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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韩澈见失控的黑马直直冲向街角一位摆摊的老人,情急之下飞身跃起落到老人面前,拽了对方火速躲开。

      惊马的铁蹄顷刻之间踢翻了摊子,货物滚落一地。就在那时,韩澈松开惊魂未定的老人,猛地挥出长长的马鞭,死死捆住惊马的脖颈。

      发作的马儿狂躁异常,韩澈咬着牙,双臂用力收紧鞭子,身体几乎被拖倒。韩府那些被吓呆的侍从惊醒过来,一拥而上相帮,总算将惊马制住。

      “是谁干的?”韩澈的心腹王吉冲楼上喝,“给我上去搜!”

      “我。”一位清秀少年走了过来,他头扎白色方巾,身着白色布袍,神情冷得像冰。

      韩澈仿佛早已料到一般,一点惊怒都没有,只流露出淡淡倦意,对着少年轻喊:“鸿弟……”

      “住口!谁是你的鸿弟!”廖晏鸿愤怒地指着韩澈的鼻子,“你不配这么叫我!无情无义、沽名钓誉的小人!自私自利的负心汉!朝三暮四的浪荡子……”

      廖晏鸿骂了好一阵,越骂越难听,韩澈只是沉默。韩家下人都气得发抖,但谁也不敢有半点动作。

      等廖晏鸿终于骂累了,韩澈才开口:“鸿弟,你再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挑这个地方动手。你可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因为你的一味激愤,无辜百姓几乎丧命……”

      “哈,”廖晏鸿冷笑,“够了,收起你那副伪善嘴脸。谁不知道你韩大将军大仁大义,心怀天下黎民苍生!”

      韩澈抿紧薄唇。他杀了对方的姐姐,人家怎么责怪他也不为过。

      “这位公子,”有路人发话了,“将军说得对。刚才要不是将军英武,冒着危险紧急勒马,这位大叔肯定没命,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和将军之间就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能牵连无辜者。”

      这人一开口,无数人加入谴责队伍。

      “没错!何况将军刚才一直由着他骂,一句都没还嘴!还硬压着不让随从打他!”

      “韩将军保家卫国流血流汗,现在又奉皇命保护京城安全,这个人恶意暗算,才是真正的小人!”

      “决不能纵容这样的小人伤害英雄,应该狠狠惩罚!”

      “对!”

      仅仅一瞬间,无数人一起向廖晏鸿投掷东西,石块,瓷片,碎鸡蛋……多来自这些人倾倒的摊子。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并不关心个人恩怨。

      廖晏鸿开始还躲闪,但怎能挡得住群体攻击,一块石头击中他的额角,鲜血直流。韩澈阻止不了众人,最后只得冲过去挡在廖晏鸿面前,自己也被石块击中,众人大惊,这才住手。

      韩澈又指挥家将们好言好语驱散百姓,慢慢地街市总算恢复了平静。

      “鸿弟,”韩澈叹了口气,“咱们的恩怨就不能一笔勾销吗?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你……以及岳父着想。”

      “不要叫他岳父,”廖晏鸿整了整衣冠,“拜你所赐,家母早逝,家父被贬,你杀了姐姐,倒成为煊赫无比的国舅爷。韩澈,大道理站在你那一边,我说不过你,谁都会指责我。但我还是要说,你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你,利用了姐姐!你永远对不起她!”

      韩澈闭了闭眼。

      “这些话,你说了无数遍,”他苦笑,“可又能怎样?逝者已去,你总该从悲痛中走出来,你是廖家唯一的儿子了,岳父还盼着你光耀门楣……”

      “我的事不用你管!”廖晏鸿吼道,“我今天一时没忍住差点酿成惨剧,这是我的错。但也都是你……”

      他含泪捡起落在脚边的一个香囊,上头拴着枚小小的碧玉葫芦。这是刚才他躲闪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出来的,前年秋社,廖绮璇回送给他的礼物。

      秋社家家热闹迎女归,而他的家里却冷冷清清,这一天,对廖家人来说根本就是心如刀割!衰老的父亲只能呆坐在香案前,一遍一遍颤抖地抚摸姐姐的牌位。可怜姐姐连尸骨都没有,立了个衣冠冢,也是埋在韩家坟茔!

      他实在受不了这凄凉,一个人悄悄来到大街上,周围的热闹却更加重了他的悲伤。这个时候看见韩澈,满腔仇恨烧得他不能自已,想都没想就动手了……

      韩澈大胜北冽,举国欢庆,谁也不认可廖家父子的悲愤。廖绮璇的父亲廖峥宪学士上门质问韩澈:“我把好好的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待她的么?”重重打了韩澈一巴掌。

      韩澈确实默默生受了这掌,可嘉勇侯不干了,勃然大怒地指责廖学士心胸狭隘,完全没有读书人应有的爱国风骨。

      “城困久矣,人和尽失。若不那么做,一旦被攻破,国人遭难不说,绮璇还不是一样得死?说不定是被鞑子军轮.暴而死!既然都是死,当然要死得光荣死得其所!绮璇已是我韩家儿媳,生是韩家人死是韩家鬼,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廖峥宪当场气得吐血,回到家就病得神志不清,等十几天后终于挺过来,却发现老妻已因女儿惨死,伤心过度,早早地追随爱女而去了。

      不及办妥妻子丧事,又收到了贬官文书。原来嘉勇侯在皇帝面前狠参他一本,激得众臣愤怒,纷纷唾弃廖峥宪不义无德。皇帝便也震怒,本想罢了他官职终身不复起用,还是韩澈多方斡旋,皇帝才勉强改成贬为七品编修。

      廖峥宪本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现在成了个无权散员,新任学士又故意刁难他,让他做着从九品待诏的活儿,每日校对堆积如山的章疏文史,还时不时地奚落他,要不是有个好女婿,翰林院哪有他的位置……

      廖晏鸿想到这里更是椎心泣血。泪眼朦胧中,一只大手抢走了香囊。

      “做什么?”廖晏鸿惊怒,“还给我!”

      “鸿弟,”韩澈恳求道,“这个能不能送给我?我失去了她,几乎不曾思念成疾,好歹多给我些念想……”

      “滚!”廖晏鸿一把夺回,“这是姐姐送我的,你别做梦了!你思念她?我只看见你接二连三地纳妾,呸!”

      一口唾沫喷在韩澈脸上,廖晏鸿愤然离去。

      韩澈游魂般回到侯府,一头扎进宛如房里,不管不顾地将她按到床上。

      “爷,”宛如嘤咛,“疼呢……”

      “别说话。”韩澈捂住宛如嘴巴。

      绮璇……

      他很快就爆发,把脸埋进女人耳边的枕头,紧闭着眼睛堵回泪意,心中无声呐喊。

      你在哪里?我追荐这么多回,为什么你连个梦都不托?是不是恨极了我?绮璇……

      方巧菡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绮璇”,是父母吧。

      “父亲,母亲……”

      她低低梦呓,眼角有泪涌出。死后魂魄没能看一眼家人,这是她前世最大的痛楚。

      有人用粗粝的手指把泪水抹干。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不哭……乖。”

      她好似被那暗哑磁性的声音催眠,弯了弯嘴角,陷入更深的黑甜乡。

      秦正轩看着伏在床头的方巧菡。天色微曦,辨认得出矮柜上的水盆,他的额头还铺着一方折叠的粗布巾,已是半干。

      对夜里发热还有点印象。全身下火,口干喉痛,只知道不停地说一个字,水。

      很快就有清凉之物置于前额,有人以匙羹舀水,轻轻地送入烈焰炙烤的嘴里。

      头顶的湿巾干了,那人又去换,拧水的声音极低,偏他都记得。

      凉习习的小手探着他的额,依然滚烫。她叹气,把绞好的湿巾小心铺上去。

      不停地喂水,换湿巾,这一夜她也不知道忙到几时睡下的。靠门的床上徐氏和方书毅睡得正香,三人说好要轮流值夜,而她抢先一步值了,让乳母和哥哥去睡觉。他发热,她一直轻手轻脚地照顾他,并不唤醒熟睡的他们。

      秦正轩取下覆额布巾,额际微凉,高热已退。他探身,轻轻款款抱起沉睡的小女孩放在身边。到底是孩子,也实在累坏了,略惊动了一下,他在她脊背慢慢拍抚,很快便又睡着了。

      秦正轩扫一眼像只乖猫一般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微微一笑,扯过床单盖好。

      刚才一用力,好像哪里的伤口又崩裂了,可是,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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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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