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宋小姐》子少言

16、第十六章

　　周牧的动作一顿，侧抬起头，看见的是她露在外面的光洁而修长的脖颈，以及小巧精致的下巴。她平稳的呼吸萦绕在他耳边，她的肩膀微微起伏。他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没动。

　　“宋盏盏。”他低喊，她没反应。

　　她果然是累了。周牧又稍用了力拍她肩膀，“宋盏盏，醒醒。”

　　宋盏盏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周牧的肩上，没有立即起来，而是懒洋洋地说：“好困啊，不能让我睡一下吗？”

　　她一说话，气息扑打在他脖子上。

　　“你是还没清醒是不是？”

　　四周静悄悄的，周牧的声音低沉，他的气息则扑打在宋盏盏耳边，痒痒的。宋盏盏摸了摸耳朵，转了转头，迷离的双眼看向周牧的脸。

　　周牧的手抓在她的肩膀上，把她从他身上扯开。

　　宋盏盏清醒了，坐在他面前没说话。

　　“起来。”周牧站起身，看着她说了句。

　　“干嘛？”宋盏盏抬头看着他。

　　“你今晚要睡这里？”

　　“当然不。”还小声说，“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

　　她说得再小声周牧也听到了。他睨了她一眼，转身往帐篷外走。斯卡罗站在门口的，脸上神情惊讶，想必是看到了宋盏盏靠在周牧肩上的那一幕。

　　“啊，我刚刚去方便了。周医生要去哪？”斯卡罗回过神来笑嘻嘻地问。

　　“你今天不回家？”周牧看向七八岁的斯卡罗。

　　“今天不回了。弟弟的病好了，多亏了你们，我要多多来帮忙。我的家人都同意了，还很赞成。对，就是义工，你们说的义工，我以后就干这个了！”

　　斯卡罗年纪虽然小，却是这里少有的会说英语的本地人，医疗组也有一个翻译，但多他一个的确要方便很多。周牧说：“可以，那么如果你暂时不睡的话帮忙守着这里，一有状况就赶紧叫醒李医生他们。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的，周医生，能留下来是我的荣幸，非常愿意为你们效劳。”斯卡罗爽快地笑，额头上红肿的包依然没有消去。但这是皮外伤，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宋盏盏也走到了帐篷门口，站在周牧身后。她知道周牧这是要送她回去。

　　周牧冲斯卡罗点了下头，脚步踏出帐篷/外。宋盏盏跟上。

　　斯卡罗在身后说：“漂亮姐姐，今天谢谢你！你辛苦了！”

　　宋盏盏回身点了下头，继续跟在周牧身后。而出了帐篷后，外面就更加黑暗了，天上虽然挂着几颗星星，但不足以照亮。宋盏盏一边打哈欠一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她和斯卡罗来的时候带了手电筒的。她打算把手电筒拿出来照亮。而她刚摸到手电筒就听到了打火机打开的声音。抬头一看，夜色中，前面的周牧那里传来了光。他一转身，她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支蜡烛，红色的烛火一闪一闪。

　　“我有手电筒。”宋盏盏又打了一个哈欠。

　　周牧说：“这里的水和电都紧缺，手电筒留着急用。”

　　宋盏盏把手电筒放了回去。她向四周张望，烛光照耀的面积很小，几乎只能照到脚下的土路。“但是，周牧，这么晚了是要走回去吗？”她记得他们有车，只是没看到车子的影子。

　　“车是医疗队的，只用在需要的地方。”周牧催促，“快点走。”

　　宋盏盏想，那么他第一次请医疗队的司机送她和胡晓回酒店是破了例了？但无论怎样，他已经这么说了，这大晚上的是只能走路回去了。但有他在她不担心有危险。

　　两人并肩而行，宋盏盏的瞌睡因为走路而消退，越来越清醒。如果不是那些孩子来医疗队救治点治病，这个地方几乎天一黑就看不见人影，此刻走在路上，只有树木以及她和他的影子。影子还因闪烁跳跃的烛光而改变着形状。

　　如果抛开这里的贫穷落后，抛开那些令人烦恼想逃离的一切，此时此刻是难得的……美好。宋盏盏脑海里忽然蹦出“美好”这两个字。她转头，只见周牧轮廓分明的侧脸被烛光映得略显柔和，比他摆着的冷脸好看多了。高高的鼻子和突出的喉结，让她想起她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时的温度，她的吻落在他喉结上时的喜悦和满足。她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她清醒了，很少有不说话的时候，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周牧转头看她，她闭着唇，脸色被烛光映得酡红，安静的样子让他也不好说什么。她的目光对上了他的，她眼神一闪，低下了头。

　　映在地上的她的影子一飘，是她的裙子被风吹着随风而动。起了微风。只是微风渐渐大起来，烛光闪烁跳跃得更加厉害。他和她同时想起蜡烛，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身子一转，面对面而立，同时伸手挡住蜡烛，以免蜡烛被风吹灭。指尖相触，他的指尖略凉，她的指尖火热。跟以前一样，夏天的时候她的手热，他的手凉；冬天的时候她的手冰凉，他的手温热。

　　周牧的手一动，避开了她的手。风还在吹，烛光在他们手的中间微微跳动。

　　迎面的风让宋盏盏忽然打了个喷嚏，燃烧的蜡烛一下子熄灭。

　　“啊！”她惊叫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她听到有声响，很快周牧摸出打火机打燃了火，重新把蜡烛点上。他们之间重新亮了起来。风没吹了，不需要再用手遮挡蜡烛。

　　“走吧。”周牧说了句。

　　两人又并肩而行，但宋盏盏开了口，“我听晓晓说，就是我们相遇那天跟我一起的那个美女，她说你今天抢救了两个小孩。”

　　“嗯。”

　　“怎么样？他们……”

　　“已经没事了。”

　　“哦。”

　　两人又没再说，片刻后宋盏盏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今天晚上都睡了斯卡罗却吵醒了我，竟然让我来给那个叫小奎的小孩子讲故事。我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来了。来了吧，以为讲一个故事他就能睡着了，结果讲了那么久。做这种事真是不容易。”

　　周牧转头看她。

　　宋盏盏说：“我知道你又要说些我不爱听的了。但我从来没这么晚出来只为给一个陌生小孩讲故事的，就算是认识的熟悉的小孩我也没讲过。”

　　“知道我会说什么？”周牧问。

　　“用膝盖都想得到。不就是说我没爱心没怜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