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心琐言》三杯吐然诺

12、第十一章 妖界异动

　　阿兜放了她，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虽然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是严肃起来竟也这么爱憎分明。
　　“阿兜，你怎么会来？”
　　“额……这个……先生不放心你，看你去了这么久，于是让我也来凡间，怕你完不成任务。主要是因为你能力太差，法力太低！”阿兜斜斜眼道。
　　“哦，这样啊。”我回给他一个冷漠脸。
　　我拿起装着碧柳枝的盒子，心想这回可以回去交差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尚未完成，我对阿兜道：“我还得再留几天。”
　　阿兜说：“知道，你还有人要救。”
　　我打趣说：“你当然知道了，你是跟踪狂魔。竟然还跟踪我到人间来了。”
　　我们从古玩店往外走，莽川的风沙更大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古玩店，它依旧古朴、落寞，挂着蛛丝儿，是一个牢笼，也是一个噩梦。她在里面，守着能见到爱人的希望，而这个希望是虚无缥缈的，不，是不可能再见到的，这多么残忍，又多么可怜。但想想她要夺走我的声音，心中泛起的怜悯又倏忽地收了回去。
　　阿兜说：“事不宜迟，咱们走吧。”说罢他又变成一只小兔子，缩进了我的怀里。我把它捧在手里，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没想到啊，小兔子……”
　　回到草庐已经清晨，李璇还没起来，我又躺回了房间，装作刚醒的样子。
　　已是八月十五，月至中天。
　　我和李璇去草庐的枯井守候，一直到云遮月隐，井中也无任何动静。
　　我说：“怕是妖界有异动，所以这个通道关闭了，你的妹妹不能通过这个通道去往妖界，怕有性命之忧。”
　　“你说还剩其他三个通道，怎样才能找到呢？”李璇问。
　　“其他三个通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得问问我的师傅。”我说。
　　“你还有师傅呢……”
　　“当然了。”
　　“不过……现在我师傅不在这里，这个通道已经不能用了，只能等下一个八月十五了。”
　　“那岂不是还要再等一年？”李璇露出担忧的神色。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那你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年吗？”
　　“我……我会尽快告诉你其他三个通道的位置……但是我可能很快就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家在你到不了的地方。”
　　“举国四望，还没有我这个王爷到不了的疆域。”我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井边。
　　“今夜既是中秋，不如我们就在这院里，把酒言欢，赏月谈心如何？”我问。
　　李璇将屋内的桌子放置院中，又命清风白露摆上一桌酒菜，简易的中秋宴就开始了。
　　已是深夜，秋天的夜晚寒露深重，这就是人间的中秋吗？此刻月宫也应该散步着好看的光辉，月神在月宫里开心地唱歌吧。都说神仙留恋凡尘的花花世界，觉得天宫寂寞，可我从记事起就在鉴心阁，却一点也没觉得寂寞。鉴心阁变成了我的家，离开天宫这么久，就算人间有万种繁华，可我还是想念天宫了。
　　三两杯酒下肚，我的脸已然有些泛起绯红，怀中的阿兜好像对我饮酒很不满，一直在蹬腿踹我表示抗议。
　　逆反心理让我喝得更带劲了。边饮酒，李璇行起了酒令，酒过几旬，我已是昏昏沉沉。趴在桌上动弹不得。昏沉中仿佛有人将衣服披上了我的肩膀，模糊的感觉中那兔子踹的更带劲了。我不胜其烦，使劲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他终于安静下来，缩在我怀里。
　　仿佛有人的手，温热的掌心，搓了搓我的手，然后，就安静地搭在我的手上。月亮的清辉洒在我们身上，显出一种寂寞而又哀怨的神色。
　　手心很暖。
　　兔子从我怀里跳出来，跳到我的手上。我惊醒了，手从那双大手中抽离出来，李璇看到我醒了，仿佛做坏事被戳破的小孩，用手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你手露在外面，有些冷……”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道：“你要感谢我啊，多请我吃两顿饭吧，这个啊，就不必啦。”说着，我将衣服脱下还给李璇。然后用手将跳在桌上的兔子捧回怀里。
　　就在朝阳快要突破云层之际，从井中传出轰一声巨响，随后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有一团东西biu——地从井底弹到我们面前。
　　我被那团东西吓了一跳，走近一看，他慢慢舒长开来，成了一个人脸鱼尾的小怪物。他很虚弱地瘫在我脚边的枯叶上。
　　我想这定是妖界的小妖，凭我的法力应该没问题。于是我上前，正欲将他拿下，顺便问问妖界的动乱。
　　就在我伸出去之际，突然仿佛有万箭齐穿心脏，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眼见从心脏处流出黑色的血液。
　　再定睛一看，地上的小妖怪已经不见了，我的心脏处留下了一个大洞。我顺势倒了下去，感到身体里蓬勃的力量，那小妖为了吸收我的灵气，已经钻进了我的身体。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被千斤重的鼎压着，透不过起来。
　　李璇赶紧扶住我，免得我倒在地上。他露出很焦急的神情，想把我抱起来，要把我挪到屋子里去。
　　我已经没有力气言语，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天宫。我仰头看着快要升起的太阳，天空离我好远，好远。
　　突然阿兜从我怀里窜了出来，他的肩颈处有一个黑色的印记，仿佛是刚才帮我挡住的伤害。他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化作了我熟悉的阿兜。
　　阿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对我道：“没事，只是外伤。”
　　他拿开李璇扶着我的手，把我扶住，对他道：““我来吧。”
　　李璇在原地，看着阿兜将我抱回了屋内。我想，大概是这接踵而来的诡异事件，让他不相信自己的世界观了。等我好起来了，就要告诉他，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