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召唤》苏行乐

4、第四章

　　善英原本以为她熬到三更皇上肯定睡了，可是现在，这副身体坐在床沿上，大刀阔斧，身上龙袍毕端毕正，哪有半点入睡的样子。

　　可是现在真的已经三更了啊！您这么晚还不睡觉是闹那样啊！您到底几时睡的啊！难道真得逼着她彻夜不睡么！

　　善英苦熬半宿一心想着慷慨就义为国牺牲，现在看着她晚睡，皇上比她更晚睡，彻底崩溃了。

　　她欲哭无泪，转而却又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在自己的寝殿里，好歹边上也没人……

　　算了，还是脱了衣服早点睡吧……

　　你不睡觉，她还想睡觉呢！

　　善英瘪着嘴心里想哭，手脱着龙袍就想要赶紧上床睡去，可刚一动，“哎呦”一声，就又坐回了床上。

　　疼疼疼疼疼……腿抽筋了。

　　——崇正一动不动坐了两个时辰，终于落下后遗症了。

　　“皇上？”听着里面的动静，门外守夜的元福已经轻声唤了起来。

　　“我没事！”善英一惊，可不敢让人进来，忙大声回了过去。

　　元福听到里面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些意外，原本以为皇上早歇下了，可是听这声音，倒像是一直醒着。

　　皇上打戌时就已经进去了，伺候完沐浴后就把他们全赶了出来，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期间里面一直没动静，皇上要是没睡着，又在做什么呢？

　　想了想，又问道：“皇上可是饿了？要不要奴才命人送些粥汤来？”皇上今日吃得可不多啊，到了晚上那顿，更是吃了一点点。看着像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事。

　　善英听着他这话，肚子咕噜一下，倒真觉得饿了。却不知道到底是她自己饿，还是她现在这副身体本身感到饿。

　　她今天怀着心事，晚膳也当真没吃多，更何况还翻来覆去折腾到现在。

　　只是，哪还敢让人进来。

　　“不用了，我……朕不饿。”她说着，又想起来先前听那些小太监扯淡时说，皇上自称不是“我”，而是“朕”。

　　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察觉出端倪。

　　“是。”元福听着这回答，不敢再多嘴，只又退回原位，悄然无声的继续做起了一根木桩子。

　　善英揉了半天，腿终于不再那么疼了，可是肚子却更饿了，甚至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隐隐的痛意。

　　难道皇上胃上也有毛病么？她以前饿肚子的时候，胃上也这么疼。

　　原本她打算就这么睡去，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是睡不着了。

　　难道真要让他们做一份夜宵来么？

　　还是算了，他们御膳房整天忙里往外，也够辛苦的。她现在要说传夜宵，不知道要惊动多少人。

　　扫了一圈四周，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一个八宝盒上。

　　她记得这个盒子，都是用来放糕点的吧？

　　抱着侥幸的心理，善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开盒子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哇！满满一盒子糕点啊！

　　这是桂花糖蒸栗子糕吧？下午时候小德子可是过来偷偷给她塞了一块。他说这是李公公看他表现好赏他的，一共给了两块，就拿了一块过来给她。

　　善英也知道，虽然是太后要吃栗子糕，可后厨总是会多做些，把好的挑出来给主子享用，边角的有残缺的，他们就自己留着。她原先跑去后厨帮忙时，喜欢她的老太监老嬷嬷们也总会偷偷塞她一些吃的。

　　而今天，后厨送了一盒子栗子糕过去后，太后又差人过来装了两盒吧。她一个人自然是吃不了那么多的，她应该是看着好吃，又给皇上送来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善英猜的也当真没错，太后吃着好吃，就让人给承乾宫送来了一盒，皇上没顾得上吃，元福见他晚膳没吃多少，怕他饿着，便又将那盒糕点带了过来。太后命人送来时可也传了话了：务必让皇上多吃吃，这栗子糕当真不错。

　　善英看着那盒栗子糕，口水已经流了出来。这栗子糕可真好吃啊，又香又甜又糯，就那么一块，她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硬是吃了一下午。

　　现在好了，她有一盒子可以吃了。

　　肚子依然在叫，她撇开龙袍又搬开椅子坐下，然后就对着一盒子糕点慢慢吃了起来。她还是替皇上好好保护龙体吧。

　　吃噎着了，还不忘倒杯茶。茶已经冷了，没关系，解渴就行。她都已经习惯了。

　　善英到底是个小姑娘，对甜食有些天生的喜爱，再加上又饿着肚子，吃起来就更是敞怀，而没一会儿，一盒子栗子糕已经消失了大半。

　　善英又灌下一壶冷茶，摸摸自己圆起的肚子，终于心满意足。

　　现在好了，吃饱喝足，肚子也不疼了，可以睡觉了。

　　善英想着，将盒子的盖子盖盖好，解下龙袍又往床上走去。

　　她心想着做皇上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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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崇正自龙床上醒来时，眉毛差点拧断。

　　——牙疼。

　　——肚子疼。

　　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肚子，痛苦的不成样子。

　　而当他看到自己正坐在床上时，他又一下蹦下床跳到了地上。

　　“它”又来了？

　　“它”怎么又来了！

　　他为什么又睡过去了！

　　他为什么又记不起后来的事了！

　　是谁！

　　到底是谁！

　　这一日，崇正帝一整天脸色都很难看。

　　他的牙齿疼得厉害，可是只能忍着，谁都没说。他已然知道自己牙疼的症结所在，那空了大半盒的糕点盒子可是明晃晃的写着答案！更别说还有那空了的一大壶茶，他今早腹痛难忍便是拜它所赐！

　　可是他能怎么办？只能装个没事人一样啊！

　　他万万没想到，他堂堂真龙之体，全神贯注坐了整整两个时辰，到最后还是被侵入了体内，这真是啪啪啪的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又一个巴掌。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吃那么多糕点，喝那么多茶，难道是饿死鬼投胎么！

　　他自来有那毛病，一吃甜的就容易牙疼，所以他极少碰那糕点，可“它”倒好，硬是把大半盒子都吃了！

　　他也已然把昨天晚上的事旁敲侧击了遍，昨天晚上当真只有他一个人在寝殿内，谁都没进来过。一开始里面只是一片安静，到了子时里面才传出动静。先是一声“哎呦”，太监以为他醒了就问了一声，接着里面就回了一句“我没事”，太监怕他饿了又问了一句需不需要传宵夜，里面就又回了一句“不用了，朕不饿”，接着太监就再不敢问话，只是后来还是听到里面传来的一点细碎的声音。

　　他们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不过现在早已知道了，那是他们的皇上大半夜爬起来吃糕点的声音！

　　崇正年少登基，一直致力于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副正直庄重的帝王风范，而今竟被撞见半夜吃糕，还吃了那么多，颜面何存！

　　不过现在他终于证实了，到了深夜的时候，确实有东西侵入了他的身体——就他自己来说，根本不会去做那些事！

　　那东西好像也怕被人发现，前天夜里它走错路了，“哈哈哈”遮掩了过去；昨天夜里它应该也是饿了，可是明明可以叫来夜宵，却偏偏只就着冷茶吃糕点……这是不敢露出痕迹不敢与人接触……

　　崇正到底是一国君主，很快便在这乱象中理出了一点头绪。可是它到底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终不能长此以往下去。

　　崇正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会发生，也不知道还会发生多久，但以一颗帝王的敏锐心足以判断，这件事长久下去必会祸害无穷。

　　他还不能确定他被侵入的确定时间，虽然好像总是在深夜，但他常常忙碌到深夜；而且，侵入的那东西看似谨小慎微，不去和人接触，不愿被人发现，却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在适应，它目前已然知道自己皇帝的身份，也从“我”改称成了“朕”。它现在看上去是毫无危害，可谁知道长此以往又会怎么样！

　　万一它彻底适应了，不肯走了怎么办？万一还是会走，可是再来时候尝到甜头开始为非作歹了怎么办？

　　而且，这到底是外来的魂魄侵占的自己的身体，还是他自己的身份又分裂出了另一个他来？

　　所以，他总得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入夜，崇正迟迟未能睡着，他把自己关于寝殿之中，来回踱着步。而在许久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了桌前。

　　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纸已铺开，墨已磨好。崇正提起衣袖拿笔蘸墨，就在白色宣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你是谁。

　　要想弄明白整件事，总得先知道侵入他身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而如果那个人确实存在，总会给他回应……

　　他没法与见面，便只能以此作沟通，虽然此举有点打草惊蛇，可是他要将一切祸乱扼杀在源头之上。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抛开一切请人降妖除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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