好了,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我看上的人,我宋虔之看上的人,不会是个短命鬼。”
      陆观:“……”
      宋虔之被亲得很舒服,心情大好,突然不想再整陆观了,抱着他的脖子又朝他唇上亲了两口。

      旁边传来一人咳嗽的声音。
      宋虔之连忙与陆观分开,看到是周先,一下卸了防备,手也没松,就让陆观牵着。
      周先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没说什么,一手揉鼻子,走了过来。
      宋虔之不满道:“什么事?”
      “城里抓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奸细,县令在到处找你们,想不到你们在这儿。”周先顿了顿,问,“回县衙?”
      “走啊。”宋虔之笑着说。
      下了城楼,陆观自然而然将宋虔之的手松开,让宋虔之上马,他坐在后面,骑马回县衙去。
      同样是坐在陆观的马上,宋虔之的心情却格外不同,下马时陆观伸手来抱,趁着抱在一起时,宋虔之嘴唇蹭了蹭陆观的脖子,分开便看见陆观整个脖子都通红,眼睛也不敢看他似的。
      宋虔之哼着曲儿进了破衙门口子。
      洪平县这衙门,破是破点,旧是旧点,却是块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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