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的星辰》牧汤饭咸

5、梦境

　　星历3845年8347日
　　今天他住在一起了，离他更近了。
　　可是这样的话，晚上就不能出去跑步了。
　　那就在花园里跑步吧，脚步要轻轻的。
　　他总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不能吵到他。

　　合上笔记本，沙丛打量着这个房间。沈家的客房很宽敞，和原来那个站起来似乎就会撞到头的房间不一样，但是……
　　沙丛看着空空的墙壁，上面没有了那些照片，没有可以看着入睡的东西，沙丛有些不习惯。他闭着眼睛，想象着城市那头亮着的房间里的照片，爸爸妈妈举着他在游乐园的照片，他刚入军队时候愣头青一样的单人照，郭秦、赵力华、楚天和他四个人勾肩搭背的合照、参加各种晚会的沈高岑的照片。
　　参加晚会时候的沈高岑和平时有所不同，将头发上梳，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的稳重，但是沙丛不喜欢，因为那样的沈高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沈高岑。
　　沈高岑的照片很少有笑着的，难得几张笑着的照片还是沙丛千辛万苦找到的沈高岑大学期间的照片。
　　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起来呢，沙丛想不到答案，记录本也在家里，不能翻出来看，沙丛只好出门去跑步了。
　　沙丛提着气跑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路过有锯齿的草叶时他也小心翼翼，害怕叶子刮过裤子的声音吵醒睡着的沈高岑。
　　“你在这里干什么？”沈高岑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看着他。
　　“我吵醒你了吗？”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沙丛有些紧张。
　　“没有。”从噩梦中惊醒的日子，沈高岑已经习惯了，每次醒来他都会透过窗看着远处的大门或是花园平静心绪。倒是认识了沙丛之后，每天都会看到他，打破了几年来不变的场景。
　　“你这么晚了在这里跑步？”沈高岑看着自己面前紧张的傻大个。
　　“是。锻炼身体。”知道不是自己吵醒了沈高岑，沙丛便安心了，专心致志的看着沈高岑，能这么近距离看他真好。
　　“跟我来。”
　　沙丛跟着沈高岑进了健身房，这里面的器材虽然比不上军部的，但也齐全。
　　“会用吗？”
　　“会。”
　　沙丛设定了举重的数值和强度，开始锻炼自己的上半身肌肉。他目视前方，锻炼的时候沙丛很认真，认真到都快忘了沈高岑站在一旁。
　　沈高岑也没有说什么，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扛举器材。
　　沙丛因为一直注意锻炼的原因，身材很好。手臂高举的时候，肌肉线条流畅，放下的时候，可以看到因为结实的肌肉撑起了薄薄的布料。沙丛很适合穿黑色，不看他有些木木的表情，光看身材，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很性感的男人。
　　这是一双很有力的手臂，抱着自己的时候，让人很安心，沈高岑想到。
　　沙丛做完了这一组运动之后才想起沈高岑在旁边看着自己，转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靠在一旁的器材上睡着了。
　　他一定是无聊了，沙丛想着，找了一旁的毛毯盖在沈高岑的身上，坐在他身边休息。
　　之前沙丛锻炼完休息的时候，都是坐在街边的长凳上看着夜空的星星，但是现在坐在沈高岑旁边，他可以看着属于自己的星星。
　　沙丛屏气凝神的看着沈高岑，数着他的睫毛，马上就要数完的时候，沈高岑突然睁开了眼睛。
　　“闭眼。”沙丛有些紧张的对沈高岑说到，157。
　　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的沈高岑还有些不清醒，下意识的闭眼上了眼睛。
　　157,158,159……马上就要数完了，沙丛下意识的让沈高岑闭上眼睛，是因为他怕下一秒自己就忘记了现在数的数字。
　　等沈高岑神志清醒再睁开眼的时候，沙丛正好数完了，他略有些骄傲的对沈高岑说到：“你有165根睫毛！”
　　在恍惚的一瞬间，原本还以为沙丛要亲自己的沈高岑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大概是因为睡前看了沙丛的肌肉有些鬼迷心窍了。
　　沙丛冲沈高岑伸出了手，从他的眼尾轻轻的戳下来一根掉落的眼睫毛：“只有164根了。”语气里透着一种无理由的可惜。
　　“继续锻炼。”对于沙丛，接不下去的话就不搭理，这是沈高岑得出的结论。
　　“是。”沙丛站得笔挺接受命令，又去做下半身的肌肉运动了。
　　他的心思很简单，甚至有时候没有办法同时做两件事情，接受命令投入锻炼的时候他就顾不上站在一旁的沈高岑。只专心致志的盯着面前的仪表盘看着体能测量数据进行训练。
　　沈高岑则在沙丛有节奏的呼吸和器械碰撞的声音中，渐渐又睡着了。待在沙丛身边甚至比他自己一个人独处，还让人有安全感。
　　结束锻炼的沙丛看着蜷缩着睡在一旁的沈高岑，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等待家人将他拥入怀中的婴儿。他知道怎么让沈高岑开心起来了，沙丛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对沈高岑很好很好，这样他一定可以开心起来的。
　　果然看着沈高岑，自己就可以想出答案。
　　沙丛抹了一把自己身上的汗，将睡着的沈高岑抱回了卧室，替他点亮床头深灰色灯罩的小夜灯之后便离开了。
　　可是怎么样才算对沈高岑很好很好呢，准备睡下的沙丛突然想起这么一个问题，算了明天再看看沈高岑，就会得出答案的。

　　“楚天，快跑。”郭秦在巨型飞行器的轰隆声中大喊，可是他忘记了，楚天的耳朵早就被震聋了。
　　“丽华，别因为我们都叫你丽华你就真的娘们唧唧的了，掉什么眼泪，我还没死呢。”
　　“队长，我一定会救你的。”
　　“丽华！赵力华！”
　　“沙丛，你要照顾好老郭，要让他好好活下去，你最聪明了，我知道你可以的。”

　　“沙丛，醒醒。”敲门声音将沙丛从梦境中唤醒，沙丛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湿湿的。好像梦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忘记了，算了不想了。
　　沙丛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沈高岑已经坐在主位了，沙丛兴致勃勃的上前看着他，看着沈高岑就能得出答案了，就知道应该怎么对他好了。
　　“看我干什么，吃饭。”
　　“是。”接到命令的沙丛便把问题抛在了脑后，坐下乖乖的吃饭，今天他的面前，放了一盆蛋，他还是照例将自己面前的一盆蛋推到了沈高岑面前。
　　“吃。”
　　沈高岑从他推过来的一堆蛋里拿了一个出来。
　　“一个够了。”剩下的都是给沙丛准备的。
　　沙丛点点头开始吃着盆子里的蛋，和沈高岑优雅的吃相不同，沙丛吃蛋基本两口一个，吃的时候想到自己今天可以吃饱了，脸上带着开心的表情。

　　“晚上和我睡。”沈高岑吃下了最后一口，朝傻开心的沙丛说到，昨晚没有沙丛在身边他又在凌晨被噩梦惊醒了。
　　“是。”沙丛也吃完了最后一口，从座位上站起来应声道。
　　柳家兄弟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沈总这是？
　　沈高岑没有理会他们的猜测，对于他来说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沙丛的反应也正如他所料，一个小傻子，又不会多想，这就可以了。

　　晚上沙丛体能训练完回来之后沈高岑已经睡下了，地上有一床被子，是给沙丛准备的。沙丛不知道沈高岑是否睡着了，就蹑手蹑脚的将自己的日记本藏到了枕头底下。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睡不着，他便坐在被子上看着沈高岑的背影。
　　他不喜欢这个房间，像深渊，他就想看着属于他的星辰。
　　“不要一直看着我。”
　　沈高岑没有睡着，事实上他也在为自己的决定不安，他让沙丛过来是因为他发现在沙丛身边，自己能不做噩梦，睡得好一些。
　　“是。”沙丛低头看着自己的被子，被子上没有花纹，是纯色的。
　　看着沙丛的发旋，沈高岑无奈的下床走向书柜。
　　“睡不着就看书吧，看不懂就背下来。”沈高岑随手拿了一本书书架上的书递给沙丛，无所谓他看不看得懂，只要不再盯着自己就好了。
　　“是。”沙丛翻开了书，逐字逐句的看着手中的书，心理学上……
　　沈高岑听着沙丛有规律的翻书声，渐渐放松下来，恍惚间他有些知道了为什么有沙丛在身边，他能不做噩梦。因为这个傻子让他觉得很安心，他仿佛守护宝藏的巨兽，什么都不想，只想保护好宝藏，赶走一切抱有杂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