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海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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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上午，赛蕾娜女神号在一座无名岛附近抛了锚，不少船员们上岸去寻找淡水。少昊正百无聊赖的趴在舷窗上向外看，忽然朱利跑了进来，劈头就问：“要不要一起去岸上转转？”
“岸上？”少昊发呆。
“嗯，是啊。一起去玩玩吧？看你待在船上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我陪你去散散心好啦。”朱利笑嘻嘻的，说话的语气让少昊没办法说半个不字。
甲板上没有看到沙耶尔的影子，朱利拉着少昊向诺尼亚打了个招呼说要下船去转转。诺尼亚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几句让他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之类的话。朱利满口答应下来，拉着少昊离开了女神号。
一边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朱利带着少昊走进了岛上的树林。虽然只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但这里的景色却也十分美丽。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少昊之前一直有些紧张和沉重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其实一直跟着女神号航行是很有意思的，能够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色。”朱利爬上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笑着看着树下的少昊。
“你们……一直这样在海上到处走吗？”少昊仰头望着朱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在他的脸上，很刺眼。
“当然不是了，航行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会回银币岛，待上一段时间之后再出海。”
“银币岛？”
“嗯，就是我们的家！”朱利大声的说，眼底有骄傲的光芒闪过，“是纳兰萨斯老爹为大家创造的一个自由、美丽的地方。”
“那个纳兰萨斯……到底是什么人？”
“是沙耶尔的父亲，银币岛的主人，同时也是收养和栽培了我们所有人的人。总之，他是个伟大的人！”
“他不跟你们一起出海吗？”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朱利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被一种古怪的忧伤所取代。很久，他忽然笑了笑，跳下树来。
“五年前，老爹出海了，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之所以我们不厌其烦的跟着沙耶尔一遍一遍的乘着女神号在海上航行，就是因为……我们都很想念他，希望有一天可以在这片海洋中的某一处找到他。”
看着他的目光，少昊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让人痛苦的问题。从朱利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对于那个名叫纳兰萨斯的人，他们是打从心底尊敬着的。对于他们来说，那也许就是一个如同父亲一样的人吧。少昊无聊似的在心中想像着那个人的形象，他也许是个高大的男人，有着海一样的胸襟……
“对了，少昊，我刚好有点事想问问你啊！”朱利忽然抓住他的一只肩膀摇了摇，打断了他的思考。少昊有些慌张地点了点头，扯出一个微笑。
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朱利低下了头：“沙耶尔早上的时候说，你要走了，是真的吗？”
他说什么？少昊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利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少昊犹豫了很久，才敷衍一般的回应道：“大概吧，我……我也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啊？女神号上不好吗？难道你就那么想回去找死吗？”朱利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大声喊叫着。少昊无言以对只能沉默，肩膀被捏得很疼，有一种他无法用语言解释的难过感觉。
朱利大约是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远处传来了一阵火炮的轰隆声，如同利刃一般斩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瞪大了惊诧的眼睛，朱利甩开少昊，拔腿就向炮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而这个时候的少昊也完全顾不上肩膀的痛感，下意识一般地跟着他奔跑。
突如其来的袭击造成了女神号上短暂的混乱，但这种混乱很快便被平息下去。由于射程的缘故，几发炮弹仅仅是落在了距女神号还有一段距离的海水中，扬起了千百层的激浪。瞭望台上的水手举着铜管望远镜高声叫嚷着，报告着远方的情况。
诺尼亚第一个跑上瞭望台，拿过一支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袭击者逼近的方向。三艘中型帆船扬着帆，正在慢慢呈半圆包围状接近。在它们的桅杆顶上，诺尼亚看到了一面黑底上绘有海浪和狼头的旗帜。
“海狼旗，是托纳塔•基普的手下。”放下望远镜，诺尼亚看了一眼已经赶到身后的沙耶尔。
“我就知道又是那个老混帐的狗腿在给我找碴！”沙耶尔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之后转身快步离开瞭望台，“去补充淡水的小伙子们回来了没有？继续观察情况！诺尼亚，叫乔恩尼准备还击！”
诺尼亚顺手把望远镜交给身边的一个水手，之后追上沙耶尔：“淡水的补充已经差不多了，那点小差额我们可以到下一个岛上补充。现在通知全员就位，立即起锚的话我们可以在被他们包围之前冲出去的。”
“别呆站着，小伙子们！准备起锚——艾菲，你最好去帮帮乔恩尼！别闲着，亲爱的——”沙耶尔一面跑向甲板那一端登船的跳板，一边用一种不容违抗的声音下达着命令，“你到瞭望塔上去，亚兰，盯着点儿——所有人都回到船上了吗？”
“朱利和新来的小家伙似乎都不在。”正要赶往炮手位置上的乔恩尼听到这句询问，站住脚回了一下头。
“他们去哪儿了？”沙耶尔几乎是吼起来，“能不能少给老子找点儿麻烦！”
“……朱利跟我说过，他要带少昊下船去转转，我告诉过他们早一点回来了。”诺尼亚怔了怔，随即的语气里满是内疚。沙耶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
“那么，等等他们！所有人就位！他们回来之后马上就起锚！”
“……沙耶尔，他们似乎放了小船上岛了。大船还在接近中，但是速度慢了，目前没有发现准备继续进攻的迹象。”亚兰从瞭望台上探出半个身子。
“八成也是补充淡水的，碰巧遇上我们而已。”沙耶尔用右手握成拳，之后狠狠砸在船栏杆上。“基普那个老混蛋！下次让我碰见，绝对把他的船炸成碎片！”
听着这些咒骂，艾菲洛特扭过头看了沙耶尔一眼。之后他扭回头重新看向遥远的海平线，那三艘大船已经不需要望远镜就可以看得到了很清楚了。他掂了掂手中那两把发光的银色手枪，轻轻哼了一声：“看来这十几年里你也结下了不少冤家啊……不过，沙耶尔，你就打算这么拖下去？我可不认为等被他们围住了再闯出去是个很好的主意。”
“没人会那么认为的！”沙耶尔转身离开登船跳板，走向另一侧的船舷眺望着逐渐接近的敌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该死的……诺尼亚！他们还没回来吗？”
诺尼亚摇了头，迟疑了一下之后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询问：“是不是考虑去找找他们？也许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要走……”
“刚才那么惊天动地的炮声就是聋子也能听见的。新来的那小家伙就算了，朱利如果也没点儿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扔下他也不亏。”乔恩尼正在检查他那把猎枪的弹药，听见这段对话之后抬起头来，打了个哈哈插嘴。
“而且现在有人下船单独行动基本可以等于找死，不是说他们已经有人上了岛？”艾菲洛特耸肩，语气听起来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讽刺。他的这个态度立即引起了沙耶尔的不满，被狠狠瞪了一眼。但艾菲洛特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称不上是冷笑的表情便转头去看了别处。
少昊有点头晕，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恍惚一般地被朱利拉着手奔跑。身后的丛林中远远有人声传出，逐渐逼近。脚下有乱草和灌木，还有盘根错节的树根凸出地面，这一切都在阻碍着他的脚步。从朱利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来者绝非善类，很有可能是非常危险的角色。所以他心里清楚，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跑，回到女神号那儿去！
没有多久，袭击者的声音变得清晰。似乎不只是背后，侧翼方向也有了人声。朱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摸了摸自己挂在腰带上的小包。他回头看了看一脸不安的少昊，认命似的叹息了一声。
“……拿着这个。”他说。
少昊一惊，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放在自己手里的一把手枪。
“只有六发子弹，你斟酌着用吧……现在你往那边去，我走这边，这样分开比较不容易被追到。女神号就停在那个方向——”朱利笑了笑，伸手指向海滨，“我们回到女神号之后再见吧，祝你好运。小心一点，不要被捉到了哦！”
少昊呆望着朱利转身离开了自己，向另一个方向的丛林中跑去。浓密的枝叶很快湮没了朱利的背影，那些嘈杂的追击者的声音似乎也跟着分散、远去了。一两分钟之后，少昊如梦初醒一般的紧握住了那把手枪，扭头跑向海滨。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要拖后腿，不要浪费时间——也许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生命争取出来的，所以更加要好好把握。
就在他踩着有些踉跄的脚步努力奔跑，眼前隐约可以看到树林的尽头和不远处泛白的沙滩时，身后的树林深处传来了清晰的枪声。少昊忍不住心里抽了抽，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站在瞭望台上的亚兰很快发现了少昊的身影，立即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甲板上的众人。当听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沙耶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于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命令两个水手马上放下小船和跳板把少昊接过来。
“女神号已经进入他们的射程之内了，沙耶尔。”诺尼亚看了看上气不接下气的少昊，又回头去看海面上的敌人。
沙耶尔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少昊，而少昊也同样望着他。没有谁说话，时间似乎在悄悄凝固。
少昊低头看了看手里紧握着的手枪，感觉到有汗水湮透了自己的手心。用力咬了咬牙，他伸出手，将那支手枪送到沙耶尔面前：“……对不起。”
究竟是在对谁道歉？对沙耶尔？还是对朱利？少昊自己也不知道。
沉默了几十秒，沙耶尔从少昊手中拿过了那支手枪。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是下定了一个怎样的决心。对面的其中一艘船突然开炮了，炮弹落在女神号船头附近的海水中，激起一片巨大的浪涛。女神号摇晃起来，几片浪涛的碎片摔在船头上，打湿了骄傲微笑着的女神像。沙耶尔向船头望了一眼，又向岛上望了一眼，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小伙子们，把跳板拉上来！诺尼亚，叫他们把四个蒸汽动力炉都打开。乔恩尼，瞄准目标开火！女神号……起锚！冲出去！”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人问些什么。诺尼亚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之后转身跑向动力室。乔恩尼吹了一声口哨，艾菲洛特冷笑了一声。亚兰纵身从瞭望台上跳了下来，经过少昊身边的时候停了停，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与他擦肩而过。
粗大的锚索被拉上了甲板，女神号上黝黑的火炮怒吼起来。对方三艘船的其中一艘被一发炮弹击中了左舷，腾起了墨般的浓烟与耀眼的火浪。这个情景造成了对方攻击的短暂停顿，趁着这个空档女神号掉转了船头，从包围圈的空隙中冲了出去，直奔墨蓝色的大海中央。
【很多个偶然不经意的碰在一起，构成的深渊会让人滑得很深很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海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