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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争吵(已修) ...

  •   “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来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
      “父汗?”阿史那奎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微微张着嘴,一脸惊诧。
      可汗正在气头上,下手极重,只是没一会儿。阿史那奎的半边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跪下!”汗气的一拍桌子。
      他浓密的胡子随着嘴唇的蠕动一翘一翘。

      跟在可汗身旁的随侍早就极有眼力见的退到了营帐外头。
      可汗打得骂得大皇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该做的事就是装作不知情。

      阿史那奎极少见到可汗如此动怒的模样,虽然心中不服,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跪下。
      “不知父汗所训何事?”他瞥了一眼铁笼中的灰狼,闷声问道。

      “你还装不知情!”可汗见着阿史那奎一脸无辜,更是怒上心头。
      “这支箭你可认识?”

      他一挥袖子,“啪嗒”一声,将一枝款式别致的箭甩到了阿史那奎的面前。

      箭头锋利轻薄,因为突厥人认为将图腾描绘在箭支上可以提高打猎的成功率的缘故,箭身还极为细致的描绘了简笔狼图腾。
      阿史那奎拾起箭支,细细观察了一番。

      “没错,的确是孩儿的打猎时用的箭支。”他面露疑色,“不知父汗……”
      难道是有人偷了他的箭支去做那龌龊之事?阿史那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瞳孔猛地紧缩。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射中了谁?”
      “谁?”
      阿史那奎暗自收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你……”
      可汗瞪着阿史那奎,说了一半没了声。气呼呼的转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一鼓作气“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这才开口道:
      “你射中了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

      “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阿史那奎闻言也是一惊,辩解道:“可是孩儿未曾见过她……”

      “胡说!难不成是谁胆大妄为至此,偷了你的箭支去行刺女公子吗?!”可汗见他推脱,更是怒上心头。

      阿史那奎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其实他觉的挺有可能的……

      “那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是在营地外的草丛中发现的,被我们找到时,胸口正插着你的箭支。”可汗长叹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打猎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在射杀猎物的时候把那女公子伤着了?”

      阿史那隼锁紧了他那两道锋利的剑眉,细细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孩儿好像的确在打猎时,遇到了两个女人……”他抿着薄薄的嘴唇,道:“可是那两个女人都穿着胡服,孩儿以为那是我们的回纥奴隶……孩儿就……就没太在意。”

      汉人丞相家的女儿,没事跑到营地外做什么?汉人的女人不都是安安静静的,裙子穿的连步子都跨不大的吗?

      他还以为那是两个回纥奴隶,吃不饱跑出来挖野菜加餐的。

      回纥与突厥一向不和,为了争夺水源和牧场,一年之中两个族群总是要冲突好几回的。
      虽说两个族群实力相当,总是难分胜负。但是若是一方战败了,另一方就会掠夺另一个族群的物资和人口。

      突厥因此有不少回纥奴隶。
      当然,因为民族矛盾,被俘虏成为奴隶的回纥人大多数不会得到善待,饮食上的供应更是清汤寡水,很少能够吃饱。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就是穿着胡服昏迷在草丛中的!”
      可汗在阿史那奎承认之前,心中还抱有隐隐一丝幻想,阿史那奎的回答则击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明日,你就给我去跪在丞相面前请罪。”可汗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阿史那奎惊的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父汗!我可是突厥的皇子,怎么可以随便给汉人下跪?!”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敬仰着的父汗竟会说出这种话。

      阿史那奎这个孩子,平时性子倔强自傲些也就罢了。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突厥未来的继承人。

      突厥是个游牧民族,因为各方面的物质需求,与草原上的其他民族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每年都要打上几回仗。
      为了突厥不被其他部落淘汰,突厥更需要的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大汗,而不是仁善之君。

      所以可汗对于阿史那奎的性子一直都持欣赏态度,但他可不是欣赏阿史那奎用这样的性子来反驳他的!

      “什么叫做随便。”
      虽然可汗嘴上说着,希望阿史那奎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但是阿史那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汗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跪下!”
      他看了一眼因为激动而蓦然起身的阿史那奎,解释道:

      “你射伤了丞相家的女公子,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按照汉人的礼节,让你去给她跪下请罪还是轻的了。”

      “父汗!你这是怎么了?”阿史那奎双目怒睁。
      他的身子站的笔挺,像是没有听见可汗让他跪下的命令一样。

      “父汗,我们不是汉人,我们是突厥人啊!我是突厥的皇子,哪有皇子给丞相的女儿跪下请罪的?”
      突厥只是归顺了朝廷,并不是去给朝廷当奴才的!

      他的父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父汗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汉人如此卑躬屈膝?

      “真是胡闹!”
      可汗呵斥道。

      他早就料到了阿史那奎不会轻易低头,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归顺朝廷?”可汗反问道。

      “若是突厥部落昌盛,突厥又怎么会甘愿屈居在汉人之下……”可汗一声轻叹。

      可汗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在阿史那奎耳边。

      “父汗?”

      “草原上的部落、人口,一年多过一年。每个部落都在兴盛,回纥也在兴盛。草原上的物资越来越吃紧,部落间的摩擦和冲突也越来越多。每年我们都要因为水源和草场而与其他部落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苍茫的草原上牧满了牛羊,可是又有多少属于我们突厥?”

      “父汗,若是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那么我们可以先吞并小的部落,再一举攻破回纥!”

      “你以为当今圣上是个不作为的?”可汗忽的转过身,反问道,“那个女帝虽然是个女人,可却出身名门,手段怕是比父汗还要更多一些。”

      “如今草原上回纥,突厥相互对峙,小的部落则结成联盟,成三足鼎立之势。女帝又怎么会让我们打破这个平衡……”
      况且今年突厥又受了灾,牛羊和人口都少了许多,部落物资吃紧,急需朝廷援助。

      突厥,早就不如当年了。

      可汗的内心有些黯然,他是可汗,又是阿史那奎的父亲,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他都不好受。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皇子,但也是他的儿子,儿子给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下跪,他也面上无光。
      他又怎么会真的乐意看到,阿史那奎去给汉人丞相的女儿下跪请罪呢?

      但他是突厥的可汗,然后才能是一个父亲。

      人既然站在了高位,又享受了大众给予的荣耀和财富,那么相对的,他也得背负起应有的责任。

      哪怕结果是牺牲掉自己和亲人的尊严,他也要誓死维护部落的安宁和稳定。

      “父汗……”
      阿史那奎眼底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的父汗怎么了?为什么如此胆小怕事?他们还可以联系……

      “父汗,我们还可以联系……”阿史那奎试探的说道。
      “荒唐!”
      可汗听到阿史那奎的建议顿时心下一惊,未等他说完就下意识的打断了。
      可汗快步走到营帐的门口,朝四周张望了一番。

      营帐的门口只有把守的突厥士兵,都是可汗的亲信。
      随侍的人在不远处的帐子中候着,天空中挂着几点碎星,就着帐中零星的灯火,可以隐约看到远处苍茫的草原。

      几丝清风拂过,茂盛的野草随风摇动。
      这是静寂的夜,是浓稠的黑夜,是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夜。

      “总之,放下你脑子中哪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明日穿的庄重些,乖乖和我一道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
      可汗见着四下无人,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到营帐内的桌子前坐下。

      “是……”
      阿史那奎不甘心的咬唇。

      “那就好。”
      可汗见阿史那奎终于点头应下,如同放下了悬在心头的巨石。
      “秦丞相位高权重,是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罪谁都行,就是他我们得捧着些。”
      今年援助突厥的物资是否下拨,可全看这位丞相了。

      “那是你猎的灰狼?”可汗解决完现在的头等大事,才注意到铁笼中关着的灰狼。

      “是。那是孩儿今日活捉的,准备自己养起来……”阿史那奎见父汗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战利品,语气微微雀跃了起来。

      传说突厥的始祖便是由狼抚养长大的,因此他能够操控狼群,与狼生活在一处而不会被那尖牙利爪伤害。

      “明日让人把那狼皮扒了,送去给那女公子。”
      可汗拧了拧眉头,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什么?”
      可汗的话打破了阿史那奎的幻想,他看着灯光下的父汗,头一次觉得他有些陌生。

      阿史那奎竟然有些不认识他了。

      昏黄的灯光下,可汗的面容依旧粗狂硬朗。可是细细看去,那张与阿史那奎有八成相似的脸上吗,不知何时已经浮上了许多细小的皱纹。
      尤其是眉间和嘴边,皱纹更是深的如同刀刻石雕的一般。

      他的胡子大半已经半白了,只有少数几根黑色的胡须还在倔强的生长着,稀疏的可怜,可汗的头发,也不如当年茂密柔顺。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不像别的汉人女子,行事总是不拘一格。”
      “虽说性子欢脱了些,可是那丞相家的女公子终究和别的汉人一样,从小没有出过京都,这些野物更是很少见到。”
      “你捕到的狼虽然魁梧健壮,但是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小狼崽,这只狼体型和年龄太大了,实在是不讨女孩子喜欢。”可汗看着笼中朝他龇牙威胁的灰狼道。

      “这畜生的毛色不错,倒不如把这畜生的皮扒了,处理好送给女公子,让那女公子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你又长得俊俏……”可汗看了眼儿子轮廓分明的年轻面容,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
      “若是能够把那女公子给逗开心了……”

      “若是那女公子原谅你了,秦丞相就算心中再有所不满,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可了解父汗的苦心?”
      可汗看着垂头不语的儿子,神情严肃的问道。

      “是……”
      阿史那奎闷闷的应道。

      他没有抬头,俊逸的五官湮没在阴影中,可汗看不见他的面容和表情。

      见着儿子终于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可汗才舒了口气。
      眼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可汗也就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了。

      阿史那奎在可汗走后才抬起头,摊开自己紧握着的双拳。
      十根手指头的指甲早已嵌入了掌心,扎破皮肤流出了鲜血。
      他也不去处理。
      阿史那奎看着营帐外可汗的背影逐渐变小,直至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他的眼底一片阴沉。

      许久之后,他才低下头看着手心月牙形的伤口,竟是低低的笑了——

      父汗,你终究是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是昨天码字码到半路睡着的作者君……
    作为补偿,今天超长的一章奉上。(乖巧.jpg)
    你们不要取消收藏抛弃作者君啊啊啊啊啊啊!
    *
    可汗:儿砸!从小你就遗传了爹我的优良基因,长得特别帅还能干。所以儿砸,为了突厥美好的未来,不要大意的去色/诱吧!
    阿史那奎:爹,你老了。我看你脑子确实有些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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