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的星辰》牧汤饭咸

13、新的照片

　　健身房内沙丛的眼睛不再呆呆的，而是像猛虎一样锁定着面前摇摇晃晃的沙袋，每一次出拳都蕴含着极大的力道，沉重的沙袋每一次都被敲击到变形。
　　拴着沙袋的铁链，不断由于沙袋的起起落落发出金属链条甩动的声音，沈高岑在跑步机上跑步，也不带耳机，听着房间里回响的金属声。
　　“喂，福伯怎么了？”沈高岑从跑步机上下来，气喘吁吁的接起了通讯。沙丛的训练刚好结束，乖乖的拿了瓶运功饮料递给沈高岑，在一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通讯那头的福伯听着两个男人的喘息声，莫名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少爷，您这是？”
　　“我在健身，正好最近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就和沙丛一起来健身房锻炼一下身体。”沈高岑对于这个从小十分疼爱自己的老人很是尊敬，在知道了他这些年一直藏着自己的照片的之后，更是多了一份感激和亲近。
　　“那你和沙丛好好锻炼，放心，福伯不会多说什么的。福伯就想问问你，这次，还拍照吗？”福伯知道沈高岑特别讨厌被拍，但是老一辈的人，总觉得人活在世上该有个念想的。
　　“好。”
　　沙丛好奇的看着沈高岑和福伯通讯，刚才打沙袋时的狠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更像是一只乖巧的小奶狗。
　　“我和沙丛一起拍。”沈高岑对福伯说道，他发现自己提到沙丛名字的时候，沙丛的眼睛亮了一下。
　　通讯那头福伯听到沙丛的名字愣了一下，继而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少爷想怎么样都行。”
　　“沙丛。”沈高岑又叫了沙丛的名字。
　　“我在。”沙丛目不转睛的看向沈高岑。
　　果然，眼睛会亮。
　　“沙丛。”
　　“我在。”
　　“沙丛。”
　　“我在。”
　　沙丛不知道为什么沈高岑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但是沙丛看着沈高岑眼睛的时候发现沈高岑叫自己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他眼睛里有光的时候，真好看，沙丛想着，脸上露出傻傻的笑。
　　沙丛陪沈高岑回沈家老宅的时候沈家父母正好不在，福伯笑呵呵地拉着沈高岑和沙丛到了后花园，沙丛打量着周围。
　　沈家老宅的主楼外墙十分整洁，即便年代久远也没有斑驳的青绿爬在上面。很多房间的窗户都开着，这个房间是沈高岑的，沙丛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沈高岑的房间。
　　那天晚上办晚宴的时候，到处都是招待宾客的长桌和挂在树上的灯光，白天看这个花园，比那天晚上看到的样子素雅多了。
　　“对了，福伯。酒宴前一天晚上的枪声有结果了吗？”沈高岑突然问道。
　　福伯没有说话，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没有结果还是不能说。
　　沙丛盯上了一颗树，树上刻着几道痕迹，沙丛记得这棵树，他在照片里见到过。沈高岑每年的照片都是靠在这棵树旁边拍，树上的痕迹是沈高岑每一年的身高。
　　沙丛摸了摸树上的一道划痕，坚硬的树皮下露出颜色稍浅的木料：“我12岁的时候，也这么高。”
　　沈高岑看着那道划痕，计数着那大概是自己15岁的时候划的痕迹：“好巧，我也是。”一旁的福伯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围着那棵树，举着自己的老爷相机。
　　这次他没有再叫沈高岑摆个姿势，现在已经不需要了，福伯看着照片里的沈高岑和沙丛，虽然沈高岑没有笑，但是他的眼睛里已经有星光了，福伯欣慰的揉了揉自己眼睛。
　　回去的路上，沈从看着手里打印出来的照片，傻傻的笑着，这张照片，自己一张、沈高岑一张、福伯一张。
　　沙丛突然想到自己的小屋子的卧室里还挂着沈高岑的照片，要赶快把那些照片拿过来，不然那些照片孤零零的待在那个房子里一定会很难过的。
　　“沙丛，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沈高岑想起刚才沙丛说起他12岁的时候已经这么高了，突然察觉到自己对于沙丛的小时候一无所知，虽然完全可以调查，但是他更想听沙丛自己说。
　　“我小时候？”沙丛想了想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爸爸妈妈养大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后来他们死了，我没家人了，就加入了军队。”沙丛从小就不会写作文，每天写日记已经是他的极限，如今沈高岑让他讲述小时候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对不起。”沈高岑看着沙丛放空的眼睛，害怕自己戳到他的伤心之处。
　　看着沈高岑难过的样子，沙丛傻笑着摇摇头：“没事的，我记性不好，小时候的事差不多都忘记了。因为爸爸妈妈是我12岁的时候死的，所以才比较记得住。”
　　沈高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抱住自己面前的傻子：“那你以后会忘了我吗？”
　　“不会。”沙丛连忙摇头，头晃得他自己都快晕了。
　　“好了，别晃了，本来就够傻的了。”沈高岑扶住了他的头，沙丛的寸头扎在了沈高岑的手心，不疼，就是痒痒的。
　　飞行器上没有柳家兄弟，只有沙丛，沈高岑便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在沙丛面前，沈高岑总是没有办法绷着一张脸的。
　　“不傻。”沙丛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子弹壳。
　　“这是……从哪里来的！”沈高岑接过沙丛手里的子弹壳，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子弹的样式是沈父常用的子弹。
　　“花园里捡到的。”沙丛看刚才沈高岑问起福伯那天晚上枪响的情况，便一直在留意花园里的情况，然后在主楼背后不远处找到了这个。
　　“那天晚上难不成是父亲开的枪……”可是，他一直和母亲在一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开枪呢，沈高岑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郭天华电话里说的事情，看来事情还要等烟那里的调查结果出来才能有个推论。
　　此时沈高岑的通讯正好响了起来，烟那里打来了电话。
　　“喂。”
　　“郭天华，你好。”沙丛的通讯也同时响了起来。
　　“沙丛，事情我基本查出来了，沈芸出轨的事情板上钉钉子了，看沈高岑他妈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郭天华，说脏话不好。”沙丛说道
　　“行行行，你比楚天管的都多。”说起楚天，两人无端陷入了一种沉默。郭天华受不了这种寂静，开始打哈哈。
　　“沈芸和那个心理医生在一起有好几年了，沈麟来找我调查估计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因为沈家的仆人说，有一天晚上主卧射出了一发子弹，应该是什么事情让沈麟气得拔出了枪。”
　　“然后，我去查了那天沈芸的行程，她和那个心理医生平时好像都挺小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突然出乎意料的来了一炮，然后，一回家，你就懂了。”郭天华发出一阵搞怪的笑声。
　　通讯这头的沙丛摇摇头：“我不懂。”
　　“哎呀，你非我要说的这么明白吗？就是沈麟看到沈芸身上的痕迹了呀！沈麟对于沈芸也是真爱了，居然没开枪打死他，而只是朝外面打了一枪。”
　　沙丛还是不懂，但是他莫名想到那个穿着粉色风衣的沈芸，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是无论是情态还是衣着，都带着一股少女的娇羞。
　　“你记得和沈高岑说一声，他们沈家最近怕是要乱，让他少回去，回去也别带着你。”郭天华在那头苦口婆心。
　　“不行，我要保护他。”言下之意就是要跟他回去的。
　　“你，行吧，不管你了。”郭天华想到沙丛的性子，也就不气了。从一开始不就是被他身上这一股愣劲吸引的吗？
　　“嗯，郭天华再见。”沙丛挂掉了电话，沈高岑正好也放下了手机。
　　“你，怎么了？”郭天华看着沈高岑脸上的表情。
　　沈高岑眼眸半垂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他用通讯给一个从未联系过的号码发了信息，沙丛从背后看到了内容。
　　收件人：母亲
　　信件内容：找个时间见面吧，叫上顾铎。
　　“不要不开心。”沙丛伸出手指头按了按沈高岑紧锁的眉头。
　　“……没事，过两天陪我去个地方。”说完，沈高岑才突然想起自己面前的人是沙丛啊，无论哪里他都会陪自己去的。
　　“好。”沙丛乖乖点头。
　　“不要离开我。”沈高岑看着认真望着自己的沙丛，忍不住开口道。
　　“好。”沙丛因为沈高岑的这个命令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开心，沈高岑需要自己陪着他，自己很有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