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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雨 ...


  •   老饕酒家的伙计说他家老板在后厨,让我们在包厢里稍等。

      我还担心旭弄脏了弄破了人家的贵重物品,可他进到富丽堂皇的包厢后畏首畏尾,缩在我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嚷着要吃东西了。

      他老实得让我觉得可怜,但说实话如果他指着那些大鱼大肉吵着说想吃,我还真不好办。

      “等一下要叫哥哥,别傻傻的不知道喊人,懂吗?”见金主的注意事项太多,不光是旭,我也一样啊!

      也不知他懂不懂,不管我说什么旭都一个劲儿地点头,象是个点头娃娃。

      “来了,好啊,欢迎欢迎!”

      我正教着旭,门突然开了,马昊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他系着油腻腻的围裙,衣袖高高卷起,脚蹬木屐,手上还抓了把铲勺,铲勺上还沾了点黄色的不明物。尤其是他的脸被熏得油光放亮,被厨房的高温热出了一身汗,半点英俊小生的影子都不见,蓦地一眼,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哟,这就是我们旭吧?真可爱!”

      我这才回过神,忙把旭拉到前面:“快,叫昊哥哥!”

      旭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昊哥哥”,又缩回到我身后,连他也能一眼就分辨出太夸张的喜欢不是真喜欢。

      我笑道:“马老板,怎么是你亲自掌厨?”

      马昊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笑眯眯地压低声音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和旭,老饕酒家的绝招都在我的肚子里,被人学去了我就得破产了,所以再懒也得要亲力亲为啊!”

      我忙说:“理解,理解!如果可以我也想这样,可惜只要是做好的衣服,穿出去就全都被人瞧见了。还是马老板这一行更有前途,能一招鲜吃遍天,可惜我已经入错行了。”

      “不不不,喜儿姑娘可千万别学厨子,太累,又脏!瞧我这一身,再看看你,没说半句假话,真是配不上了!”说着,他还假模假式地捶胸顿足。

      要说马昊这人,我是不大喜欢的。他总是说些口是心非,吹吹捧捧的话,却明显得让人一听就能听出来,被人听出来他却又毫不介意,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过,知道了他的目的我反倒安心了。我的心在自己的肚子里,至少不会象张楚一样被他骗走了,也许这就是“真小人”的好处吧?

      又闲聊了几句,我把那两只鸡送给了他,他推辞了几句,收下了。

      “那个门面,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他问。

      终于说到正题了,我有点儿紧张:“当然是越早越好。”

      马昊爽快地说:“好,我这就去拿钥匙给你!”

      说着他就出去了,一会儿果然把钥匙拿了过来。

      他是个虚伪的人,但我觉得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比他还要过份。他是想利用我往上爬不错,但我明知张楚不是张南江张老板的儿子,仍是将计就计。

      或许,我能辩解说是身不由已,不能自做主张害了张楚,但欺骗就是欺骗。我仿佛可以看到,在不久的将来,马昊向我兴师问罪,而我理屈词穷,被审判的样子。

      其实,我才是天下第一自私自利之人!为了钱,我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手中握着能改变我们全家命运的钥匙,我把心一横:“马老板,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被侯府扫地出门了。”

      我必须得说真话,哪怕赔上我们全家的性命!当个骗子实在太难受了,我做不来!

      “哦?有这种事?”马昊挑了挑眉问。

      我点到为止地说被侯爷误会揩油水,所以再也进不了创造府。这样说法,他应该能领会到严重性,以他的精明会懂得我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马昊的神色很复杂,复杂得我无法形容,更是一点儿也猜不透他脑子里的想法。

      凭着一点点的血气之勇,把我受到的屈辱说了出来,这一刻却后悔了——要是他想把这片钥匙收回去,我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马昊关切地又问:“那张公子呢?”

      “他?”我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要结交张公子,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见。”

      是张公子,不是张南江的公子,原谅我讼棍般无耻。

      张楚是巡察使,和他结交对马昊应该还是有些好处,如果这回张楚能长点心,圆满完成任务的话。

      马昊拍了拍手掌:“那就好,那就好!喜儿姑娘,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他会喜欢我?我有没有听错?

      “我最喜欢的是喜儿姑娘实话实说,不藏着掖着!这世上啊,诚信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所以说,喜儿姑娘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好险我没说出口,又会错意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分明是看在张楚的面子上,而不是因为我的德行。

      总而言之,我们皆大欢喜。

      我拿着钥匙,带着旭,打开了那张紧闭的大门。

      这个门面超出了我的想象,前后有两进,后面有一个院子,除了铺面外还有两间厢房,一间柴房,一个很大的厨房。因为曾用做过饭店,而且经营不善,前主人没有认真打理,到处有油渍,又掉了许多漆,东西也杂乱无章。

      脏乱破旧一点倒无所谓,我最喜欢的是地方够大,东西够全,如果能盘下来,把爹娘接过来一家人住都够了。

      旭对这里很好奇,象是到了新领地的小兽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玩得不亦乐乎。

      我把包袱放好,开始打扫起来。

      没一会儿我就发现一个问题——这里没水!

      看来得每天到城里的小河去打水了,一来一回得半个时辰。

      我找了个水桶,嘱咐旭在家里玩,去河里挑水,回来时顺便买了些日常用品。

      一路无话,回来后看到旭果然老实待在家里,玩累了自己爬上床去睡着了。

      刚拧湿了块抹布,干了没一会儿,我就发现坏了事,整个左手疼得厉害,一直疼到了肩膀上。

      每当快下雨前我就会有反应,想起早在三月三就开始疼,也许就在这一两天里要下雨了。

      疼起来的时候我会用看书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回到房里把沈先生送的那本书翻了出来。

      不看不知道,看了一页我就象是被火烫着了一样把书远远地丢到了一边,差点没尖叫出声。

      这都是些什么呀?为什么书里的人没穿衣裳?他们在干什么?

      旭看到了怎么办?

      爹娘知道我看这东西,非打死我不可!

      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宫*画呀!

      过了好一阵子我的心跳才恢复正常,用两根手指尖把书捏起,不知道藏到哪里才好,或者,我该烧了它?

      沈先生啊沈先生,那么端庄持重的一个人,为什么给我这个?

      难怪他笑得那么鬼鬼祟祟,他……他他他为老不尊,他在捉弄我!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先藏起来,以后找个机会还给沈先生。唉,光想一想还书的情形,就够尴尬,又一想不还更尴尬。

      这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屋檐。天空上压着厚厚的乌云,空气变得潮湿,粘乎乎的让人心烦意乱。

      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知该藏在何处是好,似乎哪里都不安全,不管放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旭翻出来。

      又琢磨了好一阵子,最后我把书藏在了柴房里,就在一大堆的柴禾后面。那些柴太笨重,旭拿不动,就不会发现了。

      到黄昏时雨渐渐大了起来,竟似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春雨贵如油,又到雨季了。

      我讨厌雨季!屋里漏水,院子里积水,倒在其次,新店就要开张,总下雨就没有人上街,我的生意就不会好,雨啊,快点停吧!

      一边给陈凯绣荷包,我一边祈祷着。

      然而,我的祈祷无效,不仅雨没停,半夜里还打起雷来。

      旭在山里一个人惯了,不怕打雷下雨,睡得安稳。

      我被手疼折磨得无法入眠,隐约听到除了雷声雨声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声音。

      披衣下床,走了几步,我确认是有人在大力拍门,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

      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才搬过来一天,会有谁来找?

      一个女人,一个是小孩子,家里没有男人,来了坏人怎么办?我很害怕,但是必须保护弟弟。

      我壮起胆子,到柴房选了根最粗的木棒,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我不玩了,不玩了,我玩不起啊!我要退出,我要退出,重新来过!”

      “不带这么玩的,太虐主了!你这渣写手,写的是什么破书?你不按套路出牌呀!”

      “你以为你是谁?老天爷吗?你TMD心里有没有公理,有没有正义,配角就不是人吗?”

      我听清了,居然是张楚连哭带喊的声音,一声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大半夜的,他发的是什么疯?

      把棒子丢到一边,我打开了门。

      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了张楚浑身是血地倒在我家门前的青石板上,黑色夜行衣的前胸上一道七八寸长的血口子,血水和雨水混成红色的溪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茶给投了一个雷
    今天终于上了鞭腿,祈祷能过五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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