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薄樱姬

41、第 41 章

　　宫禁 流芳殿
　　德妃站在一边，看着在秋千上正玩的开心的女儿微笑，“怎么样，齐妃怎么说？”孙姑姑点头，“娘娘所料不错，何齐妃确实于皇储无意。”德妃转头往旁边的亭子走去，“算起来，齐妃是我们中对自己最清楚的，她当时为她哥哥请封安乐侯的时候就打着绝不争宠的主意，所以她的儿子才能让陛下宠爱。”
　　孙姑姑为德妃铺好垫子，看着德妃坐下才道，“娘娘的意思是因为齐妃识时务？”德妃颔首，孙姑姑思量片刻，“那娘娘的意思是...扶持八皇子？”德妃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抚了抚发间的珠翠。
　　“我入宫十多年了，明月帝姬说是在我这儿抚养，可陛下对她的关心却一刻也没减弱过。我能有则音也是明月帝姬的缘故，只是可惜我没能有个儿子，以后还能随他去宫外住。”
　　德妃缓缓说，孙姑姑静静听着，“当时我进宫就是因为武昌公野心勃勃，而现在宫里显赫的妃子先后入宫说到底就是为了克制武昌公。而如今武昌公对世家觊觎之心不减当年，但我终于可以看见尽头了。为此我一定要扶八皇子上位。”她说完这句话后，本来在一边玩秋千的则音帝姬就笑嘻嘻的跑进亭子里，德妃就此住口，满脸笑意的接住玩累了的女儿。
　　闻人府
　　闻人歌已经昼夜不停的查了有一阵子，惊蛰忍不住劝，闻人歌只是摆手，“不必劝我，这事一日不完，我就一日没法放松下来。”说完接着思考所得情报的关联，分析其中渊源。
　　他们都已经知道当年的凶手就是如今显赫宫中的淑妃，但是他们就是没有证据。淑妃是一方面，武昌公又是更难缠的存在。
　　武昌公早年从龙，为东临立下赫赫战功，因而被先帝封为一等武昌公，赐兵符家宅良田，周家自此显赫。
　　有武昌公在上，后来周家族人纷纷投身武将，渐渐的，朝堂上的武将几乎全都变成了武昌公的门徒。而荣国公一门常年镇守南境紫阳关，与南方蛮族对峙。其他的武将或老或退，新的武将们没有武昌公资历深厚，周家的人在政治上发声开始变的强硬。
　　同一年，北边的达虏老一代首领察那若犯境，武昌公挥兵北下，强势镇压达虏，自此驻兵北境。武昌公在北境屯兵十年，北境军队已经变成了一个数量惊人的队伍。
　　数年后，武昌公的女儿周婧翊入宫成为戈帝齐璋的周淑妃。又五年，朝阳太子死在了二月里，随后靖安皇后也随其而去。
　　闻人歌心里想通这一切的因果渊源，手下慢慢的敲击着桌子。周淑妃之所以在宫中如此，全赖她父亲手握重兵。所以陛下才要拔除武昌公的羽翼，所以他才在平阳增援被委以重任。
　　朝堂上其实也有许多不显眼的武将，他们在武昌公的光芒下虽然不显眼，却并未沉寂，他们就像是在凛冬蛰伏的野兽，到了春天终会露出锐利的爪牙发动攻击。
　　武昌公沉浸在独大的荣耀里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开始自负起来，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没能发现陛下已经在一旁虎视眈眈。
　　闻人歌忽然微微一笑，若不是晏袖撞见陛下祭奠靖安皇后，他还不会发觉陛下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如今在明月帝姬的暗中支持下查出朝阳太子和靖安皇后死因蹊跷，他就知道陛下想为他们报仇雪恨。说来他还应该感谢武昌公，他让他的上位更加容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晏袖连喜服的一半都没绣完。这一日，晏袖伏在小几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仿佛看见闻人歌正站在面前，然后她忽然醒了。
　　闻人歌果然站在廊下看着她，笑容满面。但是，他笑的方向歪了。晏袖叹一口气假装没看到，抓着他的手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你不是很忙。”晏袖给他倒了杯茶放在手心随口问。闻人歌喝了口茶，“想你了，就来听听你的声音。”晏袖失笑，闻人歌听着她的声音也微笑。“再过些日子京都可能会有些乱子，你不要担心。”
　　“是不是快要变天了？”闻人歌颔首，“那你小心照顾自己。”闻人歌一一应了，忽然摸到手下的衣服，然后意识到那是喜服。
　　他笑眯眯的，“你安心在府里绣嫁衣，等你绣完了京都的事也该结束了。”晏袖叹了口气，“要不是你不知道我绣出来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你是在嘲笑我，这些日子为着这件衣服我可是被他们笑死了。”闻人歌摇头微笑，“没事，你绣的肯定特别好。”晏袖无言以对，“那我绣完了给你好了。”
　　闻人歌认真的点点头，“好，你绣好了那天我就穿。”晏袖连连摆手，然后想到他看不到，“别别别，那咱俩就得成京都的笑料不可。”闻人歌不为所动，“八妹的绣工在我眼里自然是最好的。”两个人拉锯有小半刻，最后晏袖好说歹说才算是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晏府外，闻人歌上了马车。惊蛰忍不住问，“公子明明找到了晏姑娘正确的位置，为何又在晏姑娘醒之前假作自己看歪了？”闻人歌心情愉悦，“如此八妹才会心软，然后为了不伤害我而主动来牵我的手啊。”
　　惊蛰:...公子我觉得您怀疑其实根本没有失明，就是骗晏姑娘同情的。闻人歌倚在马车窗边，听他没有动静了，于是笑道，“你现在不理解我的做法，等你经历过情爱以后就懂了。”惊蛰:感觉好像被虐了。
　　含章殿
　　周宝璐进入宫殿时见到的就是淑妃懒洋洋的倚在美人榻上，侍女红玫沉默的跪在毯子上力道适中的给她按捏小腿。
　　她的姑姑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她看起来仍然像是个豆蔻少女般，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雕琢的痕迹。她的身量苗条纤弱，丝毫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的母亲。而虽然她是这样的貌美，在陛下眼里却还是对其他三个妃子平分秋色，所以她至今都不明白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宝璐笑道，“姑姑，我来了。”淑妃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睛，冷漠的神色迅速转变成如春风般的笑意，“宝璐来了呀。”她坐起来，向她招了招手。
　　周宝璐坐在了她身前的锦凳上，淑妃一向不喜欢有人与她并驾齐驱，所以周宝璐从来不会坐到她的身侧去。
　　淑妃十分和蔼可亲的问，“父亲怎么说？”周宝璐顿了顿，“祖父说近来朝堂上似有异动，他需要您探探陛下的心思。”淑妃颔首，“好，我会照办。”然后又问，“你表哥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按东临古例早该开始作为储君处理政事了，但陛下却迟迟未定。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呼吁朝臣立你表哥为储君？”
　　周宝璐沉默了一瞬，淑妃的脸上也有恼火一闪而过。“难道父亲没有这个打算了么？”周宝璐不得已说，“姑姑莫要难为我了，我只是转达祖父的话而已。”淑妃听了她的话又恢复笑意，“是姑姑太心急了，乖侄女，你回去和你祖父说，本宫要见他。”
　　天枢殿
　　贤妃坐在黄梨木桌前，桌上放着一副古画，是幅古战场图，八皇子齐怀瑾恭敬的站在贤妃面前。“这么说淑妃今日暗中出宫了？”
　　齐怀瑾点头，“是，红玫说她上午见过周宝璐，下午就从西边的永安门出去了。”贤妃笑了笑，“齐怀绥今年二十三了，东临历代都没有岁数这么大才立的太子。陛下迟迟不立储君，她究竟还是急了。”
　　齐怀瑾迟疑片刻，“母妃，您真的不在意查到的真相么？”贤妃闻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瑾儿，你还是太年轻了。”齐怀瑾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没有见过你父亲是怎样对待靖安皇后的，可我见过。”
　　贤妃有些怀念的回忆，“靖安皇后是个贤后，她与你父亲少年夫妻，为人朴素不好珠玉，不仅宽厚待下而且极力辅佐陛下，她的家族扶氏族人是唯一一个靠自己能力位居高位的家族。便是如此，她还极力压制族人，扶氏上下因而一心忠心为东临社稷。”
　　她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一位贤后，却寿命不长，去时不过区区三十六岁。”她看着齐怀瑾，“我早就知道你父亲对先皇后的深情无俦，所以现在的结果也并不让我吃惊。”
　　齐怀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是儿子小人之心了。”贤妃摆摆手，“现在的宫城里过于黑暗了，在这样的境况下长大的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这正是母妃想告诉你的，瑾儿，你一定要记住，等你上位以后绝不可以再让东临宫城继续这般争斗诡谲，母妃希望你能让这里变成清明的所在。”齐怀瑾正色的点了点头，“定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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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其实我写的时候是以长孙皇后作为靖安皇后的原型的。在我眼里长孙皇后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而且她对唐宫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就像靖安皇后对戈帝的影响一样，涓涓而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